第9章 国会大厅
全世界都好像进入了严寒恐怖的冬季一样,变得冰冷骇人。述文忍不住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茫茫人海中起舞的二人。
苏弘瑀和苏淮一样,依旧是那身笔直挺拔的蓝色军装,他背对着述文,一手轻搂那女子的腰,一手扶着那女子修长白皙的手与她随着音乐和人群共舞。
述文看不见苏弘瑀的表情,但那西方女子的表情全被他受尽眼底。那西方女子扶着苏弘瑀的肩,紧握苏弘瑀的手,深邃五官上的脸带着一个大方甜美的笑容。她抬着修长的脖颈,那双蓝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苏弘瑀的面容。
好漂亮的女子啊飒飒惊羡又嫉妒地看着那打扮精致面相美丽的西方女子,很快,他瞳孔中的光马上黯淡了下来,只剩下满眼的失落和哀伤。
一曲毕了,全场掌声雷鸣,男士们都立即松开面前的女士,双方都优雅地行了个礼。
就在这时,又是一抹深蓝的身影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来到苏弘瑀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是苏弘瑀的副官。
苏弘瑀听后一愣,赶忙再对那西方女子行了个礼,带着副官急匆匆地转身离去,朝楼梯的方向来!
看呆了的述文就这样和苏弘瑀再次对视上了。
两道炙热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苏弘瑀有些意外地看着述文。难道刚刚自己被邀请跳舞,他都看到了?
苏弘瑀和那女子起舞的身影在述文脑海中挥之不去,述文紧盯苏弘瑀的双眸不一会儿,便感到脸上一烧,急忙转过身上了楼。
述文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苏弘瑀蹙了蹙眉,跟了上去。
“二少帅。”一声问好传来,苏弘瑀的副官掀开包房的珠帘门。走进去,左边,是在沙发上淡淡饮酒的苏淮。苏淮的身边,站着连腰都挺不直,满脸对自己赔笑的文父,和刚刚在楼梯上碰见的那个人。
述文也正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地板,抿着唇背着手,似乎对于自己的到来漠不关心。
右边,就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同样是金发碧眼的洋人,分别来自法国和英国。
苏弘瑀与那两个洋人互相颔首示意,与苏淮身边的述文擦身而过,坐在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亨利先生,您大张旗鼓地举办了这场舞会,该不会只是想过过中国的七夕吧?”苏淮放下酒杯,双眸紧盯着那法国人沉声开口。
亨利身边的翻译即刻将苏淮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亨利,亨利听后微微一笑,同样直视苏淮的眼睛用法语做出了回答。
文父上前就要对苏淮翻译,苏淮却抬手制止了他。
苏淮淡淡地看向自己身边的述文,冷声命令道:“你,先出去。”述文猛的抬起头看向苏淮,那人就像一头夜中的恶狼一样,看他的眼神又警惕又毒辣。
苏弘瑀的眉头不知不觉又皱了起来,想开口为述文辩解,可壳的副官却先快他一步来到了述文身边。
“跟我出去吧,简先生。”副官的语气很强硬,不容置疑。
述文暗暗咬牙,攥紧双拳迈步离开了包房,和副官一起站在门外。
“说吧。”见述文离开,苏淮才命令文父。
“是,亨利先生刚才说,大帅说的不错,此番前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与您商议军火货物的问题”
包房内,法语和中文掺杂在一起,加上外头这喧闹的人群和身边监督自己的副官,述文很难听清里头的对话!
可恶,苏淮竟这般防范自己!他该如何窃取情报!
由于述文的位置离那法国人比较近,所以述文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内容。文父是法国留学生,多多少少也教过他一些法语,虽然只能简单的听到一点儿声响,但述文很敏感地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北平战场”“投靠”“武器军火”。
他继续聚精会神地聆听包房内的谈话,许久之后,他大概将里头的事情猜了个大概。
包房内,苏淮和苏弘瑀眉头紧蹙,面面相觑。那法国人的意思是,他知道现在东洋人对北平虎视眈眈,而壳又有支援北平的意图,法国和英国愿意提供军火武器给督军府,但前提是督军府要投靠他!
北平的事已经快要火烧眉毛,而景城除了与北平来往甚密,而且挨的极近!假如北平被东洋人占领,那景城也极有可能沦陷!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吧。”苏淮的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等我考虑清楚之后,我会让我的翻译手写一封法语信件给予你答复。”
翻译将苏淮的话一字不落地翻译给了那法国人,果不其然,亨利的脸色沉了下来。
“fine”亨利身边的英国人突然微笑着开口了,“whereisyourenglishtranslator?”英国人的话让苏淮和苏弘瑀一愣。文父也为难了,天,他不会英语啊!
看来是没办法了,只能
苏淮只好再次对门外的副官使了个眼色,片刻之后,述文走了进来。
那英国人见述文这个英语翻译到场,便对着苏淮一连说了一连串的话,连停顿都不带的那种,很难不让人怀疑述文是否能记下并且准确翻译!
英国人语毕,绅士地对述文笑了笑。述文脸色铁青,低头看向苏淮。苏淮看他的眼神已经锋利的能杀人,很明显是让他别耍花招。
想到对方也有中文翻译,没法糊弄,述文只好无奈地开口。
“对方表示,关于北平战事,英国自愿再提供一个条件,除了和法国一起提供军火外,英国也愿为督军府提供后勤保障,英国军队会和督军府一起士兵的粮草衣食,只要督军府投靠他们。”
述文白着脸色长话短说,翻译过后他的心里便是一阵惊奇。
原来他们这次会面真的是打算勾结势力!北平战事只是个幌子,接下来,苏淮若答应投靠,全景城就和汉奸没什么区别了!
述文在苏弘瑀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动摇,而苏弘瑀依旧是神情严肃,似乎是相当不乐意。
苏弘瑀也相当敏锐的发现了苏淮的神情变化,抢先开口:“先生的话,我等记下了,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决定下来的,我等回去且细细商议,同样请您与亨利先生一起等待我方的信件答复吧。”
那英国人听过翻译后,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保持着微笑对苏弘瑀点头示意。
“既然如此,今天的谈判就到这里了。”苏淮见苏弘瑀先发表了态度,也无话可说。那法国人猛的站起身,给了苏淮一个“不识好歹”的眼神后就一把掀开珠帘走出了包房。
那英国人却不着急走,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带着大方的微笑朝述文走去。苏淮愣住了,苏弘瑀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述文慌乱地看着那英国人对他微微鞠躬,伸出右手,那双蓝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述文:“mydear,canidancewithyou?”
开口的“mydear”让述文更是不知所措。
“sorry,ican\""t”述文摇摇头后退几步,明确表达自己不会跳舞,拒绝了对方。
虽然苏弘瑀和苏淮不懂英语,但这很明显是邀舞又被拒绝的场景。
见英国人的脸面逐渐有些挂不住,苏淮忍不住噗嗤一声冷笑了出来,苏弘瑀则还是狠狠地瞪着那英国人对述文伸出的右手,生怕他下一秒会因为愤怒对述文做出其他举动。
英国人被苏淮这么一笑彻底没了笑容,同样是沉着脸收回手,转过身也迈步离开了包房。
对方走后,述文才敢抬起头来,而抬头的一瞬间,苏弘瑀却正好在他面前走过。苏弘瑀的表情也相当难看,突然,他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述文一眼。
那眼神,是述文从没见到过的冰冷和漠然,他与苏弘瑀相识至今,苏弘瑀从没对他露出过这种眼神。
“陈副官,你待在此地陪大帅,我去去就回。”仅仅只是一眼,苏弘瑀就将眼神转向自己的副官,说。
“啊?是。”“小十,你去哪儿?”壳有些错愕地看着苏弘瑀。
“不去哪儿,有事到三楼找我即可。”苏弘瑀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也离开了包房。
包房中陷入一片死寂,最终,同样也是态度冷冰冰的苏淮毫不客气地对述文与文父命令道:“你们两个也给我出去,我有话与两位副官说。”
“是是。”文父赶忙笑呵呵地点头,一边鞠躬一边拉着述文退了出去。
苏淮阴冷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述文。“王副官。”
“属下在。”副官赶忙凑上壳。苏淮回想着述文方才在包房里的种种神情,眉头拧的越来越紧,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我交代你办件事,有关于这个简述文。”
文父出了包房便下了楼去舞会厅不知去干什么,而述文却停留在原地,抓着二楼的扶手久久凝视着楼下依旧跟着音乐舞动的人群。
脑中不断重现着,苏弘瑀与那西方女子的舞姿,包房内他极为阴沉难看的脸色,还有最后给自己那冷的如雪夜般的眼神
我这是怎么了我竟在心里挂念起那个人!他可是军阀!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军阀!
述文狠狠地闭上眼,扶着额头。
那个眼神刺痛着述文的心,那抹深蓝色的身影在他心中肆虐冲撞。
述文竟有了去找苏弘瑀的念头。抬头望去,是国会饭店的三楼。
比起一楼和二楼,三楼看上去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冷清得很,灯光也比这两层楼要昏暗。
苏弘瑀说他在三楼
回过神来时,述文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踏上了通往三楼的台阶,一步步地往上走,越来越靠近那个人
三楼虽然冷清,但也十分宽敞,房间也很多。述文在走廊上脚步轻缓地走,小心翼翼地往每一个房间内张望,寻找苏弘瑀的身影。
意外的,他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看见了满墙壁的书柜,没有缝隙的围满了整个房间,每一个书柜都塞满了书,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著。
“国会饭店还有这样的地方”爱好文学作品的述文在房间中徘徊,忍不住惊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