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任
军统室中，苏淮一脸戏谑地看着在自己书桌前点头哈腰的文父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述文
“怎么，不是硬骨头吗？休养这么一段时间，养软了？”苏淮嘲讽地看着述文。
刺耳的话语让述文咬起了下唇，文父赶忙赔笑着凑上去:“大帅，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小孩子嘛，反悔决定不奇怪，述文他是真心想为您服务的！”
“真心？”苏淮的笑容透着深深的阴险:“当真？”
这回是述文主动开口了，述文双手背后紧攥，声音微弱:“我愿意为督军府服务，大帅。”天知道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出来时有多艰难。
苏淮并未答话，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将述文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遍，才幽幽开口:“你最好是。”
述文鼓起勇气抬眼，借着给壳一个示弱眼神的同时，他快速地环顾了一圈军统室。果然，他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中，看到了一个保险箱！
“既然如此，那便好，留下来当英语翻译吧。”苏淮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身边的副官帮他点着了火。
“过两天，一伙洋人要在国会饭店举办个什么舞会，你俩跟着我一起去。”
“还有，”苏淮顿了顿，眼神警告地看着文父:“国会饭店里，我要面见法国人和英国人，翻译工作该如何做，简翻译，你会教你儿子的吧？”
“当然，当然！”文父被苏淮瞪得腿都在抖，面上依旧强颜欢笑。
苏淮轻蔑地笑了，哼了一声:“正好，我现在手头上有几封英国人写来的信，你去带你儿子换上翻译的衣服再过来！”
“是，是。”
文父拉着述文笑容僵硬地退出了军统室，赶去领取督军府的翻译服。
苏淮抽着雪茄，缓慢地吐着烟雾，眼神瞟向身边的副官:“王副官。”副官听到召唤赶忙上前福身:“大帅，有何吩咐？”
“这个简述文，你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样动作，马上汇报于我。”“是！”
话音刚落，门就被“咚咚”敲了两声。“进。”苏淮干脆利落地命令道。
门嘎吱一声打开，苏弘瑀手取一个牛皮纸袋，缓步走了进来:“大帅。”
“小瑀？赶紧，坐。”苏淮见了苏弘瑀顿时没了架子，副官也赶忙过去整理沙发。苏弘瑀也不着急坐下，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郑重递给了苏淮:“这是北平那边的报告，北平恐怕要变天了。”
苏淮的面色顿时凝重了，接过牛皮纸袋打开，急匆匆地抽出里头的文件快速扫视了一遍，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怒。
“该死的东洋人，被咱们打退了军队之后看咱们没动静，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苏淮暴怒地将东西往书桌上一摔，骂道。
苏弘瑀在沙发上坐下，接着报告:“北平除了提供战况，还附加了东洋人那边的间谍机密电报，并来了求救信求景城支援，大帅，我认为此事有必要到会议室去和众位将领商议一下。”
听着苏弘瑀的话，苏淮顺便看完了同样在装在牛皮纸袋底部的电报，将东西全部装回纸袋，吩咐身旁的副官:“王副官，你把这份东西锁进保险箱后即刻出去发令，一个时辰后召开紧急会议。”
“是。”副官接过牛皮纸袋就向那隐秘角落中的保险箱走去，熟练地转动转盘打开小门，将牛皮纸袋放进了里头满满一箱情报的保险箱。
“大帅！”文父讨好的呼唤传来，随后门就被莽撞地打开。“大帅，简述文已经”“混账！老子在和苏师长谈话，你为什么不敲门！”苏淮手掌一拍书桌朝文父厉喝道，后知后觉的文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敲门。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文父使劲鞠躬道歉，而还在门外的述文已经透过空隙瞄到了正在关上保险箱的副官！
述文眼睛眯起，虽说他看不见副官如何转动密码盘，但果然情报就在那里头！
而原本同样因为没有敲门而微怒的苏弘瑀，已经完全被文父话流半寸的那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简述文？简先生怎么了吗？苏弘瑀忍不住直起身子往门外张望。
莫非他来了？
“进来吧。”苏淮没好气地命令道。文父闻言便满脸谄媚的笑走了进来，而紧随着文父身后进来的人却让苏弘瑜大吃一惊！
简先生竟真的在这儿？他怎么还换上了翻译的衣服？！他不是不想与督军府有联系吗！
同样注意到了苏弘瑀的述文，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瞳孔微颤地看着苏弘瑀。一时间竟连走路都忘了。
那个人怎么也在这儿
述文直愣愣地看着苏弘瑀。二人眼神毫不避讳地碰撞在一起，两双眸子中都是满满的疑惑和惊讶。
“放肆！”苏弘瑀身边的副官突然对述文大喝一声。这一声都让两人回了神，飒飒赶紧垂下眸，紧张与恐慌让他手心出了汗。
“你瞪什么瞪？竟敢对二少帅无礼！”副官不依不饶地朝述文骂道，下一秒，他的斥责同样被苏弘瑀一声命令打断了。
“给我闭嘴！”苏弘瑀愤怒的眼神和生硬的语气愣是让副官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述文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下唇咬到发白，手指不停搓着手心。苏淮观察着瑀文二人的神色，见苏弘瑀明显庇护着述文，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抽出一叠上头满是英文的信，苏淮毫不客气地命令述文:“你今天，将这些信全部手写翻译出来，一个字都不能错，不然你们父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苏淮冷冷的声音传入述文耳中，文父赶忙回过头对述文不停地挤眉弄眼。述文抿起唇，只好走到苏淮的书桌面前拿起那叠信和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坐到旁边的一张小圆桌前，磨了墨便开始手写翻译。
厚厚的一叠信，上面的英文字体又十分潦草而且字数甚多，能看懂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写出来？
述文没那么容易被对付。
可是毛笔质量并不好，述文写的一点都不舒服。蘸了墨的毛笔头太过容易分叉，而且写的还是英文！导致他写的又慢又小心，不一会儿他就一身大汗。
苏淮看着述文艰难写字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而苏弘瑀不知不觉眉头已经拧在了一块儿，心底生出了疼惜之情。
他当然知道苏淮是在故意刁难述文。
莫名的怒火蹿上心头，苏弘瑀面无表情地看向苏淮:“大帅，信件手写翻译，一般都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才能完成的工作量，您怕是太过为难简先生了吧？”
“做我的翻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就可以滚蛋了。”苏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述文持笔的手突然猛的一颤，墨水滴落到了纸上，晕开。
苏弘瑀还想开口为述文说些什么。可又想到言多必失，而且自己走后苏淮恐怕会更加不待见述文，苏弘瑀只好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属下告辞，会议室见。”苏弘瑀对苏淮微微鞠躬，从副官手里接过披风披上，大步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述文桌前时，苏弘瑀不自觉地放缓了脸色与脚步，忍不住低下头凝视着述文。
坐着的人儿似乎感到了他灼热的目光，默契地抬起头，再次与他四目相视。
那人的目光饱含深意，眼底闪动着的是他看不懂的光芒，像沉浸在水潭之下的黑宝石。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述文竟从苏弘瑀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汪满满的柔情。
仅仅是那么一刹那，苏弘瑀就立刻别过头，加快脚步打开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述文竟产生了一种想起身追出去的冲动，他两眼弥漫着如泉水般澄澈的光泽，凝视着大门。好像苏弘瑀就在门后，也在用刚刚那般柔和的目光看着他一样。
“你本事挺大，把二少帅魂都给勾走了。”苏淮谐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透露着满满的讽刺。
述文原本充满神采的双眼瞬间黯淡了下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桌上的信件上。
“不敢。”
苏淮不知何时又抽完了一根雪茄，他轻侮地注视着继续艰难手写的述文，将烟头狠狠地往烟灰缸里一摁！
“呵，我相信你不敢。”
接下来的两天，述文在督军府一边承受苏淮抛给他的压力一边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样才能获得保险箱里的情报。
但今日，是述文来到督军府的第三天，也是督军府众人要前往国会饭店的日子。
今天也十分特别，因为今天还是一个浪漫的节日——七夕。
夜晚，国会饭店的大门前人山人海，身穿西方礼服、督军府军装的人们优雅地进入了大门，来到了舞会厅。金碧辉煌的舞会厅中，东西方面孔尽有。除去洋人，能进来的国人都是权倾朝野的军阀贵族或是赴洋留学归国的上流人士。
当述文和文父跟着苏淮到达现场时，他们已经来晚了，宴会厅中，台上的乐队正齐齐演奏着一曲《肖邦》。
宽敞的舞池中，一对对相伴起舞的男女说明了舞会开始了有好一阵子。
“大帅，那洋人已经在二楼包间等您了。”早早来到现场的副官火速从舞会厅远处赶来，毕恭毕敬地说。
苏淮回过头，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不停地在文父与述文身上打转。文父会意到了苏淮的眼神，习惯性地摆出了一脸的讨好献媚，频频点头表示让苏淮放心。
述文仍然是亘古不变的淡漠表情，苏淮已经瞪都懒得瞪他了。
苏淮理了理自己的深蓝军装，迈步朝二楼的楼梯口走去，述文叹了口气只好跟上去。凭着自己纤瘦的身形，在喧闹的人群中穿梭着，踏上了楼梯台阶。
从高高的楼梯台阶上望去，可以俯瞰大面积的舞会厅，述文忍不住被楼下起舞和品酒交谈的人群吸引了视线。
不愧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士，一举一动都那么的优雅斯文。
蓦地，在跟随乐曲起舞的人群中，一抹同样是深蓝色的身影跃进了他的视线。
述文刹住了脚步，盯着那个宽阔的身影，用力眨眨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人看清只好，述文莫名其妙的有些失魂落魄。往前，一只手搭上楼梯扶手，默默抓紧。眼神中是深不可及的幽邃，带着失神的呆滞。
他看见了，
舞池中，苏弘瑀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子，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