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学校还算是有效率，第二天就把空调修好了，而夏天和补课也渐渐地进入到了尾声。
补课期间的日子，不是在做卷子就是在讲卷子，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重复前一天的生活，但是卷子上的内容永远不重复，一天一个花样，变着法儿的虐待学生们。
似乎是为了庆祝补课日子的结束，在最后一天，下了场瓢泼大雨，让天气不再那么炎热。
林落承站在教学楼门口踟蹰不前。他没带伞，看着外面还在哗啦哗啦下着的小雨，打车软件至少要等半个小时才能轮到他。如果这么走出去的话，绝对会被淋湿的，但是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明后天都不用来上学，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淋雨走回去。
刚踏出一步，意料之外的，没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
“没带伞啊？”
林落承循声望去，看到季岸明举着一把伞站在自己身旁。
说来也巧，偶然有一天，季岸明在上学的路上遇到林落承，这才知道他们俩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于是季岸明就每天上学随缘，放学约着林落承一起回家。今天因为他要开班长会，所以他让林落承自己先回去了，没想到对方没有带伞，在这里又遇见了。
“正好顺路一起走，我送你回家。”
季岸明手里的那把伞其实不大，两个人一起打确实显得有些拘束。现在为了给自己打伞，季岸明另一边的短袖已经被淋湿。
“太麻烦你了，我家离得不远，淋一下雨没什么关系，这伞你还是自己打吧。”林落承把伞往季岸明那边推了推。
“那也不能让你淋雨啊，反正咱俩也顺路，一点儿都不麻烦。”季岸明十分自然的勾上林落承的腰，把人整个揽进自己怀里，“这伞是我妈早上塞给我的，平时都是她在用，确实有点儿不够大。你离我近一点儿，这样咱俩才能都不淋雨。”
林落承感觉腰上一沉，他挣扎了一下，结果换来的是对方手臂收紧的力道。林落承知道自己挣脱不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不再拒绝对方的好意，说道：“谢谢你。”
季岸明揽着林落承往前走，“跟我客气啥啊。你也搂着我的腰，这样咱俩能更方便点儿。”
见林落承没动，季岸明直接把他的手一前一后地搭在自己身上。末了，还特地嘱咐道：“别松手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小，林落承很久没有跟人这么近的接触过。
这场雨已经有了秋天的感觉，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气，但是季岸明身上很暖。
这么抱着季岸明，林落承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居然有些贪恋这份温暖。林落承觉得，季岸明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
“小承子。”
林落承原本很抗拒这个称呼，但是架不住季岸明天天在放学路上这么叫他，于是林落承放弃抵抗，任由季岸明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么叫自己，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他就着这种半拥抱的姿势，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季岸明比他高半头，他只能仰着头看人。
“你家是哪一栋楼？”季岸明问道。
之前上学的时候，季岸明看见过林落承从小区门口出来，所以他大概知道林落承家的位置，但是具体是哪栋楼就不清楚了。
林落承刚想说送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剩下的路他跑回去就行，结果刚才还哗啦哗啦的雨，立马变成噼里啪啦，落到地上溅起的水花，直接淋湿了他们的裤脚。
“就是前面那栋，现在雨又下大了，你来我家避避雨吧。”
风也开始变大，季岸明不想松开搂着林落承的手，只能用另一只手多使了几分力，才将手里被风吹歪的伞板正，他赶紧做出最优选择，“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雨伞能遮住的雨聊胜于无，季岸明牵起旁边人的手，拉着他往前跑。林落承反应过来，紧跟着季岸明的脚步往前跑。
进屋以后，林落承在玄关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之前家政阿姨之前买的一次性拖鞋。
季岸明把湿了的鞋袜脱掉，挽上裤腿，道过谢后换上拖鞋，对着穿衣镜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渔夫，“我这形象要是被叔叔阿姨看到，会不会怀疑我刚才打渔去了。”
林落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季岸明嘴里的叔叔阿姨，指的是自己的父母。
“我爸妈不住这里，这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林落承说。
怪不得呢，季岸明刚才还纳闷为什么鞋柜里鞋那么少，原来是只有林落承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承子，这我可就要说你了。怎么能把自己一个人独居的事情随便往外说呢，这要是被坏人听到了，肯定晚上过来偷你家的钱，瞧你长得好看顺便再把你拐卖了。”季岸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小区安保很严密，进来都要刷脸记录，不会出事的。”
季岸明“啧”了一声，彻底化身成为忧心老父亲，给林落承小朋友上安全教育课。“安保再好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事儿可就晚了。现在的坏蛋都可鸡贼了，没准儿会一路尾随你跟进来的。”
平时没什么人会在他耳边啰嗦，林落承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他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没随便往外说，我只跟你说过。”
季老父亲直接卡壳，大道理一句也讲不出来。小承子只跟他说，这说明他是唯一的，这种认知，让季岸明内心感到一阵狂喜。
不过为了防止林落承小朋友被拐走，他还是多念叨了几句，“嗯，看来你还是有防范意识的。除了我，以后就别再跟别人说了，我是个好人，但是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说完，还揉了揉林落承的脑袋，以示奖励。
林落承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已经带了些嫌弃，他也不知道季岸明这是抽什么风，不过好在对方没有继续叨唠下去的打算。
季岸明被安排到沙发上坐着，他观察整个房间，装潢简约，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几乎朴素的像个样板房。唯一有些生活气息的，就是柜子上的篮球。正当他努力辨认是哪个球星的签名时，林落承从卧室里拿了两套衣服出来。
林落承将校服递给季岸明，说：“你比我高，我平常的衣服你穿不下，校服应该正好合适。”
季岸明校裤小腿以下还有校服前摆几乎都湿了，湿衣服糊在身上确实有些难受，于是起身接过林落承手里的校服，准备去卫生间更换。
“这是签名是谁的啊？”季岸明走到柜子边，看着篮球问了一句。
林落承说出了一个nba球星的名字。
“我去，这么厉害。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打篮球。”
“说不上喜欢，就是和朋友们打过几次，这个也是他们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季岸明点了点头，走去卫生间。
换好以后，季岸明对着镜子看了看，林落承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刚刚好。袖口勾勒出他手臂上的肌肉，从没系扣子的领口处可以看到大片的小麦色皮肤，裤子也不长不短刚好合适。
季岸明回想起林落承穿校服的样子，在教室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单薄的布料将少年的纤瘦身形完美展现出来，阳光照在林落承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实。
季岸明下意识地拎起领子凑上去闻了闻，发现衣服上只有洗衣液的味道。闻完瞧见镜子里印出他的动作，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种举动好像个偷穿自己喜欢人的衣服的变态啊。
将脑中诡异的想法忽略，季岸明走出卫生间，他看到林落承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样子十分乖巧可爱，因为林落承没戴眼镜。
林落承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季岸明，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写作业吗？”
虽然林落承常年盘踞年级第一，但他不是个每时每刻都在学习的人，刚放假的第一天，他一般不会写作业，更喜欢听歌或者发会儿呆。可是现在雨还没停，季岸明也在这里，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一起写作业还能干什么了，总不能两个人面对面一起发呆吧。
季岸明有些无语，“额……那就写吧。”
林落承把作业摊在茶几上，大致排了个顺序，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就开始写。
季岸明客随主便，十分不情愿地将笔袋掏出来，看着行动力十足的林落承，他故意调侃，“不戴眼镜就开始写啊？看得清吗？”
林落承回家其实是不戴眼镜的，只有在学校里才戴，刚才换衣服时，直接把眼镜放在卧室里。既然季岸明知道他不近视，那他也懒得起身拿眼镜。他直接回答：“我看得清。”
“天呐，你不近视吗？你眼镜多少度啊？不近视为什么还要戴眼镜啊？”季岸明故意用一种做作的语气表达自己的吃惊，装作自己完全不知道眼镜没有度数的事。
林落承忽略掉季岸明的阴阳怪气，笔头没停，“不近视，没度数，我想戴。”
“为什么想戴，我觉得你不戴比较好看。”
林落承不想再搭理季岸明，这次连话都不回，直接往远离季岸明的方向挪了些位置。
然而季岸明充分发挥什么叫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跟着林落承挪动，嘴里还不停问着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多话，我就是想戴不行吗？你管得太宽了吧。”林落承被烦到，生气地转头看向季岸明。
对上了那人黑亮炯灼的眼睛时，林落承没控制好手里的力道，把自动铅笔里的铅弄断了。他拿笔端戳了下自己的肩膀，视线也重新放回卷子上。
为什么想戴眼镜？因为他不想去直视别人的眼睛。他听别人说过，眼睛里面可以看出爱。他在外公眼里看到了过重的期许，在杨予安眼里看到了不安的愧疚，在林婧宸眼里看到无视的漠然，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爱。
既然看不到，那就不看了。戴上眼镜，镜片阻隔了视线，也可以阻隔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他只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就好。
季岸明本来想逗逗林落承，结果人家甩下一句话就彻底不理他，季岸明觉得自己玩脱了，把林落承弄生气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问了，你戴不戴眼镜都好看。”
林落承写题不理人。
“我以后保证少说话，你别生气了。”
林落承继续写题。
“我有道题不会，求宽宏大量的学委大人不计前嫌，给我这个渣渣指点迷津，我以后一定不再随便打扰学委大人。”
季岸明看着林落承又往下写了几行公式，以为还是不管用，抓耳挠腮地思考还能怎么哄人。
“等我写完这道题就帮你看。”林落承说。
季岸明听完如蒙大赦，赶紧从包里随便掏出一张卷子放在茶几上，坐在一旁乖乖等着林落承写完题。
讲解完，林落承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季岸明试探地跟人说了几句话，顺利的收到了林落承的回答。季岸明这才放下心来，坐在旁边开始写自己的作业。
屋外的雨还在下，屋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季岸明偷瞄了一眼林落承，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雨能下久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