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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困守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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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章帝刘炟派大将段彭兵发柳中。

    这是什么时候哇?东汉永平十八年冬十一月。汉明帝虽然去世了,可是“永平”这个年号得用到年底,明年正月才开始改元。所以刘炟虽然继位,但是年号仍用“永平”。

    按理说,汉明帝刘庄八月份去世,北匈奴蒲奴单于九月份出兵,这怎么到了十一月才发兵去救啊?嗨,这不都是大丧给闹的吗!汉明帝一死,朝廷上下可就乱了套了!新君刚刚继位,他得为大行皇帝治丧啊,什么停殡、小殓、大殓、守丧、宣布遗诏、出殡、下葬等等吧,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管西域那边儿的事儿啊?等都忙完了,就进入十月份了,汉章帝这才腾出功夫来,你说这多耽误事儿吧!

    北匈奴真的发兵了?那还有假?它是兵分三路兵伐车师啊。

    第一路是焉耆、危须、尉黎三国联军攻打交河城!大将陈睦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出城一战,把三国联军打了个稀里哗啦,退兵三十里!三国不死心,又派大将来战,结果又被陈睦给杀了个大败。没过几天,三国联军又来攻城。大将陈睦这时候就有点儿轻敌了,他想擒贼先擒王,打马就奔焉耆王广杀过来了。战马刚跑到一半,就听“噗哧——”怎么了?掉陷马坑里了。

    一展眼的功夫,三国联军就杀上来了。陈睦好不容易跳出陷马坑,他出来了,马没出来!他是战马也没了,大斧子也丢了,只好抽出佩剑奋力一战。可怜这么大的一个西域都护、大将陈睦,因寡不敌众,最终战死沙场!

    他这一死,交河城就保不住了!三国联军一鼓作气攻下城池,汉军全军覆没!

    第二路是右贤王逢侯率精兵两万,兵伐柳中。车师前王涿邪一看,算了吧,我哪打得过逢侯啊,我呀投降北匈奴得了!他就降了匈奴了,反过来做为先锋攻打柳中。

    大将关宠奋力死战,他一边儿打,一边儿上表求援。这表章就跟雪片儿似的发往洛阳。就在汉章帝决定出兵、大将段彭集结人马的时候,关宠因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最终等他听说大汉援军已到交河城、车师前王涿邪再次降汉、北匈奴右贤王逢侯退兵的时候,心头一松,于建初元年春正月与世长辞。

    第三路由蒲奴单于亲自率领,以呼屠、襄知牙斯为先锋,左贤王须卜为参军,统雄兵三万,兵伐疏勒。

    探事马早就报进帅府了,耿恭一听:“快请范先生。”

    这时过来一个中军:“嗨,将军您忘了?您不是把范先生打发走了吗?您让他去敦煌,找敦煌太守给咱们置办寒服去了吗?”寒服?就是冬装啊。

    耿恭这才想起来,对,我是把范先生打发走了。这眼瞅着冬天就要到了,咱们这些将士还没有冬装呢!这座疏勒城你别看夏天这么热,可到了冬天它也是特别的冷啊,没有寒服冬装怎么能行!他就派范羌去敦煌给将士们置办去了。

    “噢,对对对!你看我这一忙啊,就把这事儿给忘了!那范先生快回来了吧?”

    中军一听:“嗨,将军您这是怎么啦?范先生才走不到一个月啊,按路程看,估计他现在刚到敦煌!”

    就在这时,“报——”一个探报说是跑进来的,不如说是打外边儿骨碌进来的:“启禀将军,大事不好,北匈奴大军正在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请将军定夺!”

    “再——探!”

    耿恭一扶帅案,“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马上点兵,出城迎敌!”

    中军一看:“将军且慢!范先生临走的时候不是反复叮嘱过您吗?说如果匈奴来犯,让您坚守城池,且莫出战!”

    “嗯,这个……这个恐怕不行!”怎么呢?“这次是蒲奴单于亲自领兵前来,他带了多少人马?三万呐!咱们有多少人呢?不到两千。差着十倍还多呢!他要是上来一阵猛攻,咱们这座疏勒城可就守不住了。要我守城也行,必须得先出战,和他蒲奴打上几仗,挫一挫他的锐气,再守不迟!”

    “那将军想怎么打呢?”

    “擂鼓,聚将!”

    “咚……”聚将鼓刚打了一通这所有的汉军全都到齐了!耿恭一瞅哇,心里头不禁一酸。怎么呢,想当初跟着他留在金蒲城的汉家军校有六百人,现在呢?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别看就这一百多人,那可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耿恭站起身来一抱拳:“列公请了!”

    “啊将军……将军呐!”

    “先帝刚刚驾崩,尸骨未寒!他蒲奴单于趁我举国大丧之机,冒天下之大不韪,亲率三万大军前来攻我疏勒,实在是欺人太甚!不知列公做何想法?”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将军呐,那还有什么想的?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蒲奴老贼不来则已,要是来攻我疏勒,他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两个咱们杀一双!他不是带了三万人马吗?那有何惧!咱们哥几个一人杀他十个,定叫他有来无回!”

    “对对对!哪有什么想法,干就完了!”

    “干他娘的!”

    “轰——”帅府大厅里一片讨战之声!

    嗬,你别看人少,士气还很高!

    耿恭点了点头:“我有一计,可杀他个措手不及!今天晚上,咱们趁他立足未稳前去偷营劫寨,然后再放他一把火,叫他先尝一尝咱们大汉的军威!”

    “全听将军吩咐!”

    “不知将军要带多少人马前去劫营?”

    “你们所有人都跟我去,再带一千车师兵足矣!剩下的一千车师兵……”他看了看这位中军:“就由你带领守住城池,不得有误!”

    “啊?”这位中军一听啊,咧了嘴了:“哎哟,耿将军,不带这么玩儿的!所有的弟兄都去劫营了,干嘛单把我留家呀?不行,我也得跟着你去,我还想多杀几个胡虏立功呢!”

    耿恭一听是哈哈大笑哇!“石修,如果你今晚守住这个疏勒城,那就是奇功一件!”说完,就把人马给带出来了!

    蒲奴这时候干什么呢?他呀现在正美着呢!他喝了点儿酒,睡上大觉了!他心里想啊,你汉帝刘庄不是死了吗?我就趁你们举国大丧之机,出兵攻打你的西域都护府。我是三路大军齐发啊,看你小皇帝刘炟能有什么办法?等我得过车师、灭了都护,再出兵攻打鄯善、于阗还有疏勒国,把你们的使臣班超一杀,这西域不就又是我的了吗!到那时,西边儿、北边儿一齐出兵,河西你就保不住了!然后我再一鼓作气一顿猛攻,中原说不定就被我拿下了!哈哈,到时候我就面南背北、登基坐殿,我也过一过当皇帝的瘾!所以啊,他心里很美,心里一舒坦,就喝了不少的酒,现在正躺在床上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他刚梦见自己身穿龙袍、登基坐殿,就在文武群臣向他山呼“万岁”这时候,耳根子底下“叨唠”一声炮响,“噗楞”蒲奴就蹦起来了:“何人在我登基时放炮?”好嘛,这梦还没醒呐!

    只见由打大帐外边儿骨碌进一个来:“啊报——”诶哟都不是正音儿了!

    “嗯?啊!”他这才醒:“报……报上来!”

    “启禀大单于,大事不好!汉军前来劫营!”

    “啊?快龙袍……不是盔甲伺候,抬刀备备备……”

    他话还没说完呢,喊杀声就到了帐外了。蒲奴哪还有什么功夫顶盔冠甲?他刀也找不着了,马也没了,他是一身的睡衣,光着两只脚就跑出了帐外!随便找了一匹马,连马鞍子都没有,算了,光着骑吧!他翻身上马,双手抓住鬃毛,俩脚一磕马腹:“驾”!这马没动地方。怎么呢,马缰绳还没解呢!哎哟,蒲奴急得都快哭了!这时,多亏了一名小校,把缰绳给他解开,还顺手给了他一个马鞭:“大单于,您快跑吧!”

    蒲奴都没时间看清楚这名小校是谁:“多谢了!”“哗——”带着他手下的几员将就跑下去了!哎哟,是东一头儿西一头儿啊,叫汉军给杀得是天旋地转,东西南北都找不着啦!

    一直跑到天明,“吁!”蒲奴停住马一看呐:“我这是到哪儿了”

    “啊,大单于,此处在疏勒城外九十里!”好嘛,叫人家一晚上杀出去六十里地。

    蒲奴收笼了一下残兵败将,一清点,损失了将近一万人马!

    “哎哟,好厉害的汉军,好厉害的耿恭!”吩咐就地安营扎寨!大军休整几日,我要誓报此仇!

    “哎哟大单于,咱们现在没法安营扎寨啊!”

    “此话怎讲?”

    “咱们带的粮草帐篷什么的,现在可都归人家汉军了!咱们这儿什么都没有,怎么扎营?”

    嘿,蒲奴这气!气归气,可没东西这大寨还真立不起来!这可怎么办?

    左贤王须卜过来了:“大单于,好在咱们的粮草辎重都在金蒲城,不如咱们暂回金蒲,休整几日,等一等其它两路人马的消息,再战不迟!”

    “哎,只好如此了!”蒲奴带着他的人马退回了金蒲!

    耿恭这一战,大获全胜!这才掌得胜鼓,吹吹打打回城了。这仗打得太漂亮了,大锉北匈奴之锐气,杀得蒲奴单于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仗不是打完了吗?人家耿恭啊回到了疏勒城固守不出了!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车师后王的夫人城外求见。

    “噢?快请!”耿恭知道,车师后王夫人的祖先是汉人,所以这个夫人也一心向汉。车师后王安得死了之后,她从务涂谷逃了出来,到了柳中城,投奔他的儿子涿邪去了,今天她怎么来了?

    耿恭亲自迎出帅府。双方落了座,耿恭就问啦:“不知夫人前来,有何见教?”

    “哎!”夫人长叹了一声,眼泪儿出来了:“耿将军,我儿不识时务,一时糊涂犯了大错了,老身特地前来向耿将军请罪!”说着一撩裙角,就要给耿恭行大礼。

    吓得耿恭赶忙起身:“哎哟,夫人不必如此,您快快请坐!”

    后王夫人这才坐下:“耿将军,实不相瞒。我儿涿邪自从降汉之后,一直驻守在柳中城外,与关宠将军形成犄角之式以备匈奴。没想到就在上个月,北匈奴右贤王逢侯率两万精兵攻打我儿。我儿势弱,不敌逢侯,他一时糊涂就领着他的五千车师兵投降了匈奴!他投降之后,逢侯就命他为先锋,昼夜不停地攻打柳中城,关宠将军誓死守城,这才没让他得逞!我在我儿营中,听说耿将军夜袭蒲奴大营,大获全胜,蒲奴现已退保金蒲,我就骗我儿说要到务涂谷给他夫王祭奠,实则想给您报个信儿。这么的,我就来了!”

    “现在柳中城情况如何?”

    “关将军与我儿见了几仗,互有胜负。目前柳中城内兵精粮足,守上几个月不成问题。不过,老身听说关将军病了!”

    “哦?病得可否严重?”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是听我儿无意间说的。”

    “嗯!”耿恭点了点头:“夫人可知道交河城的情况?”

    “听说了!我听说焉耆、危须、尉黎三国联军攻打交河,陈睦将军也着实打了几个大胜仗。不过……”

    “不过怎样?”

    “老身听说,陈睦将军……殁了!”

    “什么?”听到这儿,耿恭“腾楞”一下就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后王夫人长叹一声“我听我儿说,他陈睦将军打了几个胜仗之后有些轻敌,中了人家的埋伏,结果是力战而亡!”

    “哎哟!”耿恭的心一抽抽,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大胆狗贼,竟敢害我都护性命!”“呛啷——”宝剑出鞘,“咔嚓——”一剑就把帅案劈作两半!“来人,点炮出城,我要与狗贼决一死战!”

    后王夫人赶忙相劝:“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现如今匈奴势大,不可与之一战!”

    “嗯……”耿恭强压怒火。他也明白,如果现在出去跟匈奴打,胜算不大啊。那陈大哥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不成?想到陈睦平时像大哥哥似地对他百般照顾,耿恭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开始啊,他还默默地流泪儿呢,到后来他越想越悲,越悲越想,干脆放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他这一哭,后王夫人也跟着哭。好嘛,俩人儿对哭!

    他俩这一哭,屋外聚过来不少看热闹的。

    “哎,我说!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平时光见咱们耿将军笑了,没见他哭过啊!”

    “可不是吗!哎哟,哭得还挺伤心的呢!”

    “哎,你看,这不是后王夫人吗?”

    “没错儿啊,我刚把她接进屋的!”

    “咱们耿将军怎么跟她一起哭哇?噢,排练呢吧?”

    “排小品?这也没看见有剧本儿啊!即兴发挥?”

    “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不知道,咱们耿将军那可是性情中人,这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那咱们问问吧,也好劝一劝他呀?”

    “别了!他哭一会儿自己就好。走走走,别在这儿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好嘞!”“呼啦——”这些人全都散了!

    哭了一会儿,耿恭有还真有点儿缓过来了:“哎,愿陈大哥地下有知,保我大汉江山永固!夫人,那我们现下该当如何?”

    后王夫人也止住了悲声:“依老身之见,耿将军眼下应该固守待援!老身知道疏勒城粮草不多,此次前来,我将我儿营中的粮草五十车、牛羊一百头偷偷地运了出来,送与将军,还望将军笑纳!”

    “哎哟,那就多谢夫人!”耿恭又高兴了!平白来了五十车粮草、一百头牛羊那能不高兴吗!

    “老身还有一事,想求耿将军帮忙!”

    “夫人但讲无妨。”

    “还请耿将军给小儿写一封信,劝他幡然悔改,不要一错再错!”

    “好!我这就写。”说完他找来一张羊皮纸,提起笔来“唰唰唰”写了几行字。写完之后交给后王夫人:“夫人请看,我这么写行吗?”

    后王夫人一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啦!“哎哟,多谢耿将军!将军放心,等老身回去以后,一定叫我儿照信上之言行事!此地不宜久留,老身这就告辞!”

    耿恭一直把后王夫人送到城外,这才回来把大伙叫到帅府,把大将陈睦遇害和逢侯围攻柳中的事儿一块跟大伙做了通报。这些汉家军校一听,顿时气得嗷嗷大叫,说什么也要给陈将军报仇血恨!

    耿恭让大家做好守城的准备,只要他蒲奴狗贼胆敢攻城,咱们就用汉家神箭和滚木擂石招呼他,定然叫他尸横遍野、血流城河!

    说了半天,耿恭给涿邪写的是什么信呐?他告诉涿邪,我知道你投降匈奴那是迫不得已,敌众我寡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呢,他逢侯让你当先锋攻打柳中啊,你可以答应他,但是不能真打,做做样子就行了。等大汉的援军一到,你就反戈一击,打他逢侯个措手不及!你只要打退匈奴,那可是奇功一件,望前王涿邪你好自为之。

    果然,涿邪接到耿恭的密信之后,攻打柳中城那是雷声大、雨点小哇。表面上轰轰烈烈,战鼓齐鸣、喊杀声震天,实际上,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你就说那箭吧,有的把箭头儿掰下来往上射;有的干脆放空箭,光拉弦儿了,那能管什么用啊?

    关宠刚开始还纳闷儿呢,这些车师兵怎么回事?一连好几天,关宠看明白了:“噢,他是不想真的跟我打呀!他不真打,那咱也别真打了!”吩咐人:“咱也把箭头儿掰下,放空箭跟他玩!”光这样还不行,咱们还得配合人家。怎么配合呀?他不是放空箭吗?咱们就假装中箭!噢,装死啊!好嘛,两下里过上家家了。

    北匈奴右贤王逢侯还被蒙在鼓里呢!每天他离老远一看,嗬,这城攻得好,这箭射得准!就见车师兵一放箭,那守城的汉军死一片呐!哼,汉军才多少人?不就是千八百人吗,就这么个死法,不出十天那不全都死光了吗!涿邪,你真是好样的!他还好样的呢!

    十天?半年都过去了,柳中城里的汉军也没死光啊!不光是汉军,车师兵也没什么损失。这仗打得,好玩儿极了!

    咱再说说北匈奴大单于蒲奴,他不是败回金蒲城了吗?没错,是败回来了,败得还挺惨。被耿恭杀了个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等他回到城里冷静下来这么一想,哈哈,他明白过味儿来了。“好你个耿恭耿伯宗啊,你是趁我立足未稳,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呀!你不就是那千八百人吗?我三万……哦不,两万人马会不是你的对手?这回呀,我就把你的疏勒城给包围起来,看你能坚持多久!来,传我将令,明日一早给我围攻疏勒城!”

    这一围可了不得了,直围了半年。双方你攻我守伤亡惨重啊!这可不是柳中城,双方在那玩过家家,这可是真打!半年过去了,北匈奴这边儿剩下不到两千人了。汉军呢?嗨,更惨!这一围城,不到仨月,这些个车师兵就都跑没影儿了,只剩下几十个汉家军校昼夜守城!人少了不说,粮食也没了,城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眼瞅着城中百姓被活活地饿死,耿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只好让大家把铠甲脱下来,把有牛皮的地方撕下来煮着吃。铠甲吃完了,就吃弓弩的弦儿。那时候的弓弦儿弩弦儿什么的不都是牛筋做的嘛,耿恭就让人把它卸下来也煮着吃!

    这时候的天气还特别的冷,那雪下的得有三尺多厚。范羌不是去敦煌给将士们置办寒服冬装了吗,他是一去不返呐!半年都过去了,他还没回来。耿恭只好让这些个军校到百姓家里去借,一开始是借呀,后来就直接拿了。怎么呢?这些个百姓大部分都饿死了,你跟死人怎么借呀?

    别看守城这么紧张,大伙儿又冷又饿的,耿恭与大家坦诚相待。有什么吃的穿的,他最后一个用。打仗守城他是第一个上。所啊,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这些汉家军校没有一个投降和逃跑的,誓死与耿将军共存亡啊!

    北匈奴这边儿的情况也好不了哪去!连续半年的攻城战,打得那个惨哦!真成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一开始他不是还有两万人马呢吗?哼,打到现在呀,只剩下不到两千的疲弱之兵了!再这么打下去,疏勒城没攻下来,自己就得全军覆没!这可怎么办?把蒲奴单于给愁得满嘴起大泡哇:“要不咱们退兵得了!”

    “且慢!”左贤王须卜过来了给拦住了:“大单于,咱们这一仗打到最关键的时候了,怎么能轻易退兵呢?您看,交河城咱们攻下了,陈睦也战死了,现在只剩下这疏勒城和柳中城了。我听说柳中城守将关宠重疾在身,疏勒城断粮已久,只要咱们能一举拿下疏勒,他柳中就会不战自败,到时候这两座城池不都是您的了吗!”

    “哎,攻下疏勒谈何容易!”

    “我有一计,可顺利拿下疏勒!”

    “哦?计将安出?”

    “我想亲自到疏勒城走一趟,去见见这个耿恭,说以利害。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耿恭来降!”

    “你可有把握?”

    “那就看大单于的条件能不能打动耿恭了!”

    “哼,只要他能来降,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

    左贤王须卜带着几个随从就来到了疏勒城下,还没等到城下呢,就听城头上一阵梆子响,紧跟着“唰”城上箭垛里有十好几支箭,齐唰唰就对准了须卜!

    “干什么的?”

    把须卜吓一哆嗦:“哎,别放箭,别放箭,千万别放箭!我乃大匈奴左贤王须卜是也,请耿恭将军城头答话!”

    话音刚落,打城头上站起一人来:“我就是耿恭,你有何话讲?”

    哎哟!须卜一看,耿恭怎么这模样了?以前的耿恭耿伯宗那是多漂亮的一个人呐,双眉带秀、目如秋水、鼻如玉柱、唇似涂朱。头戴银盔二龙斗宝、身着白甲素罗战袍,脚蹬虎头战靴,手提亮银点钢枪!现在呢?这人整个瘦了一半,灰头土脸、满脸胡茬不说,银盔也没了,头上随便包了块破布;白甲也不穿了,身上裹着毯子。枪呢?没看着,估计也丢了吧!

    看到这儿,这须卜肩一晃,头一摇,嘴一撇:“耿将军,想你城中兵微将寡,粮草已尽!可我大匈奴却是兵精粮足,士气正旺啊!只要我们下令全力攻城,不出旬日此城必破!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不过我大单于有好生之德,想给将军你留一条活路,不知将军可有意否?”

    耿恭一听,噢,你说我来啦?看来这个须卜是个舌辩之士,怪不得汉话说得这么流利:“须卜老儿勿要多言,恭誓死不降!”

    “哎?耿将军,人活一世为了什么?无外乎名利二字!你死守此城,就算战死,汉家只能给你追封个官衔,那有什么用啊?只要你归降了我大匈奴,高官厚禄、美女金帛你要什么有什么!”

    “果真如此?”

    须卜一看有门儿:“那我还能骗你不成!只要你归降了我们,大单于说了,先封你做我们大匈奴的白屋王啊,然后再把大单于的女儿许配给你,你看怎么样?”

    “你此话当真?”

    “军无戏言!”

    “那就请您进城细谈!开城门,有请左贤王!”话音刚落,就听“嘎……”吊桥放下,紧跟着“咣当——咔”城门开了一条逢,打里边儿出来个小校:“耿将军请您到城头详谈!”说着就把须卜请进去了。

    这些个随从也要往城里进,小校用手一拦:“将军说了,只许左贤王一人进城!”

    哎哟,可把须卜高兴坏了,耿恭还真答应投降了:“你们都在城下等着,我去去就回!”说完下得马来,俩手往后这么一背,挺着胸、抬着头、迈着四方步就进了城了!嗬,真是派头十足哇!

    须卜刚一进城,“咣当”城门可就关上了,然后吊桥拽起,跟没这回事儿一样!

    须卜这一进城,把蒲奴单于乐得差点儿没打马上掉下来,看来耿恭答应了我的条件,他要归降于我!多亏了有个手下过来给他扶住:“大单于小心!”

    “哎,无妨无妨!”

    须卜进得城来,刚要往城头上走,就见耿恭过来拱手相迎:“左贤王请了!”

    “耿将军请了!”

    “请啊!”

    “请啊!”好嘛,俩人还真客气!

    耿恭领着须卜刚上到城头,须卜还没等站稳呢,就听“呛啷——”耿恭的宝剑就出了鞘了!

    把须卜吓一激灵:“耿将军,你这是何意?”

    耿恭冷笑一声“哼哼,想让我耿某降虏,除非日出西山,江水倒流!”

    “啊?你这……”

    “我要斩你立志!”说完“咔噗”一剑,须卜人头落地!

    “……(耿)恭厉士击走之。后王夫人先世汉人,常私以虏情告恭,又给以粮饷。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恭与士推诚同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余数十人。单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复遣使招恭曰:‘若降者,当封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乃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

    ——《后汉书·耿恭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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