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煎蛋
李君扬走后，大家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黎千暮准备起身去接水，却被一把摁在了沙发上。
鹿鸣双手搭着她的肩膀，暗暗用力，让她动弹不得。石野坐到黎千暮对面，带着审视的目光，指了指身后的江煜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嗯，”黎千暮看着两人盘问的架势，无奈地点头，“小时候见过几面。”
石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我说你们怎么熟得这么快！”他继续追问道：“那之前为什么要装作是第一次见面？”
“对，为什么？”鹿鸣用胳膊揽住黎千暮的脖子，佯装严肃的语气问道。
黎千暮实实在在地解释：“因为那个时候真不熟，和第一次见也没差多少。”
石野一脸不信，正要开口，身旁的座位微微下陷。他转过头，发现江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嗯…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石野开始找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后颈处传来阵阵凉意。
话题就此揭过。
夏彬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上前招呼道：“我们要玩uno，一起吗？”
“好好好。”石野连声答应，他紧紧拽住江煜的胳膊，死活都要拉上他。一屋子人围成一圈，盘腿坐下，黎千暮正好坐在江煜的左手边。
夏彬说完规则后，有人问道：“彬哥，没有奖励惩罚什么的吗？那玩着多没意思啊。”
他挠了挠脖子，讪笑两声：“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比谁的牌先没呗，最快的可以问最慢的一个问题，回答不出就喝酒。”
见没人反对，夏彬就开始发牌，每人七张。几圈玩下来，黎千暮手上的牌却不减反增。身旁的江煜就像和她有仇一样，不停地出“+2”“+4”，害得她连续坐了几轮“冷板凳”，只能乖乖摸牌。
连输几局，黎千暮默默看了江煜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怨念。江煜感受到她的目光，嘴角微扬，低声道：“没办法，手气太好。”
幸好提问的人和黎千暮不熟，不敢太越界，问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打网球几年了？”
“7年。”
“老家哪里的？”
“虞城。”
……
先前和黎千暮对打的女生不满地吐槽道：“你们问得都是什么啊？能不能犀利一点。”说罢无奈地叹一口气，“我怎么就不赢一把呢？”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抢在第一个出完了牌。许悠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黎千暮，好似在盘算着什么，看得她心里发毛。
黎千暮将目光转向江煜，在心中祈祷：别抽到功能牌，别抽……许是内心足够虔诚，江煜没像前几局一样为难她，得益于此，黎千暮顺利地赶在游戏结束前出完了牌。她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到许悠撇了撇嘴，一脸失望。
这一轮石野输了，他把牌往身前一扔，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问吧。”
许悠调整坐姿，身体微微向前倾，注视着石野的眼睛，直白地问道：“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石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鹿鸣闻言，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哦？”许悠有些意外，她看了眼鹿鸣僵硬的身影，勾了勾嘴角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谁？她啊。”石野转过头，往身旁指了指，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把揽过鹿鸣的肩膀，笑着说：“她是我哥们儿好吗？”说着还看了鹿鸣一眼，确认道：“是吧？”
鹿鸣没理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手，淡淡地说：“放开。”石野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他收回视线，瞥见黎千暮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他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副表情？石野满心不解。
游戏还在继续，可鹿鸣早已没了兴致，她只觉得浑身疲惫，想早早回房休息。但周围的人兴致高涨，她也不能贸贸然离开，扫大家的兴。
黎千暮将她的落寞看在眼里，她活动手腕，默默在心中记牌。她高度集中，让每张牌都能物尽其用，并且在消耗卡牌的同时，尽可能地拖住其他玩家。
“+2”
“禁”
“+4，换成红色。”
……
“uno”
“我出完了。”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黎千暮靠着沙发边沿，百无聊赖地等待。天道好轮回，时间到了，许悠手里的牌却还没出完。她心有不甘，却又别无他法，只能一脸谨慎地看着黎千暮，生怕她刁难自己。
黎千暮眨眨眼，好似陷入沉思，半晌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没什么想问的。”脸上印着六个大字——“对你不感兴趣”。她打了个哈欠，不顾旁人的目光，淡淡道：“困了，先睡了。”她走到鹿鸣跟前，扶起她的胳膊，“陪我先回去呗。”
鹿鸣借力起身，跟在她身后。黎千暮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状作无意间在石野的腿上踩了一脚。
“诶哟！”石野哀嚎出声，抱着小腿满地打滚。
黎千暮回头，在他的腿上瞥了一眼，不带情绪地说：“抱歉，没看见。”
待她走远后，石野指着她的背影，一脸委屈地向江煜告状：“江哥，你看她！”
江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底暗含笑意，他不以为然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石野见他一副反以为荣的样子，悲从心中起，仰天长叹：“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回房后鹿鸣直接进了浴室，在里头呆了半天，出来时眼角红了一圈，明显是刚哭过。黎千暮装作没看到，不去打扰，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洗完澡，黎千暮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看到隔壁床铺隆起一处山丘，呼吸声均匀绵长。鹿鸣已经睡着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拿着吹风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到2楼的公用卫生间吹头发。经过走廊时她往下看了一眼：客厅还有不少人，东倒西歪的，时不时传来几句嚷嚷声，一看就是醉得不轻。
其中不见江煜的身影。
吹干头发，她上床睡觉。卧室里仅能听见呼吸声，衬得楼下的动静愈发清晰。她伴着这声响入睡，依稀记得半夜有人开门，半梦半醒间看了一眼，是她们网球社的一个女生。
睡前忘拉遮光窗帘，黎千暮一大早就被晃醒，她眨了眨眼，待眼睛适应光线后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6:30”
时间还早，但大脑已经清醒，在床上躺着也睡不着。黎千暮坐起身子，往隔壁床上看了一眼，被子微微上下起伏，另外两个人睡得正酣。
黎千暮下床拉好窗帘，换上运动服去卫生间洗漱。室外的温度只有个位数，她原地拉伸后，沿着环湖大道小跑。
“holdmeclosesoicanfinallybreathe”
耳机里传来歌声，她跟着音乐的节奏加快配速。跑完5公里，冰冷的手脚终于转暖，她的脸颊泛起红意，伴随着呼吸，嘴边哈出白雾，还蒸腾着热气。
运动后喉咙干燥，黎千暮一回别墅就直奔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江煜身着深色运动服，手里拿着锅铲，杵在灶台前。
锅里传来“滋滋”声，闻着味道像是培根。
“早。”江煜抬头，眸色近墨。
“早。”
黎千暮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奶，正要插入吸管，就看到江煜朝她伸出手。
“你也要吗？”黎千暮问道。
江煜摇头，他上前走了几步接过牛奶，倒进杯子，放到微波炉加热。30秒后，他握着杯子的外沿，把牛奶重新递回黎千暮手中，低声道：“早上别喝凉的。”
“噢，谢谢。”黎千暮捧着玻璃杯，放任热意温暖手心。
江煜打开冰箱，单手扶着门的边沿，转过头问：“你要几个蛋？”他没问黎千暮要不要，而是直接问个数，让她无法拒绝。
“一个就行。”
黎千暮默默喝了口奶，许是因为刚运动完，她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呼吸也比平常要费劲些。
鸡蛋和锅底接触后发出“滋啦”一声，油星四溅，江煜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待锅里安静后，他上前给蛋翻面，煎至两面焦黄便盛出，随后又打入第二个蛋……黎千暮也不闲着，她往吐司机里放了几片面包，烤好后在一旁帮忙装盘。
餐桌偏长，他们对坐着，低头安静地吃早餐。黎千暮撕下一块吐司，配上培根和煎蛋，送入口中，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其他人都还没起，空荡荡的餐厅只有她和江煜两人，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何况还是早餐……
黎千暮咬了口煎蛋，流心顺着齿痕溢出，沿着叉子滑落。她用纸巾擦拭嘴角，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和江煜的关系还真像这煎蛋，都半生不熟的。
想到这，她自己也乐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险些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