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沐浴阳光的理由（5）
“啧！你这王八蛋开得药一次比一次烂！”林桑知道那是心灵的药物。
“记得按时服药啊。”白医师则拍拍他厚实的肩。
这话其中的涵意林桑当然听得出来，无非是丢了个棘手的功课给他，要他去寻找值得让他返回地上世界的动机。
被主治医师交付了麻烦的功课，少了条手的林桑也只好吊上三角巾上街遛遛。
实在不习惯艳阳高照，为了固定负伤的肋骨，穿上护胸的他热得狂冒汗，林桑只管加快脚步朝目的地前进。
甘愿来到“上面”，除了寻找返回地表的动机，林桑其实还有另一目的，就是观察“未来的客户”。
碍于半残没擂台可打，可林桑有兼差黑道，身为收帐组的他得定期追踪那些满屁股债的家伙，看债务人是否乖乖蹲在原地赚钱，是否有要跑路的意思，毕竟黑社会创建收帐部门就是为了讨钱回来，那些有意想落跑的家伙，帮内就会派出几个照三餐骂脏话甩铝棍的混混去翻箱倒柜掀桌子，泼漆砸窗砸脑子。
而客户就客户，会称呼“未来的客户”也有其原因。每个准备登上报纸头版的社会新闻，背后总会有个悲惨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有个刚出社会的新鲜人想创业，愚笨的他轻易被帮内贷款推销王的话术洗动，那个年轻小伙子就这么笨笨在模糊不清的合约上签字盖手印，殊不知自己签下的其实是地下钱庄高利贷合约。
不愧是刚从校门踏出来的白痴，真的是超级天真超级好骗，想创业的呆头瓜一听到利率比银行低就在纸上落字了，连合约内文都没看。
总而言之，那位年轻人就这么傻傻借了钱并在街坊上开了家咖啡厅，听说生意兴隆、高朋满座，开张没几天就大排长龙，等等去到那儿该跟身为店长的他说声“可喜可贺”，还是告诫他“小心死不瞑目”呢？
直到现在，那年轻人依旧不知道该合约将来会怎么摧毁他眼下看似璀璨光明的人生，身为旁观者的林桑很好奇这齣戏的结局，令他期待的心痒难耐。
这时林桑已快步来到装潢别致的“每口幸福”，是间刻意设计成木屋的典雅咖啡厅。
门外的木板立牌用粉笔涂鸦了今日的推荐餐点，采光极佳的大落地窗四角全牵上了白花和绿藤点缀，整间店铺的设计使人暖上心头。透过窗子，也能轻易瞧见里头的摆设非常居家，采用诸多暖色系的沙发、木桌和长椅，还有散发橙色柔光的台灯与吊灯。
可惜，这些满怀巧思的布置看在林桑眼里，透过他那对早已知悉事情内幕的狞笑双眼，那些沙发啊椅子啊刻有精致纹路的木雕啊，在未来不过是团令人惋惜的灰烬，只要那愚笨的年轻人未来吐不出钱，将来绝对会有场无名大火降临于此。
站在这间美丽优雅的店铺前，林桑已能预见毁灭。
“真的好期待啊……”驻足于大门前的林桑灿笑。
说是眼红也好，说是嫉妒也罢，他就是等不及想看这些甘愿活在“上面”的人们被痛苦摧残的表情，他就是想见到这些人，在他们视为圣旨、誓死遵从的法律不再能保护他们、不再能捍卫他们幸福的时候，他们扭曲错愕的脸孔。
失望，绝望，最终堕落。在那之后，那些被游戏规则淘汰的家伙也回成为“下面”的一份子，他们到时就会明白，真正能守护他们的才不是什么法律，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野性、负面情绪的反抗与突破框架的革命，是源自人类灵魂的嗜血与暴力。
＊＊＊
推开店门，悬挂于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
没等服务生招呼，林桑自个儿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他精实的虎躯深陷柔软的沙发，难得的被放生，难得的休假，他得好好享受这奢侈的一刻，享受阳光映照的地上世界，享受店里弥漫的咖啡香和松饼烘焙时的甜味香气。
看着彬彬有礼的人们挂着友善的笑容交谈、彼此轻声细语，再看看服务生面对客人时礼貌的谈吐、有模有样地毕恭毕敬，店里的一切不禁使林桑由衷感到恶心，真的是恶心又好笑，这些人果真被那套规则绑成弱智了，地上世界的恬静下午和这般幽静闲适的氛围果真不适合他。
即便吊了条三角巾，身穿漆黑夹克配上迷彩军用长裤的林桑看起来仍旧不减气焰，多亏他狂妄凶狠的嘴脸，废了条手，他依然不会是一般人想靠近，更别说想招惹的对象。
尔后，一名绑着马尾的年轻女服务生恰好和随意乱瞄的林桑对到眼，她便本能朝他走来。
带着干净微笑的她顺势递出菜单：“您好，这边提供菜单供您参考，需要什么都能帮您做推荐或介绍喔。”
女服务生的声音活泼有朝气，有别于“地下”女人们的浓妆艳抹，她稚嫩双颊上的色泽亮着自然的红润，透过店内规定的黑西式制服，更能凸显她藏于衣物下的好曲线。
更重要的是……
“你的腿好美呀。”完全没理会女服务生，林桑已盯着她黑色短裙下修长白皙的美腿打量。
而被他这么一说她也没脸红，女服务生仅是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并挤出下一个笑容：“对不起，请问可以帮您点餐了吗？”
可惜没上过学的林桑丝毫不懂礼貌，他就是头粗神经的野兽，他依旧盯着她秀气白柔的双腿猛瞧：“你几岁啊？应该很多人说你漂亮吧？”
女服务生顿时一愣，这回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了。“装死”和“转移话题”这两项技能也是有冷却时间的。
只能怪林桑完全不会看人脸色，毕竟打擂台不必看对方脸色，林桑所见过的脸都是痛苦、哀号，满脸眼泪混杂着鲜血，都是牙被揍断、鼻梁被打歪的扭曲丑脸。
站到他面前的表情用不着臆测，肯定都是“痛痛痛痛干你娘痛死人”，或是“噢”一声就两眼上翻的死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