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沐浴阳光的理由（4）
林桑向来直来直往，他就是粗神经，也没什么脑子耍心机，坦荡荡的豪爽性格相处起来丝毫没有压力，和上流社会的名媛，和那些有权有势的富贵相比，林桑这种街边长大的笨混混看在白川祠眼里更值得深交。
也许在他人眼中，林桑是不学无术、身无分文的匹夫，是社会败类，是暴力粗俗的野兽，但白川祠从来不这么认为。
不过是恶劣环境下逼出来的大孩子，长了獠牙的大孩子，为了生存不得不张牙舞爪的大孩子。
而见到白医师不高兴，林桑也收敛许多：“没啦！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别当真，不瞒你说血牢想收割老子，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才搞成这副鸟样，他们特地请了头怪胎想宰掉我，可我偏偏要赢到他们脱裤子，非要逼得他们卖肾卖屁股！想也知道爽赚那帮恶魔的钱自然不能回去，说不定血牢的庄家这时已四处在贴我的悬赏单了，很快地下迷宫的每面砖墙上都会是老子英俊挺拔的帅照，哈！”
“恶魔吗？还真是有趣的形容呢……”未料听到恶魔一词，白医师顿时露出前所未见的奇妙神韵。
那瞬间林桑没看漏，可惜他却无法解读白医师那轻轻扬起的嘴角究竟意味着什么。
“总之，既然血牢的场没了，我会提醒老嵩要他短期放你休假，你就别奢望他会介绍新场子给你，我会盯着你。”白医师先用两指对准自己的双眼，随后又朝坐在病床边的林桑一指。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这王八蛋真是超级爱管闲事！超级咯唆超级烦的你……”林桑没辙地掏掏耳朵。
“我再不管你，你就太可怜了，就怕你这疯子死在路边也没人知，到时说不定最先注意到你的，是街边被尸体腐臭吸引的野狗，又或是阴沟里找不到食物吃的老鼠。”嘴巴不妨多让的白医师故意这么说：“我是怜悯你才关心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啧！你讲话有时蛮令人讨厌的。”林桑咬牙，他双手抱胸。
“说这句话前还请你先去照照镜子。”白医师仍旧保持一贯的笑容。
深知又斗不过人了，林桑只好再次将话题带开：“阿我不打拳这段期间是要干什么？一来无聊，二来休养期间没收入，难不成你要养我？”
“我就算不打拳你也骗不过我，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笨，你赛场上赢来的赌金绝对能躺着撑过短期休假，除非你把钱都拿去花天酒地，不然想休息一整年都不是问题。”说到这里白医师倏忽想起：“对了，钱拿来死小孩，说好的积蓄。”
林桑不情愿地从口袋递出整卷钞票，那是他承诺过的，他每场比赛都必须上缴一半的胜利金给白医师，好让白医师替没有身份证、不能开户的他存钱，存在白医师名下额外开设的定存户头。
白医师知道要让林桑这种危险人物办证反而危险，他成天都在干违法勾党，没证件等同没痕迹，对林桑反而比较安全，永远的不存在证明对林桑是种保护，好让法律跟警察追踪不到他。
“唉，老子的钱跟命都在你手里，你可真是我的上帝。”林桑看着面前身穿白袍的白川祠，嘴巴虽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满满的感谢。
“那你怎都不乖乖听上帝的话？你要几时才能想通，何时才愿意告别这种生活呢？”白医师坐回旋转椅泡茶，每每看林桑浑身是血他也不好受，毕竟是朋友，没人会想看自己的好友受苦受难。
他希望林桑能回到“上面”而不是一直待在地下，阴影里蹲久了，就算没变坏自然会变得麻木，价值观最终也会被扭曲。
何况林桑的身世虽然惨淡，可他的性格却纯粹的可贵，如此单纯无脑的肌肉发达笨蛋就怕被染黑，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完全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白医师能肯定，真要变成穷凶恶极的坏蛋，林桑绝对是那种就算化身为邪恶，也绝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邪恶的呆子，因为他根本不懂世俗善恶的标准。
没见过洁白，没见过黑与白，人生一片漆黑的家伙岂会有善恶的概念？
林桑目前的举止白医师都看在眼里，目前还在他尚能接受，他和嵩哥都还能掌控的阶段，但难保再这样下去，林桑最后不会上街乱杀人找乐子。
“老子比他强为什么不能杀他？”、“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啊！”、“为什么我非得照弱者的规矩走？法律又不是我订的！制定法律的时候老子又没参与，老子为什么要遵守？”，等到闯下大祸，林桑肯定会拿这些常人觉得莫名其妙到极点的屁话来说嘴，白医师似乎已能预见那样的未来……
“真要怕无聊，真要分秒都想赚钱，地上很多工作不用学历也不用证件，拾荒啊，卖玉兰花啊，做纸类回收等等，路边也有很多零工可以打，这些工作不算粗活又能流些汗，刚好可以让脱臼的你做复健。”白医师拿起红润的苹果咬了一口。
“阿你干脆叫我去行乞算了，那些工作跟打擂台相比是能赚几毛钱？”林桑不禁冷哼：“好像只有当牛郎的薪水稍微高一些……”
“再送你一次，说这句话前还请你先去照照镜子。”白医师莞尔，他等不及林桑接下来扯嘴角冒青筋的表情。
而林桑也没让他失望，他气得捶床，可用力一捶随即换来肋骨裂伤的剧痛，这令白医师觉得有趣极了。
尔后，白医师也大方用光自己所有的休息时间陪伴并开导这头其实很寂寞的笨狼，可惜接下来他得继续看诊，必须改日再聊。
送林桑离开诊间前，他忍不住又唠叨：“老话一句，既然诞生于地上就别钻进地下生活，你又不是地鼠，对吧兄弟？”
对此林桑头也没回地反问：“给我一个沐浴阳光的理由。”
“那就拥抱阳光，去寻找那个理由吧。”白医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