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辰愿
容衍枯如老树的手指挑起沈蒙的下巴,森然地笑着,“沈侍卫当真是绝色,哭成这副模样,还是会让本王动心不已。”
“可惜了,”他指尖缓缓向上挑起,滑过沈蒙有些发白的唇瓣,冒着细汗的鼻尖,风情万种的眉眼,…
随即他手掌翻覆,一把抓住沈蒙头顶的乌发,狠狠地按至身下,“本王没兴致再陪你玩儿下去了。”
沈蒙紧咬唇瓣本能地挣扎,突然又听见那长鞭抽进血肉的声音,眼泪再次决了堤,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蒙汗药的药效渐弱,容越倏地抬眸,浑身发力,被紧紧勒住的手腕,血肉随着绳索乍然破开。
容越飞身而下,手持长鞭的仆从瞬间就被拧断了脖子,丢到一旁。
他一脚踹开房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去。一手拍向沈蒙的后颈,一手拎起还未行事的容衍,狠狠地砸在那女尸之上。
匕首的刀柄咯得容衍脊背一阵钝痛,容越抬脚踹在容衍的喉间,手肘撑着膝盖,缓缓俯身。他乌发飞扬,唇齿带血,笑得狠厉,“二哥,你做梦都想要沈哥哥吧?”
他另一只手摸出怀中的白玉簪,在指尖翻出了花儿。
容衍瞪大了眸子,双手无力地扒拉着容越的脚,他喉间阻滞,气息断续,“这玉簪…怎会…在你手上…”
容越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紧握玉簪,狠狠地扎向容衍的下身。
啊——
凄厉的嘶吼被人生生地踩碎,瞬间化作惨白唇齿间无声的张阖。
容越缓缓收起笑意,低沉的嗓音仿佛淬了千年寒冰,“你也配?”
随后他拔出玉簪,又扎向他的腰间,唇角复又勾起阴狠的笑意,“二哥还不知道吧,沈哥哥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们夜夜在你赐的偏殿中缠绵,极尽云雨呢。”
不知是痛极还是气极,容衍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溅入容越红色的衣摆,留下斑驳的湿痕。
随后他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们今日能活着…走出王府吗?”
他话音未落,王府四周便火光冲天,狂风携雨,火势却不减反增,浓烟瞬间袭进屋内。
咳咳——咳咳咳——
“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他双手放开容越的脚,闭上眼睛,不再挣扎。抱着必死之心,等了半晌,他期待的火海却迟迟没有蔓延至此。
容越附到他耳边低语,“太子哥哥,今日还未来喝上二哥的一杯喜酒呢。”
容衍猛地睁开眼,“容越…你害得本王好苦…”他双手在容越的小腿抓出道道血痕,“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容越轻笑,突然收回脚,容衍大口喘息,引得阵阵呛咳,口中不停地往外冒出暗红鲜血。
随即,容越拦腰抱起昏迷的沈蒙,缓步走向门口。
“既然二哥这么想死,越儿便成全了你。不过,你得死得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这样,我家沈哥哥才会消气。”
他抬脚踏过门槛,容策一袭橙黄华服悠闲地倚在门边,“多谢三弟,替本宫除了这多年的心腹大患。”
容越勾唇一笑,微微低头,“太子哥哥不必客气,日后有用得着越儿的地方,尽管差使。”
承明宫。
“三殿下,齐王府的人,都收拾干净了。另外,东宫差人送了厚礼过来,并捎了一句话。”福贵躬身立在院内石桌旁。
容越赤膊坐在石凳上,庄云霁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遍布在他身上血肉翻飞的伤口。
“说。”
“同舟而济,共谋大业。”
容越抬手一挥,福贵便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他唇角轻勾,似乎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也感受不到这冬日刺骨的寒风。
“三殿下,不如还是到殿内…”
“沈侍卫在休息,别扰了他。”
闻声,庄云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替他缝合伤口。
曲针刺入皮肤,容越毫无知觉似的望着这满院的红梅树,脸上笑意更浓。
沈哥哥,越儿会替你好好教训二哥的。
若是让他痛快的死了,那便是越儿之过。
庄云霁替容越处理好伤口后,便行礼告退。
“庄太医,令妹的身子如今可是大好了?”容越漫不经心地拉起衣袍道。
庄云霁立马顿住后退的脚步,又行一礼,“谢三殿下挂怀,小妹如今已出得了房门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这都多亏了殿下赐的名贵药材。”
“缺什么,尽管去找福贵。下去吧。”
“是。”
庄云霁离开后,容越才起身进入正殿。
看着睡梦中的沈蒙眉间紧蹙睫羽轻颤,容越俯身,在他眉心落上轻轻一吻,“沈哥哥别怕,以后再也没人能伤你了。”
自那次从齐王府回来之后,容越每日下学都会晚一个时辰才回宫,沈蒙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是笑着说‘随便逛逛’。沈蒙没多想,只当他是个玩心重的孩子,每日除了照顾红梅树,就是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只是夜间睡在他怀里时,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沈蒙想,许是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的缘故,于是更加卖力地给他补身体。
各种药膳,补汤什么的,顿顿盯着他喝光。
终于,容越的伤好了,但也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了。总嚷嚷着好热好热,没事就在沈蒙身上摸来摸去蹭来蹭去,撒娇打滚要贴贴,搞得沈蒙夜夜疲惫不堪。
最后,沈蒙受不了了,抱起被子,果断提出分床睡。
却被容越一把按在床上,挠了一个时辰的痒痒,直到他精疲力尽,才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埋怨道,“沈哥哥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沈蒙又累又困,闭着眼睛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懒懒道。
容越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眸中阴沉,“沈哥哥若是还敢跑,看越儿怎么收拾你。”
“殿下想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啊,好累,好困,我摆烂了…
容越勾起唇角,笑得訞诡。“这可是你说的,”若真到了那一日,可别怪越儿下手太重。
“嗯,我说的。快睡吧殿下,好困了。”
“好。”
大婚那日齐王府发生的所有事,太子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皇帝。得知容衍竟火烧王府,想与所有宾客同归于尽,皇帝气得一连几日都没吃下饭。那些宾客,一半是他的子嗣,一半是朝中股肱之臣,不曾想容衍已癫狂到毁家灭国的地步,便命人封了齐王府,让他自生自灭。
于是,好好的王府,成了一座囚牢。
却偏偏,迟迟没送来一道赐死的圣旨。反而每日用最名贵的药材吊着容衍的命,他多次自杀都被人拦了下来。
后来时间一长,他也就放弃求死了,整个人仿佛疯魔了一般,整日躺在榻上喊着‘毒蛇,要害本王’之类的疯言疯语。
世人听闻三皇子不计前嫌,日日都要去看望他,喂他喝药,替他擦身。且每次都带着厚礼,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皆道三皇子对伤害自己的人还能以德报之,实属仁惠良善。
转眼一个月过去,又到了容越生辰,皇帝照常在宫中设宴,这一次众人看容越的眼神不再是嫌恶,反而多了几分钦佩。
加之太子主动与他亲近,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从此便再也无人敢轻贱嘲弄他。
宴席结束,容越一出大殿就勾着沈蒙的脖子朝皇宫正门走去。
寒月皎皎,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地早,爬上正门门楼之时,两人携了满身风雪。
沈蒙替容越拍掉肩头的雪,又见他头上也是白蕊点点,便踮起脚尖,轻轻替他拂去。
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沈蒙不禁唇角微扬,“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殿下都长这么高了。”
容越将他圈在怀里,也轻轻替他拂去身上的白雪,“沈哥哥,还记得跨年夜,我们在这儿看烟花吗?”
沈蒙脸颊贴在他怀中点点头,“那夜,殿下还许了愿呢。”
容越下巴亲昵地蹭着他头顶的乌发,“那沈哥哥可还记得,我许了什么愿?”
“记得,”沈蒙仰头看他,莞尔一笑,“殿下说,要年年岁岁与我看烟花。”
看着怀里眉眼含笑的娇俏人儿,容越喉结滚动,缓缓低头,却在薄唇即将点上他眉心的时候停住了动作,突然纯真地笑起来,“看来上天待我不薄,这个愿望,如今正在慢慢实现呢。”
沈蒙眸光微动,低下头去,额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在他看不见的视线盲区,笑意渐失,眼尾泛红。“殿下俊逸非凡至真至纯,定会得上天眷顾,被世人善待的。”
“倘若真如沈哥哥所言,那越儿今日再许个生辰愿,应该也能实现的吧?”
沈蒙轻轻‘嗯’了一声,“那是自然。”随后他从容越的怀中挣脱出来,微微笑道,“殿下快许愿吧。”
容越眷恋无比地深深看了一眼沈蒙的眉眼,随后他双手合十,墨发飞扬,虔诚地立在这漫天风雪之中。寒风刺骨,他的胸间却是一腔火热。
——希望沈哥哥能亲亲我,疼疼我,早日心悦于我,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