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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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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蒙看着眼前想法单纯的少年,夜色也无法掩盖他眸中的光芒。这个从来都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永远对自己纯真地笑着,永远不会拒绝自己任何要求,只要自己助他,他便会成为未来帝王的少年,此刻的眼中只有自己。

    想想自己穿进这书中的四年里,处处防着他,可如今才知道自己最不该防着的人就是他。孤身一人在这书中世界生活,陪伴自己的一直都是这个乖巧纯良的孩子。

    沈蒙想,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个欺辱自己的恶魔,可容越绝无可能。

    “沈哥哥,陪我去吧,好吗?”容越重新拉起他的衣袖,小声地问。

    “好。”沈蒙温声道。

    闻声,容越脸上乐开了花,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大喊,“沈哥哥最好了!最最最最最好了!”

    随后他握住沈蒙的手腕,在夜色中奔跑,一高一矮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在寒风中逐渐隐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容越拉着气喘吁吁的沈蒙,站到了皇宫正门的门楼上。

    “沈哥哥,这里是皇宫内最高的地方,可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容越朝他温柔地笑着。

    沈蒙抽出手,撑在栏杆上,大口喘着气,额间和颈间香汗涔涔。容越看着他因为急促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脊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被镣铐和锁链禁锢,赤身跪趴在铁床上的模样。想起指尖滑过他的脊椎,一路往下,直至尾骨尖的触感。想起他喉间被塞住,无法呼吸憋红了脸的样子,…

    容越走到他身侧,将他鬓边被汗液洇湿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都怪越儿不好,明知沈哥哥身子娇弱,还拉着你跑这么快。”

    沈蒙朝容越摆摆手,调整呼吸道,“无妨,我休息片刻就好。”他转过身,靠在栏杆上,一阵寒风拂过,不禁打了个冷颤。

    容越脱下自己的外袍,双手拎着衣襟一甩,便将红色金丝云纹的广袖长袍披到了沈蒙的身上。

    沈蒙正要将衣袍脱下,容越便一手握住了他的手,一手轻轻擦去他额间的细汗,柔声道,“是越儿疏忽,忘了给沈哥哥带那狐皮大氅了。夜里寒凉,可别冻着了。”

    “殿下,你这样会着凉的。”沈蒙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少年,心中柔软的地方又一次被触动了。

    容越眉眼弯弯,笑得纯澈,“越儿的身体可比沈哥哥好多了,若沈哥哥有需要,越儿就算脱光了也无妨。”

    沈蒙难得轻笑一声,“殿下又胡说。”

    四年了,在这个陌生的书中世界,只有眼前的纯真少年,永远捧着一颗真心善待自己,而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总是给他甩脸色,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几句,他该多难过啊!他那么爱哭,说不定还会经常偷偷抹眼泪。

    想到这里,沈蒙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恢复以往一贯的温柔和宠溺。

    嘭——嘭嘭嘭——

    “沈哥哥快看!是烟花!”容越激动地指着夜空中绽放的朵朵烟花。

    沈蒙抬眸望去,绚烂的光照亮了整个皇宫。

    “真美。”他喃喃道。

    容越侧头看着他,眸中盛满了光,“是啊,真美。”

    “殿下,你不是要许愿吗?”沈蒙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红衣袍,也侧头看向他。

    容越眉眼弯弯地深深看了沈蒙一眼,随后闭上双眸,双手交握,置于胸前。

    ——越儿想与沈哥哥永结连理心,执手到白头。

    “许了什么愿?”沈蒙问。

    “嘘——”容越伸出食指,轻轻贴在沈蒙的唇瓣上。“别问,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沈蒙拨开他的手指,佯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不是许愿跟我年年岁岁看烟花啊?”

    容越脸颊鼓鼓,“当然是了!不过还有点别的小愿望。哎呀,沈哥哥——你就别问了。”

    沈蒙莞尔一笑,“好好好,我不问,不问。”

    这傻孩子,烟花哪儿能实现愿望?不过是听个响儿,看个乐儿而已。

    看着这皇宫内的漫天烟花,沈蒙反而更向往身后的万家灯火。

    他累了,想走了。

    走之前把书中主线剧情和主要人物设定告知容越,就算没有他,容越也能称帝吧…

    他侧头,对上容越含着笑意的视线,随即也回以微微一笑。

    绚烂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好看的侧脸,时不时有寒风拂过,含笑相对的两人发丝飞扬,袍角翻飞。

    莫承渊被容衍抓进大理寺狱严刑拷打,领出来时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魏丞相一生清廉正直,却被容衍严密监视,且在罪名未成立之前,放出谣言,毁人清誉。为了给武安侯和魏丞相一个交代,容衍被皇帝冷遇,禁足广阳宫,闭门思过三个月,而贪腐案则交由太子容策继续调查。

    凌阙诚惶诚恐地候在殿外,不时有各种玉器摆件砸出来,在他脚边碎裂一地。

    “圈套!都是圈套!”

    殿内传来容衍气急败坏的嘶吼声。

    “是太子!一定是太子!还有安王!一定是他们!”

    “还有沈蒙!容越!都是太子的人!”

    “本宫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容衍眸子猩红,面目狰狞,提着剑就要往外冲。

    “二殿下!不可!”凌阙跪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容衍咬着牙,“本宫叫你让开!”

    他抬手就是一剑,划过凌阙的肩头,凌阙身形一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洇湿了黑色衣衫。

    “请二殿下恕罪!您今日就算杀了卑职,卑职也绝不能让您出去!”凌阙忍痛道。

    “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他将剑尖抵在凌阙的心口,嗓音冰冷,“一个奴才,也敢拦本宫的路?”

    “二殿下!不可抗旨啊!”

    “说得在理,那你去!你去杀了容越!然后把沈蒙给本宫带过来!”他将剑扔在地上,吼道,“去啊!”

    二殿下稳重自持,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这些年来为陛下分忧从未出过丁点儿差错,他是陛下最引以为傲的皇子。

    因为错抓了武安侯之子莫承渊,在宫宴上被陛下当众呵斥,颜面尽失。如今又被罚禁足广阳宫,交出手上一切权利,而太子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他会认为是太子联合安王设下圈套实属正常,就连凌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而沈蒙确实跟安王有过两次接触,也参与了结识莫承渊之事,若他真是太子的人,那二殿下轻薄他的事,太子定然知晓。

    如今二殿下失了圣心,若此时再传出德行有亏,那他多年的经营筹谋就全完了。

    凌阙捡起地上的长剑,朝容衍行礼后,便出了广阳宫。

    他走在路上,有些恍惚。

    若太子已经知晓二殿下轻薄沈蒙,此时便是最好的发作时机,可二殿下已经被禁足数日了,东宫仍毫无动静,陛下也没有任何旨意下来。很有可能沈蒙并不是太子的人,或者就算是,也可能没有将此事告知太子。

    毕竟当初他和自己一起照顾重伤的二殿下,可谓是无微不至。若他真是太子的人,那时候随随便便动点手脚,二殿下如今岂能安在?

    他越想越不对劲,又提着剑回了广阳宫。

    见容衍面色有些许缓和,他才谨小慎微地开口道,“二殿下,我们还有机会。三个月后恰好是春猎之时,届时您解了禁,便可随陛下一同前往云山围场。那时陛下…”

    “你说得很对。”容衍打断他,阴沉的脸上逐渐泛起怨毒的笑意,“春猎,的确是个好机会。”

    自从跨年夜陪容越看了那场烟花后,一连三月来,沈蒙越发地想离开这牢笼一样的皇宫。

    他没事就把存钱的箱子搬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里面的银子,盘算着拿着这些钱在外面能买一间多大的屋子,能开个什么铺子,能躺平吃几年?

    钱不多。

    以前的俸禄都花在了容越的身上,后来容越从冷宫出来,不用他照顾了,他才慢慢地有了点积蓄。皇帝赏的,容衍赏的,容越给的,所有的加起来不足五百两。

    他也知道,若是他要,不管多少容越都是会给的。可他不想开这个口,说起来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容越若是知道自己要钱是为了跑路,一定会喜提双倍伤心。估计哭得哇哇的。

    容越一进来就看见沈蒙对着箱子里的银子发呆,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勾着他的胳膊道,“沈哥哥想什么呢?”

    沈蒙一把关上箱子,漫不经心道,“没有,就是没事数数钱,会让心情变好。”

    容越清楚地记得沈蒙说过,助自己称帝,是为了钱。“那我现在就让人给沈哥哥搬十几箱银子过来,让沈哥哥高兴高兴。”说完,他便要起身。

    沈蒙连忙拉住他的手腕,“殿下,数别人的银子没感觉,要数自己的才行。”

    容越拿下沈蒙的手,握在手心里,脸上笑盈盈地,“沈哥哥,你又跟越儿见外了。我们是家人,越儿的一切都是沈哥哥的。只要沈哥哥想要,越儿什么都会给你。”

    沈蒙没有挣脱,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殿下一向对我好,可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自己挣的,才香。”

    “罢了罢了,说不过你。我来是想告诉沈哥哥,明日父皇要去云山围场春猎,你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卯时出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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