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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烈日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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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皇子看向两人身后。

    大概是要找羽卫。

    施桓看到他的反应,笑嘻嘻的开口:“十殿下是在找那些背叛了皇上的羽卫兵吗?他们意图谋反,已经被我就地正法了。”

    十皇子脸色顿变。

    有不敢置信的惊异,也有不甘心的恼火。

    盯着两人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你们根本不是来救驾的,你们早就到了,却迟迟不行动,就是在等着本殿杀了本殿那个昏庸的父皇,再坐实本殿的弑君之罪。”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支持的人是谁,可他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是来救皇帝的。

    要不然,也不会等在这里。

    沈长亭不语。

    施桓不服气的道:“十殿下可不能乱说,毕竟那些卖主求荣的羽卫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不过就是收拾他们耽搁时间,才没赶上救皇上而已。”

    十皇子大笑:“好一个没赶上,你们觉得,就凭你们便能拦着住本殿了?”

    沈长亭侧身,让开了中间的位置。

    让十皇子能看到前面。

    士兵们前方停了辆素舆,上面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与他一奶同胞的丞王。

    他不知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身子软软的靠在素舆里,远远看着,没有一丝生气。

    “兄长……”

    十皇子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沈长亭并未出手。

    也没让蠢蠢欲动的将士们动手。

    望着冲到了丞王跟前,小心试探丞王还有没有鼻息的十皇子,提醒道:“你不是想救他吗?现在带他走大概还来得及。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百官进宫点卯的时刻了,到时百官入宫,你想走就没有机会了。”

    十皇子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沈长亭:“就当是,还清了你上次在滁州从大火中救出宁儿的恩情。你走吧。”

    十皇子:“你知当时救她的人是我?”

    沈长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十殿下既然做了,自然会有人知道。”

    十皇子试过丞王还有鼻息,放心了一些,目光扫向围在四周的侍卫们。

    沈长亭摆摆手。

    他们纷纷退后,让了条路出来。

    十皇子并不相信沈长亭会这么轻易放他走,只怕是后面还有别的机关。

    哪怕放他走,他以后也只会是弑父杀君的千古罪人。

    绕到丞王身后,作势要推他离开,却在暗中凝起一股内力,将素舆连同丞王同时推起,砸向沈长亭。

    沈长亭早有预料。

    十皇子多年,终于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运力接招的同时,数枚铜板在顷刻间出手。

    夜色中响起几声铜板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十皇子接住几枚,却是没能完全躲开。

    肩膀被打中,动作一滞。

    众侍卫见他出手,蜂拥而上。

    十皇子寡不敌众,不再管顾丞王,转身跃上屋檐,几个翻飞,向远处逃去。

    施桓要追,被沈长亭喊住。

    “他逃不出皇宫。”

    “哦。”

    施桓应了声。

    以他的功夫,估计追上了也就是去送个人头,还是算了吧。

    <tt_keyword_ad data-title="零售"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14"></tt_keyword_ad>指着丞王问:“他怎么办?”

    沈长亭:“送回天牢,等候……”他顿了顿,眉间有隐隐的笑意,继续道:“新帝处置吧。”

    皇帝已故,可不就是要新帝登基嘛。

    将军府。

    游境死后,城卫司大多官兵投降,剩余几个顽固分子也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制服了。

    萧俊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动作麻利,到天亮时,将军府里的被整理一新。

    尸体运出去了。

    地上的残留的兵器被打扫一空。

    血迹清洗干净。

    砸坏的家会换了新的,有些暂时不能替换又没那么快修复的,也都被遮挡了起来。

    乍一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岸火急火燎的在城门口等了一整晚,卯时一到,城门打开,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将军府。

    远远的,看到府门前齐管家正指挥着一群人在忙活。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靠近将军府附近的地面湿漉漉的,昨天夜里没下雨,定是用来冲洗什么。

    不用问,她也猜到昨夜发生了什么。

    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这会儿,齐管家也看到了她,迎上前来行过礼,笑吟叭的打招呼:“郡主回来了。”

    他笑容如常,宁岸却是放松不下来。

    匆忙问道:“爹爹和娘亲呢?”

    边问着,边脚步匆忙的往府里走。

    齐管家忙道:“地上都是水,滑,郡主当心些。”招呼樱桃:“快过来扶好郡主。”

    樱桃忙赶过来。

    齐伯这才继续道:“老爷和夫人都没事儿,府里来了位萧公子,老爷和夫人正招呼着呢。”

    萧公子?

    萧俊?

    萧俊都来了,昨晚的情势应当很惨烈吧?

    宁岸匆匆进了府。

    庭卉和庭七跟在她身后也快步走去了。

    进到院子里,血味愈发浓重,带着被水稀释后的腥咸,直直灌入鼻腔之中。

    宁岸再惨烈的现场都见过,这点血腥味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樱桃闻不了。

    松开宁岸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庭卉看到了,撇了她一眼,小声嘀咕:“真没用。”

    替代她上前扶住了宁岸。

    樱桃不服气的想反驳,刚一张口,浓郁的腥咸味道扑鼻而来,她胃里再次翻涌起来。

    顾不得反驳庭卉,捂着嘴巴跑开了。

    院子里下人们来来往往,都在忙活着,都是宁岸熟悉的面孔。

    见到宁岸,纷纷行礼。

    宁岸看着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

    前堂传来大将军说话的声音,宁岸快步走了过去,就见父母和母亲都平安无虞的坐在那里。

    同在的,还有萧俊。

    宁岸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大将军看到宁岸回来,脸色顿时舒缓起来,眼角不由自主的漫上了笑意:“宁儿回来了。”

    分别与重聚,俨然是两种心情。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昨晚叫她们离开,事关她们母女,他犯不得一点风险。

    长公主看到宁岸,叹道:“这孩子,不听话。”

    嗔责的语气,却满目的心疼。

    宁岸想说点儿什么,碍于萧俊在,她不好发作,只能收敛着,小声嘀咕道:“那有当娘的,把女儿自己丢下的。”

    虽然是丢到安全的地方。

    萧俊笑着道:“宁儿这是担心姑母呢。”

    姑母?

    萧俊管母亲叫姑母?

    宁岸忽然想到,当今掌权的是萧氏皇朝,而萧俊,也姓“萧”……

    萧俊猜到宁岸的想法,清雅隽秀的脸上带了抹笑,轻声开口:“抱歉,以前只告诉了你我叫什么,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父亲,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兄,已故多年的铄王。”

    宁岸问:“长亭……他一直都知道?”

    萧俊犹豫片刻,点了头。

    宁岸忽然明白了。

    沈长亭绸缪多年,他支持既不是野心勃勃的丞王,也不是藏锋于钝的十皇子。

    他支持的,是眼前这位远离朝野的萧先生。

    她也蓦然记起,原主前世,沈长亭当上首辅时,皇帝也是刚刚继位。

    那个继位的皇子,并非当今皇帝的儿子。

    应当就是……

    眼前的萧先生。

    这么说来,前世沈长亭他们就篡位成功了。

    长公主见宁岸发愣,以为她太吃惊了。

    起身过来,对萧俊道:“当年那些事发生时,还没有宁儿,加上这些年鲜少有人提及皇兄,她并不知皇兄的名字。”

    萧俊笑笑,表示理解。

    围剿将军府的人已经解决,皇宫没有信号传出来,应当进展顺利。

    萧俊行礼告辞:“昨夜被那些阿猫阿狗搅了好梦,没能好好歇息,侄儿就不多打扰了。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姑父姑母和宁儿。”

    昨天一场混战,将军府表面上恢复了正常,可还是有诸多事情要处理。

    大将军没留他。

    起身道别:“我去送送你。”

    萧俊点头,朝长公主和宁岸微微欠身,转而走了前厅。

    大将军向长公主道:“你和宁儿先回房歇息,我去去就来。”

    长公主点头。

    大将军这才提步走了出去。

    碎石路上的水已然干了大半,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了不少。两人一路走出仪门,大将军才开口道:“长亭出门时,只告诉若将军府中有麻烦,会有人来相助,没想到会是你。”

    萧俊:“当年若非他护着我,我在那场宫变中就已丧命了,能帮他护着他想保护的人,是我的荣幸。”

    大将军笑叹:“我老了,如今的天下,也该交给你们年轻人来打理了。不过,有朝一日你登上那至高之位,朝中那些老东西若不听你招呼,你知会我一声,我替你收拾他们。”

    萧俊退后一步。

    正了神色,恭恭敬敬的朝大将军行了一个深揖:“如此,萧俊便先行谢过镇国大将军了。”

    大将军忙上前扶起他:“那到时,给宁玺一个交待。”

    萧俊重重点头:“萧俊定不会叫大将军失望,更不会让当年宁府的人白白牺牲。”

    皇帝驾崩的消息,第二日才公诸于世。

    至于死因,自然不会是被亲生儿子杀害,而是突发重疾,不治而亡。

    皇后悲伤过度,自戕殉夫。

    皇帝去世的当晚,十皇子与七皇子在靶场练习骑射时,不慎惊了马群。

    两人从飞奔疾驰的马背上摔了下来。

    一个当场死亡。

    另一个抬到太医署抢救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没能救过来。

    听闻噩耗,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进了宫里。

    大将军和施国公也来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皇帝死的蹊跷,但有大将军、施国公这些战功赫赫的老臣坐镇,他们哪怕是怀疑,也只能在嘴上说说,提提议,却没有亲自查验的资格。

    给皇帝验有正身的人是钟太医。

    他向来刚正,他说皇帝是突患重疾,无药可医,众人才信了。

    事后,沈长亭叫施桓去他府上送礼,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东西也丢了出来。

    这是后话。

    至少在皇帝死这个事上,他是帮了忙的。

    国丧整整半月。

    这期间,是施国公和大将军,还有文尚书几位老臣代理朝政。

    还有四皇子。

    但四皇子对处理朝政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尽管文大人再三强调,他如今是宫中唯一成年的皇子,是要担当起江山社稷大任的。

    他依然不听劝告。

    国丧当日,剃度出家当了和尚。

    四皇子这一举动,又令朝中上下一片撼然。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是举国上下忙着治丧,没时间理会一个出家的皇子,只能等皇帝和皇后的丧事结束了再说。

    半月后,国丧终于落下帷幕。

    就在众臣准备商议拥立哪位了皇子继位时,大太监拿出了一封遗诏。

    据说,是皇帝临终前立下的。

    遗诏曰:朕近日身体渐亏,感余日无多,思及前生,唯一事甚悔。朕之皇兄,德才兼备,本该统领天下。只叹天妒英才,华年早逝。皇兄膝下稚子俊儿,今已过及冠之年,朕死后,将皇位传于皇兄之子萧俊,望众卿辅佐,以弥朕之过错。

    宣读完毕,众人哗然。

    内侍省、中书省、大理寺一同验了字迹,确认是皇帝所书,看了玉玺印章,也无差错。

    皇位没传给皇子,而是给了一个可能在二十年前已经死了的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外面传来一声通传:“铄王……之子……到。”

    声音不小,有些停顿,大概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贵人。

    百官顿时噤了声音。

    全都目不转睛的望向大殿门口。

    铄王之子。

    当年那位惨死的铄王殿下的儿子,才宣读了传位给他的诏书,自己就来了?

    不得不怀疑,诏书是假的。

    门外。

    萧俊并不在意他们通报的是何名讳,用不多时,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只会换成一个新词儿:皇上。

    他抬头望向金殿上方。

    牌匾上三个鎏金的国体字大气磅礴,上次看到,还是在丞王府里救下了那暴君。

    暴君问他的名字。

    他并未隐瞒,如实告知,可暴君眼里除了有一丝疑惑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

    没怀疑他的身份。

    更没将他与他的父王联系到一起。

    原来,他早就将他们父子,将当年的铄王一家忘的干干净净了。

    干净到他都站在他面前了,他还记不起来。

    烈日灼眼。

    施桓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我的皇帝陛下,别看了,快进去吧。”

    萧俊昂起头,提步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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