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学校 少女
又回到了学校，只是今夕已不复是往日。
洛熙大桥看似不长，余浩在上面走过的路可能比他在游戏里走过的都多。
这三年来，晚后放学的快乐，和谢、豪二人一起走这条桥的回忆，一切一切都汇聚在眼前，汇聚于晨光明媚下，只是一切已物是人非。
两人骑着车穿过成神之路，原先这里几条路灯断为路障，横七竖八躺在路中心，地上飘满了落叶。
谢肥舔舔嘴唇，他不知道已经几万年没刷牙了，嘴里臭成了细菌乐园，“明明四月多一点，差不多第三天，天气还是这么冷。”
“比昨天暖多了。”
余浩抬头望了一下天，爆炸带来的烟云散去不少，烟云边角露出了蔚蓝的天空，像是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希望。
两人骑车来到成神之路尽头，余浩停下车，赶紧挥手示意谢肥停下，他从路口探头往转角看去，学校外的伸缩门上挂着一堆臭气冲天苍蝇满天飞的丧尸尸体，上面缠满了铁丝网，保安厅的窗口被木板封住，板上有不少抓痕。
这些丧尸身上均有致命的钝击伤和利刃带来的穿刺伤，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有人往大门上铺设了大量铁丝网，丧尸群爬过去时被缠住，那人或是那些人就用钝器或是利器杀死了丧尸。
门前一片安静，高大的教学楼中传出某件物品被风吹动的叮当声。
余浩走出来，透过铁丝网，他呼吸急促起来，眼前是一片地狱。
学校保安门前铺满枯黄色落叶，大门后面是广场，这里有一片小花园，靠近一楼的学生下课会来这里玩。
但是现在，广场上到处都是被啃得破破烂烂的尸骸，大约有四十多具，全部被啃成了骨头，横七竖八躺在广场上的落叶堆中，余浩看得头皮发麻，他忍住恐惧走近一看，这些尸骸旁的衣服碎片可以判断他们是师生。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谢肥快看噎了，他揉揉眼睛试图骗自己大脑忘掉。
余浩咽口唾沫，打消了从前门走的念头，“太惨了。”
谢肥捂着鼻子试图靠近长满蛆虫的的丧尸，不慎惊起一堆绿头苍蝇乱飞，吓得他连滚带爬又跑了回来。
“我们要怎么进去？”余浩推了推保安厅的木板，纹丝不动，他拿出棒球棍想砸，又觉得这不好，毕竟也是人家辛辛苦苦亲手建的，砸了说不定就毁了别人的一片好意，“走后门吧。”
两人骑着单车驶过学校旁边的沿河小路，旁边的河里飘浮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垃圾，垃圾中环绕着一具肿胀的丧尸尸体。以前余浩要真看到这种腐烂的尸体会恶心半天，晚上睡觉做梦都在想，现在塞多了就麻木了。
来到后门，一排自行车堵在门口，这里倒没有防御丧尸的工事，他们推开自行车合力撞了几下把门打开，悄咪咪走进去。
学校里一片安静，风吹过只有树叶在哗哗响。前面是饭堂，两人蹑手蹑脚往里面走，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饭堂旁的小卖部饮料机被人搜刮一空，余浩跳进去翻了半天啥也没找到，他把沉重的背包放下，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里面的椅子上。
“我说，你那边臭的要命，过来这里坐坐吧。”余浩说。
谢肥发现了恶臭的源头，那是一桶腐烂的泔水，他忍住臭把盖子盖好，一边往橙黄的运动服上擦污渍一边朝余浩走来，找了张座位坐着开始发呆。
这间小卖部成立第一年时还会卖一块一包的辣海带，一口能忘掉饥饿，第二口忘记烦恼，第三口让你就会被辣到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从第二年开始校方勒令整改，学生们最多只能喝到奶茶或者吃个袋装卤鸡蛋，余浩在这里吃得三年没几天嘴巴里不长泡。
“我已经三天没拉屎了，以前一天一坨倍儿棒。”谢肥郁闷地一拍大腿。
余浩还想笑笑，跟他说我比你更狠，七天没拉屎，饭堂出口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
他们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看身材好像是女的，穿着一身校服，只见她面对两人，举起手里一支黑色的东西。
余浩反应很快，他立马意识到那是枪。
他立刻拉着谢肥躲到柜台后面，谢肥浑身发动机似地抖，“我的天哪，怎么会有人搞到枪的？她要干嘛？”
周围很安静，他们缩在地上不敢动，末日，有枪就是王，没枪等完蛋。余浩听到了对方靠近的脚步声，他呼吸急促，颤巍巍从柜台后举起了双手。
“别杀我们！我们是幸存者！”余浩大声说，竭力克制语气中的颤欲。
“站起来。”女生的语气冷漠坚硬。
谢肥软在地上一抽一抽的，余浩不得不拉着他像提小鸡似的站起身，试图向对方举起右手证明自己真的只是个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普通路人。
“呃，你看，我们真是幸存者。”余浩看着黑漆漆的枪口紧张得不行，“对吧？我们也是康泰的学生。”
放到以前，余浩只会粗鲁的认为眼前的少女是个不缺男生追的超级班花，与他一个路人毫无关系，她会被大批学校忠实舔狗人士捧上神坛，柜桶里塞满情书，走到哪都有奶茶伺候，在最后的毕业晚会上，她会和霸道校园学霸学神终成眷属，下面的余浩路人众还在忙着白嫖吃的。
可是现在是末日，这种高高在上的女神即使多么与众不同，那又如何？少女健康的素白色皮肤被灰尘所覆盖，洁净的校服上布满黑渍，她的侧马尾长发沾上了肉眼可见的不明物，两条诱人的萝卜腿上也脏了，这种圣洁被摧毁的感觉让余浩眼前一亮。
少女手里拿着一把装载望远镜和握把的ak，她死死地指着余浩，“幸存者？你们为什么要来学校？”
“56式，枪尾增加了可收缩式折叠枪托，木制握柄喷上了黑漆，搭配俄制镜桥与黑色pso倍镜，看握把应该是空心shift，枪口做了斜切。”谢肥忽然说。
时间暂停，余浩差点窒息。
他们现在死到临头，枪就顶在脑门子上，这个愚蠢的谢肥竟然脑袋秀逗把对面枪的名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对面不怀疑你是危险的枪击犯或者杀人狂都不合理。
“你们偷溜进学校干什么？”少女冷冷的地问，眼眸坚毅逼人，她没有理会谢肥的话。
“找人。”
“谁？”
“有个叫fps上官孟晨还是fds的人，”余浩的腿在发抖，“我们在找他的女儿。”
许久的沉默，谢肥跪在地上紧闭双眼不敢抬头，他一直被余浩拎着衣服。
“fse-孟辰，我爸爸的笔名。”少女轻声说。
余浩没想到孟辰的女儿就就是她，犹豫一下，慢吞吞说，“我有些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父亲他死了。”
少女的眼睫径自低垂，神色中涌现出一抹哀伤。她似乎选择放过两人，独自走到一旁的墙角坐下，那把黑色的56式被她扔到一边。
余浩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她，他能感受到少女失去亲人的悲伤。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因为他同样也在随时随地经历，就像是晚期癌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它折磨。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孟辰的女儿，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余浩原本是想找到她，然后请她加入自己的队伍来求生。
因为在末日，人口越多越重要，就像孟辰说的1+1＞2一样，结果对方还有枪，这不是请，是求别人收自己去混啊！
余浩把谢肥扔一边去，他来到她面前，“呃，我们来学校是想找到你，然后一起在这个末世生存下去的，就是怎么说呢，就是现在你看到外面丧尸很多对吧，我们就想找多几个人一块走，一起去种田活下去。”
他期待着对方会回答好，或者说句“让我一个人静静”也好，总之就别坐在那里让他们干等，他俩那是跑也不敢走也不行，就差给她跪下了。
“丧尸？丧尸，不过是这场盛大游戏中的一环。”少女抬头说。
“游戏？”余浩不明所以。
“我不知道是谁主宰了这场游戏，vhemt，波萨达斯，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幸存者，只有你死我活。”
少女看向余浩，她有一双灰色的眼瞳，迸射出燃烧的光。
“每天凌晨，他们会派出运输机投下空投，空投中会随机装有药品、食物、武器，幸存者们会为此大打出手。看到学校花园前那些尸体了么？我亲眼见证了一场恶战，五十名老师和学生躲在学校楼里等待着救援，飞机来了，在外面投下空投，那些饿红眼的学生们像野兽一般往外涌去，外面的丧尸听到声音冲进来杀死了他们，那晚，除了我，没有人幸存，这把枪是我从一位倒霉蛋手里得来的，他死了，我才能活下来。”
“空投？”余浩的大脑一时半会转不过来。
“四天时间，已经有团伙占据了罐头工厂和仓库，末日里最大的健康食物源掌握在他们手里。那些人是疯子，他们组成帮派，每天凌晨集体出去抢夺空投，昨天的爆炸吸引走所有丧尸以后，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出街头用枪杀死其他人，至少丧尸回来前，我都只能躲在这里。”
才第一天，这个末日就卷到这样的地步了么？余浩感到震惊无比，比看到花园前那堆死人都震撼。
“我们一直躲在洛熙大桥对面，然后看到你爸爸，他死了，我就顺从他的遗愿找到你，跟你说——”余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式和庄重一点，拼命回忆着本本上的内容，那本本本还在口袋里：“说，他不曾存在。”
“谢谢你。我的爸爸他是怎么死的？”少女微微低下头。
余浩知道自己哑巴的话十有八九会被眼前的少女认定为杀她爸爸的仇人，他也没法很好解释他爸爸是他们草原三嫖客簇拥干的，毕竟孟辰对他们的态度当时不被人捅死就怪了，于是脱口而出把锅甩到那个可耻的叛徒身上，“一个叫王嵩豪的混蛋杀了他，还抢走了他的弩，我们去到时你的爸爸交给我们他的手机和这个本本，我们很遗憾，于是就埋葬了他，这是他遗留的本本。”
余浩伸手去掏本本，他努力挤出遗憾的表情，情到深处甚至要流出眼泪，结果——
“说谎。”
声音回荡在饭堂里，余浩凝固在原地，脸上还冻着那副滑稽的悲脸，后面的谢肥脸都绿了。
“他是个举世不容的怪胎，终究会被人杀死。那本本本是你的战利品，不用交给我，为什么要欺骗我？告诉我，是谁杀了他？”
56式粗犷的枪口直接怼到余浩的额头上，面前是少女凝冷的怒视。
余浩本以为自己会吓得飙尿或者当场晕倒，但是他的身体像是个坐标轴上的反比函数，越小越倔，死活不肯归零。
“两天前，我们原本有三人，孟辰态度恶劣激怒了我们，王嵩豪出手杀了他。“
”他在哪？“
“这个可耻的懦夫昨天偷走了我们吃的食物，我们没办法才从藏身处出来，也遵从你父亲的遗愿来找你，另外亡豪嵩也是我们要追杀的对象。”
余浩反正也没说谎，他只是扔了个锤子砸了孟晨的头而已。
他没有恐惧，就这样和她平静的对视着，像鲨鱼与霸王龙倒转天地的对峙，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