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
“滴滴滴滴，嘀滴嘀嘀”
滴滴声是早上7点半的闹钟。
我现在准备起身，穿好衣服，去上星期二8：30的课，然后像平时一样继续趴桌子上睡一天，余浩想，他紧闭双眼。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起来。
他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大门缝隙照来一条细细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早晨的冷气。
这是爆发丧尸的第二天，这种历史性的时刻应该起名“终结日”“世界重启日”或者其他跟世界末日有关的名字，余浩心想，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真的大型社会实验恶搞，像《楚门的世界》里演的那样，网吧里的人都是群演，马上就会有人笑着喊他们出来，话筒递到嘴边，问他们被整蛊一晚的感受，最后导演和观众送上香槟和礼花，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哈哈哈。”余浩干巴巴笑了一声，喉咙里渴得直冒烟。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号栏没有信号，电量只剩下18。这台vivox9陪他度过了初中和高中的时光，柠粉色的机壳布满划痕，摄像头碎了，最后一张照片是三年前和姐姐的夏日海边合影。
谢肥和豪仔和正在呼呼大睡，他们昨晚的床和被子由一堆鼠标垫组成，脏得透顶，这时也没有精力顾及卫生问题了。
余浩感到嘴唇有些许刺痛，他舔了舔，唇尖破了个口，微微发涩，可能是被蟑螂咬了，脖子上还有几个瘙痒的蚊子包。
他把屏幕照向两人，一只足足半个巴掌大的美洲大蠊正在谢肥裤裆上享用着昨晚没吃完的薯片渣。
蟑螂，直到最后一刻，他会吃那玩意儿么？
如果是昨天，余浩会一巴掌打下去，然后美滋滋欣赏谢肥破口大骂的模样，但是现在的处境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心情好半分，气氛压抑，他被死亡和黑暗笼罩，头顶好像悬着一把尖刀。
余浩挠挠痒，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水润润喉，他开始完成昨晚没搞定的工作，寻找食物，水，武器。
他从门缝往外看去，街头上站满了丧尸，它们低着头，无意识地缓缓移动，嘴里还在呃呃啊啊，皮肤经过一夜的洗礼从白色变成了赭绿色，血迹也干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外面安静得可怕。
余浩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昨晚视频告诉他丧尸会破门，一暴露就完了。他来到前台饮料机前开始翻找喝的，水，功能饮料，奶茶，可乐。
冰箱因为断电恢复了常温，余浩用嘴咬着手机，把这些必需品分门别类放到几张桌子上，直到雪柜子被搬空，他才擦擦汗喘了口气。
现在需要食物，哪怕是一块巧克力也好。
余浩到处翻箱倒柜，弄半天只找到几盒绿箭口香糖，幸运的是一个被遗忘的书包里居然塞着一包饼干和海苔，这些食品足够三人支撑一小会了。
现在需要武器，面对那些丧尸起码它们还会有一部分还手之力。
余浩从厕所找到条拖把，他拆掉把头挥了挥，拖把杆是空心竹子做的，打几下就会烂，只能作为长矛使用，前提是在里面塞入点纸增加应力。
很快他在吧台柜子里找到了螺丝刀和胶带，摆弄了一会把三扇柜门拆下来，捆上胶带，三个盾牌大功告成，再把螺丝刀捆到竹棍上方，稍微调整，一把简易的长矛也完工了。
长矛，千百年来人类对抗猛兽的底气，也是战争时最顶尖的利器，长矛更粗更长，人们追求的金钱与权力也更高更远。炽热的荒蛮大地，广袤的草原，夜幕下杀机尽露的密林，马赛人用桑布鲁长矛杀死雄狮，杀死巨象；亚历山大大帝用长矛组成的军队踏碎了波斯与埃及的领土，带着黄金城凯旋而归；始皇帝嬴政摆出秦军方阵，逐鹿中原，征服战国六雄，一统天下。
想起历史上长矛的光辉岁月，手里这根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微微发颤，忽然浑身光芒耀眼。
“这是神赐予我的武器。”余浩对着空气胡乱地瞎捅，想象自己是个武生，能拿长矛戳飞子弹，玩了会心情并没怎么舒坦，他郁闷地把长矛给扔到一边。
“嗯！”谢肥忽然嗯了一声，余浩吓了一跳。
他怕谢肥醒过来接受不了现实大喊大叫招惹丧尸，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嘘嘘嘘！别喊！”
“唔唔！哈哈你干嘛？憋死我了。”谢肥睡眼惺忪，一边抱怨一边推开余浩。
两人的动作把豪仔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骂了一句操，翻身继续闷头大睡。余浩和谢肥面面相觑，黑暗中只有他们被手机荧幕照亮的脸。
“好饿啊，你有没有搞到吃的？”谢肥打了个哈欠，他拿起桌上一瓶红牛仰头喝了一大口。
看着谢肥一副没睡醒的软样，余浩心里窜起一股无名怒火。
眼前这个胖墩儿像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在祈求着他的施舍，外面是世界末日，网吧里三人本应该分工合作去寻找资源，一个人在睡大觉一个人在抱怨没有吃的。有那么一刻，余浩真想冲他的脸上来一拳。
“我做了长矛和盾牌，饮料机里的水和一点吃的已经，全都放桌子上了，我现在烦的要死，不要来吵我。”余浩恶狠狠地说，他转身抓住几个鼠标垫放回身上倒头便睡。
他知道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自己的脾气会变臭，看谁都不顺眼，但就是控制不住。
余浩记得他玩过的《使命召唤4》里有一句话：你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但难的是去做。
谢肥呆呆地坐着，他不知道余浩为什么无端端这么生气。
“呃，好吧，余浩，我去整理吃的。”
他感到裤裆有点痒，摸了摸，一把抓出了那只大蟑螂。
余浩听到谢肥倒吸一口气时，已经太晚了。
“哎——————呀！”
谢肥的胸腔鼓起来，好像在练蛤蟆功，他大喊一声，如雷贯耳，万钟齐鸣，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声音贯穿炼狱贯穿星尘贯穿太阳系贯穿亘古贯穿维度贯穿次元，然后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那只碍事的蟑螂细细簌簌逃离的声音。
余浩看着他，嘴巴张得老大， 豪仔被吓得虎躯一震，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数秒后，丧尸们瘆人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网吧大门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门顶积久的尘埃漫入空气中，桌上的饮料被震倒了一半。
“谢肥！你这个白痴！你要害死我们了！”余浩气得大骂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真的好怕蟑螂”谢肥知道自己玩大了，吓得浑身发抖，“余浩！我不会有下一次了！”
砰！砰！砰！大门缝隙被撞得越来越大，那把u型锁承受不住外力逐渐变弯，亮光透射进网吧，外面是丧尸们狰狞的脸。
“下一次？对不起也没用，我们马上就要变成巨人僵尸啦！余浩做巨人，阿肥做小鬼，我去做他砸人的那根棒棒锤。”豪仔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