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儿身世
看到西塞尔的模样，艾琳忍不住笑出声来：“西塞尔，开个玩笑，我无意伤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对伤害和自己长得像的物种不感兴趣，我可不是那群败类贵族。”
她素来不喜欢那些贵族肆意虐待血奴，没亲眼见过，只是听的传闻，就觉得血腥而恶心。
西塞尔垂下了眼帘，眼底是深深的诧异。
血族贵族面对血有很强的克制能力，但强大而有权势的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会在漫长而无趣的人生中会消磨意志，放纵自己，沉沦于血腥暴力的欲望。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当今血皇哈德斯·奥斯汀，他以嗜血成性闻名。
她居然当着我的面在骂伤害人族的血族贵族，还变相骂了与她血缘有关的血皇，真是有趣。
看起来她真是一位独特的血族小姐。
西塞尔不禁对她的印象有了一定的改观。
半响，西塞尔回应了一声：“谢谢。”
艾琳插起一片生菜，余光看着少年吃饭的动作礼仪而优雅，就像依依教她的贵族餐桌礼仪一样标准，她也不藏着好奇，直接问道：“西塞尔，你是人族的富家子弟吗？”
西塞尔正端着杯子喝果汁，听了这话，呛得咳嗽了一声：“我不是。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你的餐桌礼仪很标准，就像侍女教我的一样繁琐。”
“艾琳小姐，您一看就是贵族家庭出身，所以我就模仿了书上的贵族餐桌礼仪。”
“不用。”艾琳漫不经心地摇头，“规矩什么的，我不喜欢。”
西塞尔点点头，动作变得随意起来。
“不过，你读过很多书？感觉你什么都知道点。”
“我曾在图书馆打过工，闲暇的时候便会读书消磨时间。”西塞尔解释道。
“你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家境不太好吗？”艾琳不禁对他的过去有了兴趣，有许多的疑问，但又懒得费口舌一一问询，便摆摆手，“算了，我懒得一点一点问了，你直接全盘托出吧！”
“全盘托出？”
“你的一切。”
“你没有经过允许就到了我的地盘，我自然要考核一下你。虽然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但这不代表你没有问题。说吧，在我吃完前说完。”
西塞尔握着叉子的手紧绷了两秒，手上的血管都可以看得见：“好，我说。”
“我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十岁的时候，我从孤儿院逃了出来，后面在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打工为生。”
艾琳才喝了两口汤，西塞尔的陈述就停了：“这就没了？这么短啊。”
西塞尔被艾琳的目光盯着发麻：“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也就这些了。”
“哎，太短了，面试时间都没有结束呢？”艾琳无奈地摇摇头，“那我问几个问题，你为什么从孤儿院逃走？”
“孤儿院的院长是坏人，拿我们做实验。”
“嗯，那下一个问题。”艾琳的反射弧慢了一拍，待她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拧紧了眉心，眼底浮现出了厌恶，“什么！人体试验？是在血族帝国还是人之国度？”
人体试验就是用魔法药物在人身上做实验，是违反神殿制定的中庭法则的。虽说父皇嗜血残忍，但他反对人体试验，就算凌驾于血族帝国法律的贵族和皇族都不可进行人体试验，莫非哪个贵族瞒天过海做了此等恶心之事？
“在人之国度。”
听到了这个结果，艾琳感觉到了诧异，她怎么也想不到表面上磊落光明、号称人族的家园的人之国度，还有打着孤儿院的名号、实则残害同类的晦暗之地：“你知道院长是谁，孤儿院在哪里吗？”
西塞尔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院长，他从来不在我们的面前露面，我只知道他有着很高的身份。孤儿院我后面再去过一次，那里已经成了无人的废墟，一切的证据都被毁掉了。”
艾琳皱着眉，真是无耻。
若是在血族帝国，她还能通过箱子传信，让父皇在帝国全境搜查，但是这是在人之国度，她的手伸不过去。
“那你，身体有没有事？”
西塞尔怔了一下，她这是在关心我？
“我没有太大的问题了，那些注入的试剂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从我的身体里代谢掉了。最后一枚试剂，有很大的问题，我在注射之前逃掉了。”
“那就好。那别的孩子呢？”
西塞尔摇摇头，眼底是复杂的神色：“没有。我与他们约定好了携手逃出去，但是他们骗了我，把我的计划透露给了护工，我被护工们打得奄奄一息，锁在了封闭的小房间里，我挣脱了绳索，独自一人逃了出去。”他说到“奄奄一息”的时候，眼里有着一抹愤恨之色，声音都带了颤抖。
艾琳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十岁的少年被几个成年人打的场面，她不忍心再想，晃晃头把这个场景甩出脑海。跟西塞尔的对话，艾琳发现了他说话的特点是简约，很少用修饰词，现实只可能比他描述地更加残忍。
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能忍。
这少年过寻常日子也没有几年，就被鲁比几个拐进来了，再次被虐待，真是作孽啊！
真是怜爱了。
“好，你通过考核了。我欢迎你来到这里。”
少年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会给他留任何幻想，她要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
“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找出去的路？”
“是的。”
“我劝你不要再做无用功了。这座城堡你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我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六年了，用尽办法我也出不去。”艾琳好奇西塞尔听到这话的反应，抬眼看他。
西塞尔握着叉子的手停顿了下，插起一块切好的牛排，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艾琳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是在强装镇定。
一时间餐桌上陷入了尴尬的安静，只有细小的吃饭声。
西塞尔余光注意着艾琳，调节着吃饭速度的快慢，差不多两人同时吃完，站起来向艾琳鞠了一躬：“很好吃，谢谢款待。”
“你回去吧。”
艾琳望着他渐渐远去了，对站在门口的one道：“告诉那些人，给他一份正常的工作，不许再欺负他。如果他们再敢与外面勾结，必诛之。”
她转念一想：“算了，放心不下，我亲自去一趟。”便化作了蝴蝶，飞了出去，跟在西塞尔身后一两米处。
西塞尔顺着原路，走的很快，直接出去了，跟在后面的蝴蝶翅膀摆动地飞快。
还算老实，艾琳心想。
她从即将关上的门缝挤了出去，门关的很快，差点砸到她。
“叮咚”挂钟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8点到了。
乔治蹲在门口抽雪茄，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洒下的微光让他注意到了远处的身影，他一头钻进房子喊道：“他回来了！”
很快小楼里面出来了三个人。
鲁比急躁道：“我们该怎么办？”
安咬牙切齿：“打他一顿。”
乔治摆摆手：“别别别，先冷静，先别动他，现在这事事关我们的命啊！”
戴维道：“要不先问问他吧。”
鲁比白了他一眼：“说了等于白说。”
戴维不服气：“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我们也只能先套套话，看看里面那位的态度了。”
西塞尔远远望见了四个人站在房子门口。
他停步了，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看见了一只之前见到过的蓝紫色的蝴蝶，便径直走向前方。
“你造反了啊，你居然打我，还捆我，唔……”安气势汹汹地要冲过来，被戴维一手抱着腰，一手捂着嘴不让他说话。
还围着围裙的鲁比走上前一步：“你去哪了？”
西塞尔道：“艾琳小姐请我吃了一顿晚饭。”
面前四个人的神色忽变，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安静了几秒后，同时有好几个人说话。
“你有对她说什么吗？”
“她有没有说啥？”
“她为什么会请你吃饭？”
“嗯？你们好关心啊。”突然一个高傲的声音响起，少年身后的蝴蝶化作了一个金发少女，赤色的眸子和微微上挑的眼尾在夜晚显得格外妖艳。
突然出现的少女让他们吓了一跳，鲁比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乔治，乔治没站稳摔倒在地。
西塞尔侧身看着她，血族小姐直接现身，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但他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澜。他摸索不透她的想法，他对她接下来的举动很感兴趣。
是要惩罚他们了吧？
艾琳抱起双臂，扬起声音：“你们这是不认识我？”
“不不不，主人，主人。”
“我今天请他吃了个晚饭，你们这是有意见？”
“不不，我们不敢有意见。”
“老实说，他是怎么进来的。”艾琳看了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内心冷笑，欺软怕硬的家伙们。
那几个人互相看，结果没有人先答，戴维把捂住安的嘴手松开，把他往前一推，安踉踉跄跄了几下，才站稳，结巴道：“我，我，我，不知道啊。”
“嗯，不说吗？”艾琳微微一笑，威胁道，“我好像没有尝过人血的滋味，今天有点想尝尝呢。”
安伸手一指鲁比：“她是主谋，问她，她知道。”
艾琳的目光转向戴着围裙的鲁比，鲁比吓到脱口而出：“我们收买了！”
“说，怎么收买的？”艾琳没有耐心了，直接直视鲁比的眼睛，压迫她一下子说完。
“您上次从楼上丢了一对红宝石耳环下来，我们通过物品清单，拿那对耳环收买了每天准备马车的人，让他送一个人进来帮忙干活。”鲁比的眼睛里面血丝可见，她无可抵抗地说出了真相，内心已是绝望。
呵，原来如此啊。艾琳赤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手脚不干净，是要砍掉的哦。”
鲁比惊恐地尖叫：“主人，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求求了！”乔治一下子跪倒在地，身边的人见了，也一同跪下去。
艾琳觉得无趣，拍了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随你处置。”
西塞尔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正常的工作量、充足的饮食、睡觉的房间就好。”
“嗯？”艾琳疑惑地督了他一眼，不能理解他的“宽宏大度”，“做决定了就不许反悔哦。”
在她的注视下，西塞尔点了点头。
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奇怪家伙，艾琳心里嘀咕。
少年的碎发被晚风吹拂得有些杂乱，半遮住黑瞳：“真是谢谢你了……”
一声道谢，飘散在空中。
少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