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初遇
他落下的位置临近喧闹的中心,透过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到那几个人在边喝着酒边打着扑克,酒杯与桌面的碰撞声,牌与牌之间的撞击声和他们吵闹的声音完美遮掩了他下落的声音。
鲁比:“我顺子!”
安:“我不要!”
乔治:“诶嘿,我炸弹!我赢了!哈哈,这些筹码都是我的啦!”
鲁比:“可恶,乔治,你今天手运怎么这么好!”
乔治:“今日是我的幸运日啦。”
戴维:“整十二点了,第二天了,哥们几个一定赢回来。”
乔治:“不了,我困了,今天就结束了吧,我不想来了。”
戴维:“不行,你赢了就想走?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乔治:“明天还要干活啊就睡了吧。”
安:“反正也可以晚起,有那个倒霉的小子来干活。”
乔治:“那就再来一局吧。”
少年刚准备迅速离去,里面的对话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
安:“那个小子太瘦了,感觉干活都没力气。”
鲁比:“安,花园里那活也就你能吃的消,别什么活都压给他干。”
戴维:“你在心疼那小子吗因为他长得好看?别忘了,这主意是你打的头。”
鲁比:“戴维,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今天你滚去客厅沙发睡去。我只是怕活全压在他身上,活马迟早累成了死马,我们之前冒风险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戴维:“哦,宝贝,我错了,你消消气,么么。”
安:“你们两个要秀恩爱,能别在我们面前秀吗?我们狗粮都要吃饱了。”
鲁比:“哎,做了亏心事,我今天总是不安心,生怕里面那位发现。”
戴维:“都说了,发现了,就把那少年献上去。”
鲁比:“如果她问,我们是和外面做了什么交易怎么办?毕竟拿的是她丢的耳环。”
乔治:“说来,那个宝石耳环真的红灿灿的啊,宝石老大一颗,看起来可贵重了,居然是她随手扔的。”
鲁比:“真是越来越好奇她的真实身份了,这些年,我们虽然出不去,但我们要什么也是有求必应,这日子过的也算滋润。这里每日供给食品原材料也是品质极高,我之前在一个小贵族家做过厨师,那里的食物和这里的压根没法比。”
乔治:“至少是个大贵族。说不定,还是一个亲王家族呢。”
戴维:“纵使多有钱有什么用,大贵族又如何,亲王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锁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罢了,还连累了我们出不去。说不定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鲁比:“戴维,你又刻薄了。怎么能这么说里面那位呢?”
戴维:“鲁比,这金丝雀这称呼还是你给她起的呢。”
鲁比:“戴维,小声点啦,我怕她听见,有点心虚。”
戴维:“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几年没有见过那位金丝雀了,她总不会趴在窗边听吧。我去关个窗户,这样你就能安心了吧。”
站在窗边的少年敏捷地挪了几步躲到了一边的阴影之中,待窗户关上了,立刻就转身离去。
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离小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月光拉长了少年清瘦的影子。
少年捏了捏肩臂,肌肉的酸痛感让他忍不住皱眉。白天里那些人颐指气使地让他无周转地干活,给他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再一次试着汇聚魔法,展开的手心依旧空空如也。他的身体还是枯竭的。
白日里干活的时候,他一直试图逃离这里,却发现没有办法从这座庄园城堡离开,就像有一个无形的保护罩把整个城堡罩了起来。
这只进不出的古堡是囚笼,这囚笼里面锁着一只危险的“金丝雀”。
那几个人虽是戏称她为金丝雀,但身体很诚实,到了晚上就不敢再出门一步了,还万般告诫他不要夜晚出门,不仅如此,他们连嘴上说她坏话都会害怕被听见。
血族的魔法能力决定于血脉纯度,血族中的贵族是除了皇族以外,血脉纯度最高的一批血族了。
他对血族贵族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凶残、嗜血、变态是他们的代名词。
少年皱了皱眉,想到了那段不好的记忆。
万事皆有漏洞,他可不信这古堡是永恒的禁锢。可他在城堡周围徘徊,试着找到漏洞,却无济于事。
初春的晚风拂面,带来了空灵的琴声,琴声里是淡淡的忧伤。
德彪西的《月光》。
少年迟疑了一下,终究是好奇心胜过了忌惮,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寻去,走到了城堡的后花园,他白日来过这里修剪花枝。
他站在白月季爬满的木头拱门边往里望,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月光女神。
月光洒落人间,在少女披散的金发上渐渐晕开,散发出皎洁而柔和的光。蕾丝与荷叶边点缀的吊带露出少□□雅的背部线条,白色轻纱裙摆近乎及地,隐隐可见纤细的脚踝。
白金色的竖琴上雕刻着高雅的浮雕花纹,琴身像繁星点缀,灵巧的指尖抚过琴弦,琴声如清冷的月光滴落,如清澄的朝露散落,温柔地扣动心弦。
他凝滞般驻足在那里,视线久久不移。
直到弹琴的指尖停住,月夜也一刹那恢复了寂静,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明如玫瑰的赤色眼眸与他对视。
少年心头一跳,她的眼睛有着蛊惑的魔力,控制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他试图挣脱,却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压着跪倒在少女面前。
“你是谁?”坐着的少女勾起他的下巴,细细端看着他的脸,“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少年静静地望着她,点点头。
少女微微眯眼,下一秒勾着下巴的手转而掐住他的脖子,站起身来,把他摁进了后面开着飘着睡莲的水池里。
他呛了水,艰难地咳嗽着,却咳入了更多的水,难以呼吸。
他反抗着,挣扎着,终于从她手中挣脱,却没有稳住身体,跌入水池里。
水池不深,就到膝盖的高度,他坐起身来,浑身都湿透了。
他的眼对上少女的眸,下意识的警觉和敌意在她面前无处遁形。
少女观赏着他的狼狈样子,嘴角居然微微扬起。
“我以为你是来害我的。不过弱小的你,对我毫无威胁。说,你是为什么而来?”
“我被人打昏了,醒来就在这里的马车上。”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是谁搞的鬼。”少女垂眼冷笑,“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新来者。”
“第一个?”他重复了一遍,这种“好运气”就被他碰上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艾琳,你叫什么?”
“我叫西塞尔。”
艾琳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花园里瞧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六年多没见过生人的她警觉地把陌生的少年当做了带着目的、不怀好意的外来者,将他逼入生死绝境来试探,却发现这个少年除了身手灵巧点,与普通人没有区别,看起来是误会他了。
俊美的少年跌坐在水池里,打散了一朵莲花。他的上衣歪向一侧,露出半边洁白的肌肤,水顺着发丝滴落在他的锁骨上。他睁开墨色的眼眸,不屈与警觉地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上是小小的水珠。
她打量着这一幕,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啧,搞得我像是在欺负他似的。
兴许是太久没有见过陌生人,她便对这位少年起了一些兴趣,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便放走了他。
艾琳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憩了一会儿,拿来了一卷羊皮纸,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写在了纸上。
她迟迟没有放下笔。
她在纠结。
傍晚时刻,她被突然到来的礼物扰乱了心智,忘了日落后去质问质问那几个人类在搞什么名堂。
刚刚遇见了这个少年,她便大致知了这个“名堂”。
提前到的马车,原来就是为了在one之前,把拐来的少年带走。
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怕我发现么?
里应外合,是危害她的生命的隐患。
按照她对父皇的了解,接管这个箱子的人会是他信的过的人,大概率是他的一位血侍。
她若是在纸上写下了这件事,此事便会告知父皇。
手中的笔颤了颤,终究是放下了。
直觉告诉她,先不要让父皇知道此事,父皇手段雷厉风行,若是知道了,里外的所有人乃至这个少年的命都活不下来。
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处理吧。
艾琳走进了浴室,二十平米大的圆形浴池里已经盛满了温热的水,空中都弥漫着氤氲的水汽,飘散着沁人的月季花香。
one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睡衣和毛巾,用炼金器给浴池里灌满了水,在水面上洒了浅粉色的月季花瓣。
她脱下了白色长裙,踏入了浴池之中,水温暖着她冰冷的躯体,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今晚的小插曲,舒缓了她的情绪,让她把悲伤忘在脑后。
她不由地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期待。
她有预感,这位西塞尔的到来,接下来会给无聊的日常生活带来一些乐趣。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命运的大变化已经无声无息地到来了。
霜巨人破除封印一事给这场世间大劫难拉开了序幕,第一声号角已经吹响,她停滞的命运齿轮开始重新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