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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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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于诗和白音出去买了五谷,盐和一小袋米,另外还买了一块红布。东西买齐了,两个人骑着马着急忙慌的回到赢家祠堂。鲜于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赢火虫的父亲尸身不见了,今天将如何下葬?吉雅赛音身上发生的一切, 看着真让人揪心。想想这些事, 都让人愁眉不展,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帮着分担和解决。

    白音好像看懂了鲜于诗的心里了,看似不经意的,又好似很在意的说了一句:“一切都有定数,莫慌!况且还有怀化师傅这样的高僧在,都会有很好的安排的!”

    鲜于诗知道白音的话少,能说出来的,肯定是他非常想表达的。别看白音不善言辞,做起事情来却是非常有条理的,眼睛也特别有洞察能力,心里是相当的有数。对于赢火虫父亲的尸身不见了, 白音一句也没说,更没有好奇的打听任何,只是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做,不显山不露水的,鲜于诗是非常欣赏白音的性格的,和他相处, 让人特别舒服,又很有依靠的感觉。

    两个人快走到赢家祠堂的时候, 远远地看见了商容雅和一个女人从赢家祠堂方向走过来,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鲜于诗和白音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商容雅,感觉商容雅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等两个人走近了一些, 鲜于诗才发现商容雅旁边的是托娅, 托娅的脸红肿着,整个头都好像大了一号,不仔细辨别真的不容易看出来是托娅本人呢。

    商容雅和托娅也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是鲜于诗和另外一个男人,两个人早早的闭上了嘴。白音在大都城里待的时间不多, 商容雅和托娅都不认得白音,但是鲜于诗,两个人都认得,不仅认得,还很熟悉。托娅此时并不想让鲜于诗看到, 自己的脸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然不想被人看到,可是商容雅非要让她陪着一起去祠堂,托娅寄人篱下, 不敢太过推脱,只能硬着头皮陪商容雅出来。

    商容雅看见鲜于诗, 知道鲜于诗和儿子都是一伙的,还知道鲜于诗是鲜鱼的哥哥, 更加不待见鲜于诗。看见鲜于诗走过来, 不骂他两句难以让内心平静, 就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睛看着鲜于诗。

    鲜于诗早就看出来商容雅来者不善, 毫不示弱的迎着走过来。

    商容雅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着鲜于诗和白音。

    “呦!这不是诗礼画轩的鲜东家吗?这种事,怎么没带着你妹妹鲜鱼一起来呢?这个时候不正是打动赢火虫的好时机吗?怎么可能没有抓住机会呢?不抓住机会怎么能让你妹妹跻身赢家呢?”

    “我妹妹就不劳烦您惦记了!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家就不错了!你们赢家有什么好跻身的啊?要不是您儿子追着撵着我妹妹, 我们还真不知道赢家有什么好的,先说你们赢家有您这样的长辈, 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同意妹妹嫁进这样的人家!”鲜于诗知道商容雅同意托娅嫁进门, 故意说给托娅听,更想让商容雅难看。同时也想托娅明白,嫁进赢家 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样人品的长辈, 什么样的家庭嫁进来都是没有好处的。鲜家不稀罕这样的人家。

    “我们赢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进来的!你还不同意?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资格?你是真没撒泡尿照照,太不要脸了!”商容雅被鲜于诗反驳的很生气, 话就说得更加难听。

    “鲜于诗, 走吧!狗咬你, 你还能咬狗吗?”白音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突然说了一句, 差点没把商容雅气昏过去。

    鲜于诗也没想到白音也能说这么有力量的狠话,那么不善言辞的人,都看不了商容雅这样的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直接把气氛冰冻。

    “你说得太对了!我们走!”鲜于诗说完就拉着白音扬长而去,留下商容雅和托娅面面相觑, 商容雅的脸都气得发紫。

    祠堂里, 怀化师傅让赢火虫把祠堂的门关严,命令门口小厮们把守着。祠堂里的僧众们依然在诵经,怀化师傅从一堆衣服里,挑出来一身素色袍子,摆在地上,又拿出四件衣服叠成卷,塞进衣服里,这样衣服看着鼓起来, 像个假人摆在地上。

    “来, 我们一起抬进来!”怀化师傅轻声说。

    赢火虫、李李白、吉雅赛音赶紧伸手, 四个人就像抬着一个真人一样, 把地上衣服做的假人抬进棺材里,怀化师傅把抬进去的衣服又好好整理了一下, 看着更加像赢达旺本人躺在棺材里。

    鲜于诗和白音推门进来,一看里面的气氛,赶紧随手把门关严。

    怀化师傅把鲜于诗和白音买回来的那块红布,对折一下,放入棺材中衣服的上面,看似盖住了头部。又抓了一把盐和米撒入棺木中。

    “来吧,我们把棺材盖上吧!”怀化师傅一切就绪后, 说了一声。

    几个人过来, 一起把棺材盖好。怀化师傅把买来的五谷,一样抓一点,抓满五样凑成一份,一共分成了八份,分别用黄纸包上,四份放在祠堂屋里的四个角,另外四份,在祠堂外面的四个角各挖了一个小坑,分别埋了进去,再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恢复原样。又把剩下的盐和米均匀的撒在祠堂的三面墙根儿。

    怀化师傅做完这些, 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燃烧的香油里,粉末在香油里瞬间点燃,粉红色的火焰在香烛碗里闪烁着,迸射出来的火花,化成黑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怀化师傅的桃木剑如银蛇般,慢慢地吞了黑烟,黑烟挣扎着,扭动着,最后还是被银蛇吞没。香烛的火焰里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 转瞬即逝。

    怀化师傅松了一口气,沉声说:“打开门,准备出殡!”

    站在祠堂门旁边的鲜于诗和白音立刻打开两扇大门,赢火虫手持灵幡,身边站着吉雅赛音、李李白,和后加入进来的鲜于诗和白音, 紧跟着是八个人抬着的乌木鎏金的大棺材,棺木后面是怀化师傅, 怀化师傅的身后是念经的僧众。

    乌木鎏金的棺材抬出来,被放到一辆专门准备的马车上,拉着灵柩的马身上都披着白绫。僧众的队伍后面是赢家的亲属,亲属们的后面是赢家瓷器店里的伙计和瓷窑的工匠。赢家大门打开,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了赢家,一路之上撒着纸钱,一张张纸钱在风中四散飘舞着,让送葬的场面显得更加肃穆。

    出殡的队伍走过街道, 街上的人驻足观看, 出殡的队伍走出城门, 守城门的士兵大开城门闪到一旁,遇到这种丧事,谁都不会多问一句的。队伍一直来到赢家祖坟,墓穴已经挖好, 刻好的墓碑斜放在一旁。

    赢火虫高高举起灵幡, 站在乌木鎏金的大棺材旁,怀化师傅在墓穴里撒了一些粉末,随后一摆手,八个壮汉抬着棺木慢慢地下到墓穴里,目睹着棺木下入墓穴的那一刹那, 赢火虫真的相信父亲走了,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世上, 再没有父亲的踪影了,他跪在墓穴旁,双手仍然高举着灵幡,眼泪控制不住的流着。

    “上面撒上一层土即可!七天后再来正式下葬!立碑!所有人, 头都不要回,马上离开!”怀化师傅的一句话, 让正在要埋土的伙计停了下来。

    赢火虫也不解的望着怀化师傅,怀化师傅并没有任何解释。带着僧众们也一同扬长而去。

    赢火虫无奈, 只能吩咐守灵人这几日多加看守, 七日以后来下葬。

    赢达旺的棺木就这样被放到了土里, 一层薄土盖在乌木鎏金的棺木上, 乌木被盖住了, 鎏金的地方依然闪着金光。赢达旺就这样被送走了, 乌木鎏金的大棺材里面装着自己的衣冠,尸身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排场再大,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衣冠冢。只是世人不知道,堂堂赢家瓷器的老东家, 过世下葬的竟然是一个衣冠冢, 尸身都不见了。他的人生就以这样的一种形式结束了,想想还是很悲哀的。

    赢火虫带着一行人回到赢宅, 朋友们都跟着忙乎了这么久,赢火虫拒绝了朋友们继续陪伴的想法, 让大家都各回各家歇息去了。

    鲜于诗、吉雅赛音、李李白、白音走出赢家, 吉雅赛音和鲜于诗回了楚宅, 白音回了上柱国府, 李李白犹豫了一下, 回了赢达旺最后送的小宅。

    而赢火虫一个人去了赢家祠堂,指挥小厮们简单的把祠堂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这三天, 恍如隔世一般。他揉了揉眼睛, 想起来还要给父亲画一张画像,画像没有画出来, 祠堂里就只供着父亲的牌位,要抓紧把父亲的画像画出来。

    想到这儿, 赢火虫打消了想睡觉的念头,从书案下面拿出纸,裁成合适的尺寸, 提笔画起来,父亲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 赢火虫只简单的几笔,就把父亲的脸部勾勒出来,父亲的一双眼睛跃然纸上的时候, 赢火虫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悲伤,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赢火虫盯着父亲那双眼睛, 看了半天, 那双眼睛里有沧桑,有不舍,有凄凉,还有更多的无奈。那双眼睛也盯着赢火虫在看,看着看着, 竟然流出两行清泪。

    “父亲, 是您吗?是您来了吗?”赢火虫半信半疑的看着,用手指触摸了一下白色的宣纸,纸面上真的湿了,眼泪浸湿了纸,纸吸收了眼泪, 赢达旺的眼睛下面出现了两道泪痕。

    “父亲, 父亲!”赢火虫轻声地呼唤着父亲。

    赢火虫发现那双眼睛不动了,用手摸了摸,眼睛还是画面里的,不是真的眼睛,他又接着画下去,鼻子、嘴巴、下颌,一一仔细画出来,可是父亲没有再说过话,也没有任何灵动的感觉。赢火虫的心里越想让父亲说话, 就愈发仔细的画,认真的画,哪怕是一根发丝,也要细细勾勒,画出头发的质感,赢火虫清楚的记得,父亲的头发是花白的, 他在画面里,处理头发颜色的时候,有的是一根全白的发丝,有的是一半白一半黑,有的是刚有一点点白的,画面的每一根头发,都仔细画出不同。包括父亲身上的衣服,每一个衣褶,他都仔细用墨,用墨色把每一个衣褶的凹陷进去和突出出来的部分画清楚,交错衔接,平缓过度,做到最真实的体现,他不停地改,不停地深入,不停地观察、不停地闭上眼睛去思考。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天光泛白,火红的太阳一跃而出的时候,他才知道天已经亮了。把自己画了一宿的画像挂到墙上,想再仔细揣摩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住了,抬头可见的是栩栩如生的父亲,那头发,那脸庞,那双眼睛,那皮肤,那衣衫就好像父亲穿墙而过,站在墙里要和自己说话一样,欲言又止的神态拿捏的刚刚好。

    赢火虫再一次抬头看父亲画像时,他甚至迷惑了,恍惚间父亲并没有过世,他就站在那里,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赢火虫不敢再抬头看,他真的觉得自己熬出幻觉了。推开房门走出去,一股清新的空气弥漫在院里,赢火虫清醒了不少,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换了一个房间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鲜于诗和吉雅赛音回到楚宅,鲜鱼、其其格和乌兰都在院子里。鲜鱼在凉亭里的石桌上画画,其其格和乌兰坐在院子里,其其格正在给乌兰编辫子。其其格和乌兰从平章政事安代府过来,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带过来,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动手做的。其其格还好, 她原本也是很自立的, 每年都会去大草原,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是自己来做, 乌兰就不行了, 乌兰在府里是需要丫鬟婆子伺候的, 自己不会做什么。

    和一般的大户人家不一样,楚宅里是没有丫鬟婆子, 只有管家、几个小厮, 和灶房里做饭、洗碗的婆子,还有一个负责清洗衣物,打扫卫生的婆子。鲜家的孩子们回来,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这是他们在小羊家洼村养成的习惯,没有人会依靠别人的伺候活着。鲜于诗看到其其格给乌兰编辫子时,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其其格看到鲜于诗回来, 非常高兴, 两个人刚刚成婚一晚上,鲜于诗就去了赢家帮着办丧事,晚上没有回来。虽然只有一宿没有见到, 其其格还是觉得特别想念鲜于诗。看到鲜于诗灰头土脸回来的,身上还穿着素服,其其格赶紧拉着鲜于诗回房,洗簌更衣,鲜于诗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被人照顾过, 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呢,但又感觉很舒服。

    吉雅赛音看见鲜鱼在埋头画画, 就凑了过去。看见鲜鱼画的是一幅竖幅的长画,静静地坐在鲜鱼身旁,静静地看着鲜鱼画,鲜鱼却停下笔,盯住吉雅赛音的脸看。

    “鲜鱼, 你看什么?我哪里看着很奇怪吗?”吉雅赛音被鲜鱼看的不自在, 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瞪着眼睛也看着鲜鱼。

    “你生病了吗?”鲜鱼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呢?我哪里不对劲儿吗?”

    “你的脸上好像有一些黑气笼罩,脸色也不如之前好, 略显苍白。”鲜鱼看着吉雅赛音说道,从吉雅赛音进来, 鲜鱼就发现他有些不同, 尤其是眉毛之间若隐若现的一团黑气,之前的吉雅赛音是不曾有过的。

    “天呢!鲜鱼你简直神了!我真的招东西了, 还吐了好些黑黑的血呢,太姥爷怀化师傅还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一定要带七七四十九天呢!带完还要去寺院里还愿呢!说是不能怠慢!”吉雅赛音没想到鲜鱼会发现他的不同,如果鲜鱼看不出来,自己就不打算说出来了,说出来万一鲜鱼很担心呢。

    “那么明显,我能发现不了嘛!”鲜鱼还在担心的看着吉雅赛音,担心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看到的,

    “鲜鱼, 我悄悄地和你说, 你知道吗?太姥爷还和我一个人说了, 说我有佛缘, 如果皈依佛门,可以是得道高僧。那我可不要,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高僧,我可没想过要皈依佛门,我只想以后娶了你, 一起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呢!”吉雅赛音一本正经的说, 实话说, 怀化师傅的这番话, 让他感觉到云里雾里的, 在他的心里,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出不出家那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嘛,别听太姥爷说笑, 他可能看到你招了不好的东西, 想让你皈依佛门来解决吧!我也觉得你跟和尚根本不挨边!”鲜鱼嘴上安慰着吉雅赛音, 心里其实是非常介意的, 太姥爷是得道高僧, 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的话, 太姥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吉雅赛音以后真的会成为和尚吗?

    “鲜鱼,我饿了, 我们要不要吃点好的,慰劳一下生病了的吉雅赛音啊?”吉雅赛音其实是更加惦记鲜鱼,这两天有没有吃好, 故意提议想吃点好的。

    “你是想吃西华楼的菜吗?”鲜鱼看到吉雅赛音这样, 心里愈发的不放心,吉雅赛音的脸上, 还有黑气在, 说明招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除,会不会影响吉雅赛音的身体啊“?

    “你想吃吗?我们俩让崔八丈出去买吧, 我浑身没劲儿,应该是要多歇息,我们就不出去吃了吧!”吉雅赛音看出来鲜鱼惦记自己, 心里又高兴起来。

    “行, 我去找崔八丈吧。”鲜鱼放下手里的画笔, 站起身出去找崔八丈。

    鲜于诗洗簌完,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和其其格手拉手一起出来了。吉雅赛音看着两个人,突然感觉非常羡慕, 他突然觉得成亲真好, 成了亲就有人关心, 有人照顾,时时刻刻有人惦记着,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好呢!吉雅赛音迫切的想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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