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武人的战斗
方垣身着白色披风,脚蹬鹿皮靴,背负短枪,奔行腾跃在前往卧牛山的路上,和他一路同行的还有十数人,正是赵钊带着他们前往卧牛山实勘,正好接替前次来这里的同伴。
众人运行真气,脚步轻盈,身披白色披风,如同一只只贴地飞行的大鸟,身姿轻盈而优美。经过之处,在雪地只留下一串串极浅的脚印,风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掩盖住痕迹。
但一行人中有一个特例,方垣血气同众人真气截然不同,运行血气虽然也能达到轻身提纵的效果,可血气灼热无匹,方垣甫一落脚便要融雪,最后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坑,极寒下,转眼便凝结起来,留下一串如同镜面一样,由冰结成的脚印。
“方师弟,你这真气也太另类了些,可否收起,不然这些脚印可是不好办。”
“是极,是极!”
“这我现在要怎么改?”方垣有些无奈,他的血气特性就是如此,这要如何改变?
众人闻言也只能表示无奈,毕竟这真气的性质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呢?
方垣血气造成的脚印换做寻常季节,甚至是天气稍微暖和一点都没有影响,可要在现如今这如雪国一般的战场里面,可就是个大麻烦,这串脚印极易将方垣以及和他同行的人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说白了就是先一步被敌人发现,这种等级的缺点自然让方垣不被接受。
武器决定战争的形式,真气、元气就是修士们的武器,其中个体间的差异造成争斗的悬殊差异大得惊人,战斗的方式千奇百怪,有像凡人一样凭着冷兵器对战的,例如方垣就拎着枪矛槊人,一般人多用刀剑,当然也有凭着真气徒手的,东塘便是如此,有着一手极妙的拳法。
但有一个最受推崇的基本战斗方式是和普罗大众相同的,就是偷袭,虽然有些不讲武德,但是挡不住效果极好,而且有着真气元气加持,他们的手段就更高明,更隐蔽,也更毒辣。
“看来计划需得变上一变,方师弟你恐怕要独自一人了。”
赵钊和方垣对视一眼,方垣无奈地耸了耸肩,回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自然要如此,全凭师兄安排。”
如此这般,方垣便成了独行侠,随行众人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暴露在敌人视线中的人的伙伴,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觉得方垣只要在外面行走,甚至可能都活不过三天。
“看来,我还真是个当独行侠的命。”方垣嘴上打着哈哈,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他实在是对这些人生不出什么信任和托付的心,自然对互相协助也生不出什么期待,倒不如一开始便独自一人,没有救人和被救的心理负担。
“只是,赵钊这里的讲法可能就要变一变了。”方垣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了奔行在最前方的赵钊,心里暗暗想到。
赵钊之前寻他便是想将他拉入伙一起合作猎杀宝瓶宗的弟子,一方面只维持最底线的防御深度,一方面他们几人逐个去寻宝瓶宗的人。
但方垣甫一出行就暴露出一个到了明年开春就不会再是缺点的缺点,这让赵钊果断地剔除了方垣。
方垣自己是没有怨言的,换做他是赵钊也会如此。
战斗是稀疏而少有的,因为这互相猎杀的猎场实在是太广大了些,方垣驻守在山麓北侧,将巡守区域内三处住所的干粮都吃光了,也没有遇见宝瓶宗的哪一个修士,倒是多半时间都在山间独自一人修炼。
不知道是对方没有来,还是已经渗透了进去。一路上也遇见不少净明国的军队,不过方垣没什么动手的兴趣,自然有庸国的军队和他们纠缠。他只蹲在山岩林间做个看客,倒是颇为惬意。
这么呆了几天下来,方垣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是不行了。赵钊之前所讲拔出法禁的事情虽然有些虚无缥缈,没有实据,可也并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方垣如今正是思变求变的时候,在这雪原上徒耗时光不是他的本意,正是要主动出击才是正理。
“看起来,是要出去换换口味了,正好干粮吃得都快生出口疮了。”方垣鼓荡血气,腾空而起,脚下雪融成水,不多时便凝作一朵刻在雪地中的冰花。
和着雪,啃了好几日干饼,方垣正是要借此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连大虫山君巡视领地都总是要先填饱自己的肚皮,方垣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委屈自己了。
有九牛二虎之力的方垣捕猎起来自然是不逊于任何一只猛虎,他一路向西走了约有二十余里,稍稍离开卧牛山,便不再往前,路上他花了小半个上午猎得一只公鹿,开膛破肚剥皮寻个隐蔽的地方埋了,再生火烤将起来。
两岁的小公鹿正是阳气充沛的时候,虽没有秋日那般肥美,在这寒冬时节,却也是难得的美味了,方垣只自己一人,就只挑后腿和肚腩这些肥美的部位下手,无需其他佐料,撒上粗盐就有极好的滋味。
就在方垣正大快朵颐的时候,一股真气在山林间迸射,由远及近,出现他的感应之中,这股气息一路丝毫不做掩饰,径直向他的所在奔来,速度极快。
“来得还真快!这人本来就在附近吗?”方垣有些意外,原本他想就算有人跟着他想要动手至少也要隐匿行迹,观察些时间,不曾想来得这般快,“这样也好,总好过被偷袭,不过看这行事作风多半是自持实力,倒有些光明磊落的做派。”
凶横的灰色真气如一片云雾飘入林间,震动雪林,惊起几只先前胆大留下来的飞鸟,方垣不慌不忙地用披风抹掉了手中油污,拎着短枪站起身。一个半衣半甲,头戴白骨冠的青年已站在了方垣眼前,面容古朴,冷眼斜视,竟然有些名山古刹护法的气势。
“这位兄台,怕不是饿得紧了,来得这般快!”方垣见他气势颇有些压迫人的感觉,忍不住笑了两声出声道。
“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饿鬼。”这青年瞥了眼地上的鹿和火堆,嘴上不落下风。
“这人倒是毒舌。”方垣看着剩下的半只鹿,一时有些语塞,咳了两声,编了个假名,道:“在下方无隅,不知…”
“李淡”
“蛋?”方垣一时间不知是哪个蛋,一脸疑惑,看得对面毒舌青年面黑似碳。
“淡然处之,淡泊名利的淡!”
“哦!原来如此!”
“哼!牙尖嘴利!且死来!”
方垣话音还未落,李淡已朝他迎面洒出一片灰色剑气,抬手间如同一道水墨突然在白纸上沁开。李淡的剑招大开大合,却又有行云流水般的顺畅,如同高明的画手在纸上任意泼墨般挥洒自如。
方垣挥动长枪,以不变应万变,将李淡的剑招一一挡下,砰然的金铁交击声在山间鸣响,方垣血气外放,将迎面而来的剑气挡住,剩下的剑气将方垣身侧的树木斩了个支离破碎。
“好剑气!”方垣眼睛一亮,抬枪扎去,被剑架住,这番他便不愿脱手,手上力气更重了几分,朝李淡压去。
李淡架住长枪的那一刹,虎口巨震,不由得两手持剑方才抵住枪杆,敲着朝自己迫来的枪尖,心中一沉,自知气力不如方垣,不能跟方垣比拼力气。于是他迅速震荡真气荡开短枪,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轻拂剑身,顿时剑芒暴涨,挥出一片片灰色的剑幕朝方垣逼去,宛如天上落下了一片片乌云,声势汹汹,真个天象从临一般。
方垣站定脚步,浑身血气腾起,犹如一束血焰,直面迎面而来的剑气云团,丝毫不做退让。左手抡起铁枪,在空中卷起气流,迎上剑气,血气剑气相激,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方垣并不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在李淡手中的剑刃,因为武人的战斗最后都是要落到刀枪剑刃上的。
果不其然,裹在一朵朵乌云之后的正是双手握持剑柄的李淡,血焰之中,方垣冷眼瞧去,正见李淡两眼同剑尖持平,弓步蹬地,向自己刺来。
电光火石间,方垣左手立枪拦截,扭动腰腹要避开剑刃,同时催动血气灌注右手,朝李淡的胸腹处印去。
强横的力量带来超绝的速度,方垣虽然发现李淡的动作,却未能完全躲开,左肩被剑刃划开一道血口,可李淡也被方垣那裹着氤氲血气的右掌结结实实印在了侧肋,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退去。
“护甲吗?”
方垣知道这一掌并不能对李淡造成致命的伤害,倒是李淡那灰色的真气附在自己左肩伤口处不断阻碍血气修复,倒是两者相争,给方垣带去了翻倍的痛苦。
不过此时顾不得自己伤势,方垣将铁枪左手换右手,飞速向正在后退的李淡冲去,衣袂和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呼哧的声响。
李淡脚步不停,低头一看,左肋处的护甲竟然被方垣按下一个手印,胸腹传来的疼痛显然是受了内伤,他心生退意,可稍一晃神便被方垣追上,也只能和方垣继续支应着过招。
方垣左肩受伤只能右单手持枪,李淡胸腹受损,亦不能使出全力,一时间倒是打得有来有往。
李淡心中清楚相比于他给方垣造成的左肩外伤,自己所受的内伤要更为棘手,如此持续下去定然是方垣要占上风,因而并无太多战意,寻了个机会便脱身而去,方垣自知身法不如李淡,只能是眼看着李淡钻入山林之后也快速离开。
“果然是轻率了吗?”方垣一边前往自己的落脚点,一边运行血气,从伤口处逼出一缕缕细小的灰色真气之后才罢休,这些灰色真气虽不怎么强力,可竟然有几分练气士元气一般的特性,隐匿血肉之中,消磨血气,十分难缠。
回到卧牛山北麓,简单做了包扎,方垣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他的钓鱼计划刚开始就见到了成效,可力度就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心想如果后续个个宝瓶宗的人都是像李淡这般强力,那就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冒险了。
就在方垣思忖之际,山另一边的形势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