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功解救
破旧不堪的道观门前,枯黄的草地被战斗的余波撕扯得支离破碎,泥水飞溅间,方垣等人的战斗已演变为乱战,除开方垣和那巨汉常德,已不再有一对一的厮杀。
夜色深沉,只有道观里还有一丁点火光,众人只有全凭自己真气感应和超凡的眼力,打斗散乱不堪,一道道刀剑撞击发出的火花在夜色中闪烁。
不同于其他人使用真气战斗,方垣和常德的战斗是拳拳到肉的对攻。几十个回合交手下来,方垣发现这常德的打法就是摔跤的技艺,这一人类最古老的战斗方法,看似笨拙普通,却极为危险,其中技法极精妙。能最大化地利用庞大有力的身形,以地面为支点,惯用扑击抱摔,方垣清楚地知道,倘若被这巨汉扑击得手扼住,再借用自身巨大的体重在地一摔,自己不死也要残。
但方垣想要徒手击败他,便不得不接触,这里面的门道和风险,他看得很清楚。
但既然这个世界的主流是元气、真气,一切战斗的法则就要遵循元气的规则。方垣的血气和常德的真气一红一黄明灭不定,看似一样,实际却大不相同。黄色真气和红色血气甫一相撞,方垣便发现了他的胜机。
常德的真气看似浑厚实际却呆板,如同一件套在身上的铠甲,之前卢密两人附着在剑刃上的真气便是被这层黄色真气挡住,之后无法突破铁甲,更勿论刺进血肉。而自己的血气此刻终于展现了和真气迥然不同的特性,一方面真正加持在了每一寸血肉筋骨,另一方面渗出的血气勾连元气显现出了霸道非常的侵蚀力。
而常德自然也能感知到方垣血气的霸道,不过他只当方垣修炼了一门真气特性强横的功法,在笨重铁甲的阻碍下,方垣较轻的攻击力度让他误以为这是自己真气发挥出的防御作用,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两人的每一次交手相击,看似持平,实际上常德的黄色真气并不能对方垣的攻击造成多大阻碍,而是方垣担忧自己控制不住重心被拿住抱摔,故而绝大多数攻击都是拉开距离的轻击,因此方垣便清晰地感到对方黄色真气的空洞无力。
“对面这巨汉,不,应该是所有使用真气的武者,都是硬壳溏心的水果软糖!”想通了这一点,方垣面对常德的又一次扑击,只佯装躲闪不及,在将要被抱住的一刹那,左脚蹬地向后撤出一步,右膝闪电般击向迎面扑来的常德,直击胸腹。
所谓打人要用肘,踢人要用膝。人体关节的坚硬和极快的攻击速度形成了这一共同认知,此时常德因即将要得手的惊喜表情僵硬在了脸上,扑空后遭遇到反击是预料之中,可和想象中的无力不同,方垣的膝盖带着恐怖绝伦的力气,电光火石间狠狠地砸在了他脆弱的锁骨处,往日引以为傲的真气在这一膝击下,如鸡蛋壳般被轻易敲碎,千锤百炼的结实肉体面对方刚浇铁铸般的膝盖也显得分外柔嫩。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锁骨和胸膛在接触的一刹那被撞得粉碎,常德庞大的身体被带起向后飞起扑倒,因疼痛发出的惨哼和血肉撞击的闷响传遍了道观前不大的战场。
方垣骤然的变招,仅仅一个呼吸间,就击倒了这位一直压着他打的强横敌手,看似方垣胜得轻松,常德败得突然,可这其中隐秘只有两人心中明白。
“咳咳!为什么?”
常德扑倒在地,塌陷的锁骨和大片断裂的胸骨让他剧痛难忍,难以起身,只能咳嗽着发出模糊不清的质问,眼中露出的不只有愤恨,还有好奇。
方垣没有解释,在边上黑衣首领的怒吼声中踩断了这巨汉的脖颈,终结了他的痛苦。
“常德!”
王珩奋力一击,雄厚无匹的蓝色真气荡开了眼前正围攻自己的男男女女,自小一起长大的得力干将陨落在眼前,无论自己这一趟收割了多少精气魂魄都无法弥补失去至亲的损失,这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愤怒,眼前一片发白,视野中最显眼的就是正站在自己至亲兄弟尸身旁浑身升腾起血色真气的短发男子。
轻易压住卢密和莫小湖两人合力的怪力巨汉被方垣毫发无伤地徒手杀掉,这一刻,他展现出了和周身血色气焰相符的强大武力,震慑住了全场。
黑衣首领挥刀荡开卢密等人,挥手间,剩余的4个黑衣人都停下手,拉开了距离。
一时间,在秋雨下酣战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连续奔逃和战斗了多久的袁素愁等几个女子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黑衣首领王珩也喘着粗气,不过这却是因为难以压制的愤怒。
“没想到,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
王珩压住怒意,己方一连失去三人,其中还有战力比自己也不差的常德,眼前的形势已出现了反转,理智战胜了愤怒。
“恶有恶报,罪有应得,被他扼杀的孩童会在阴曹等着他的,你们也一样!”清冷的声音中带着难掩得愤恨,姜雪娥挥动手中短剑,语气难掩愤怒。
“哼!如果不是你们运气好,窜到了这里,你们早已是我刀下亡魂!”王珩被姜雪娥这一激,眼睛微微眯起,手中长刀微抬,冷笑道。
“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讲了!”不等姜雪娥再还击,站在身边的卢密已开口制止了继续的交恶,“我们双方各有伤亡,继续打下去定然是两败俱伤,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他看得很清楚,再继续打下去,己方必然要出现伤亡。对面这人武力强盛,若是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恐怕只有展现出惊人战力的方垣能全身而退,自己等人不死也难免受伤,说一千道一万,出手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陪葬。
方垣见双方停手,缓步向前走去,他还不清楚这几个同门被追杀的缘由,实际他也不太关心。他参与进来,也不过是因为卢密和管子微在侧,为了后面互助交往着想罢了,当然,也有着想尝试一番自己改换真气之后到底效果如何的心思。
如今血气的威力得到了验证,局面得到了控制,方垣心中连日来的憋闷消散一空,连杀三人竟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不适。对我竟然没有了触动,到底我不属于这片天地吗?方垣想到这里,脸上轻松的神色随之一暗。
见到方垣动作,对面几人再次攥紧刀剑,却被神色阴沉的王珩抬手制止。
“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此番作罢,我等当是要记着名号,日后好再做过!了结此番之恨!”
面对这古怪的要求,卢密等人面色一变,管子微更是冷笑道:“那何不如今日便了结个清清楚楚,留到日后再被你们围攻么?”
“方无隅,大音希声,大方无隅的方无隅!”方垣浑不在意地停下正全力运转的血气,散去气焰,道:“就这么叫我吧,希望没有下一次了,天地广大,何必要再遇到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天地虽然宽广,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
在双方警惕地对视中,损兵折将的一行人退去,只留下穿着白色外衫浑身湿透的方垣一行留在了原地。
“为何要放他们走!”姜雪峨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质问,“这些人在镇子里烧杀劫掠,更可恶的是,竟然使用一邪门法器收割凡人的精气魂魄,一看就是邪魔之流。”
“我”不等一旁卢密解释,袁素愁已出声:“雪峨!”
袁素愁叹了口气,道:“今日能有如此结果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果不是正巧遇见方师兄三人,恐怕我们也已遭了毒手。继续打下去无非两败俱伤罢了。”
“我们救下了你们,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管子微摇了摇头,侧身对方垣讲道:“此番幸好有方兄在,否则还不知如何收场!”
“是我思虑太浅了,三位师兄见谅!”姜雪峨面色一白,她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只是见不得这些人的作为,此时冷静下来,看清楚形势,平复了心情,便向方垣三人致歉。
方垣无谓地摆了摆手,对袁素愁问道:“袁师妹,如你们所言,这些人半夜突然出现,袭击了这处镇子,还用法器收集精气和魂魄,那其他人呢?追杀你们的几人并未用出法器,那他们只是其中一部分?”
“正是如此,恐怕其他人多半跟我们一样也正被追杀!我担忧的是这些人恐怕召集了更多人手还会再来!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怎么样了,我等要尽快赶回去禀报宗门。”袁素愁深吸一口气,在离宗门如此之近的地方遇到袭击,已是大感意外,当前这复杂的情形让她难以决断下一步的动向。
此时一直未出声的另外一个女子此时忍不住出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管子微和卢密则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黑暗的林间,并未讲话,姜雪峨和莫小湖则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不,我们不走,就在这里!”方垣闻言摇了摇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卢密神色一亮,道:“正是如此,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已经自行逃离了,多半不会再来这里。”
“而且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夜色深沉,还下着雨,山间林里绝不是好去处,遇见他们更是不妙!”管子微也颔首表示赞同。
“三位师兄说得对!而且我等消耗甚巨,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调息!”袁素愁最后定了调,其他三人也不再反对。
“去观里吧!你们抓紧时间,我来盯梢!”方垣消耗并不大,主动担下盯梢的责任。
“我和方兄一起吧!”
“不必,卢兄你也去休息!”方垣拒绝了卢密的好意,笑道:“这雨也不停,真是难受!几位师妹想来也是如此,卢兄,还是生火好些!”
“可别逞强啊!”卢密撇了撇嘴,摆了摆手,向道观走去。
“方师兄小心!”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心中都很清楚,以方垣连杀三人看上去还轻松写意的样子,无论战力还是体力都远超他们,再客气可就太假了。
袁素愁几人一进道观中便深深松了口气,几乎瘫坐在地。一天之内,连遭变故,纵然是修炼之人,也难免惊悸怔忡,此时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终于稍稍远离,四人浑身上下立刻松散了下来。
卢密和管子微就好得多了,赶紧添柴把火再生了起来,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几人的形状,无一不是泥泞遍身,狼狈不堪。
卢密笑问道:“你们这是跌了多少跟头才跌成这样。”
“为了躲避他们,我们专挑了偏僻的小道,谁曾想这么难走。”袁素愁没好气地瞪了卢密一眼,接着说道:“不过也幸亏选了这路。”
“我之前还跟卢兄和方兄抱怨就我们找不着人家借宿,此时看来,居然还是运气好的了。”管子微摇了摇头,所谓福祸相依,因为没有找到人家借宿,到了这偏僻的道观,躲开了镇上的杀戮,不过还因为这偏僻的小路,袁素愁、姜雪峨几人也逃避到这里,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山下的那些师兄师弟们多半跟我们一样,要么逃了,要么就被杀了。我看我们这一批外门弟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到阙黎山魔门选拔,返程遇见野生蛟龙,好不容易落地了,又遇见这些邪魔外道。”
“背时!早知道上次出门就焚香祷祝了。”卢密哭笑不得,“不过,距离宗门这么近,还有这些人在这里作案,看这些人这么熟练,多半不止一次,真不知道吴国是怎么回事,宗门似乎也没有察觉。”
姜雪峨不顾形象地脱下外衫和靴子,道:“这些人杀人第一为了财,第二就是用凡人精气修炼,已经和妖魔没什么区别了。”
“吴国连自己的腹地都已顾不了,哪里还顾得了这偏僻的西南半隅。听说北面流民造反都快掀翻天了。”
“凡人能翻得了什么天,这世道可从来不是他们的世道。”管子微冷笑两声,“你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方兄还在外面替我们把风呢,天一亮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