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快又稳
碧艟飞舟从外面看去是全部封闭的构造，可从内部看却并不是如此，阳光从两侧明亮的舷窗照进船舱，让密闭的空间不那么压抑，不知用了何等玄妙的技术或者法术得以实现。
整个船舱分了层，下层是货物，上层据卢密讲是更高一级的炼气士的空间，至于方垣他们，只能盘坐在不及一人高的中间一层，这里没有座位，简陋得很，幸好地面十分干净，古怪的是墙上地面都有一排排拉环。
“这拉环不会是用来固定我们的吧？”方垣盘坐在一处舷窗边，看着舱壁上半人高的一排铁环，用手拉了拉，恰好的高度和手感让他眼皮微跳，不由得伸手握紧了身侧已卸掉后端枪杆的铁枪，上飞舟之前方垣已用布套裹住了枪刃，看上去十分无害的样子。
“得握紧了，八成这玩意不是什么善物，看那急刹急停的样子。”
方垣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和他一样表情的是边上的管子微，他坐在里侧，抓着的铁环在地板上。
“这铁环，恐怕不是装饰吧。”
“管兄和我想得一样。”
“方兄，管兄，不必紧张，这碧艟飞舟乃是顶级法器，听说飞得又快又稳！”
卢密自信的笑容和语气让紧张感消散了不少，旋即管子微就有些变了脸色：“听说？卢兄，你也没坐过？”
“是啊！”
方垣、管子微：“”
“这碧艟飞舟乃是数位元神修士合力炼制，号称九天十地无处不可往，孽海弱水无处不能渡，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准呢？”卢密笑着笑着也没那么自信了。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等待着碧艟飞舟启动。
候机时间有些太长，方垣等了一会儿，便对两人道：“卢兄，管兄，距离出发还有些时间，我冥想些时间。”
“好！”卢密愣了愣，点头说道。
方垣趁着这会儿功夫，闭上眼再次沉入早上被打断的思索，这船舱地板不知用得什么材质，冰冰凉凉的，坐了好一阵都不见温热，不过这冰冷的触觉让他思维清晰了不少。
“既然真气对本身提升并无什么好处，那么索性散去真气，返本还原，直接用血海行气法的路线去运行元气或者血气如何？”
方垣说干就干，心神内观，当即强行遏住元气和血气相合，空虚的感觉立即攀上全身，仿佛一个正高速奔跑的人陡然失去体力的支持，眼见着一圈、两圈、三圈，澄澈的血色真气随着气血运行不过十个周天之后便消散得一干二净，而本命元气和血气对应地强盛了各有多半。
“果然虚幻，这真气一点也不真，说散便散了。”方垣将真气散去，返本还原，原本运行不歇的路线骤然散去。没有真气的羁绊，浑身血气如同刚摔死了骑士的烈马，脱掉犁耙的公牛，运行得分外欢畅。而本命元气也不再被真气裹挟，径自自关元神阙至膻中绛宫，再到祖窍天灵，流转地自由自在，好不惬意。
方垣在这一刻再次感受到当日于石舍里初始感应到本命元气时，那一刻的欢愉，体会到生命之真实不虚。血气是表，元气是里，此时表里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充实，他立即确认了自己这一步的正确性。
方垣径自施为，毫无顾忌地修改了功法，这却是吓坏了他边上的两位。
方垣刚开始遏住元气和血气相合，散去真气的过程中，一身真气猛然爆发，而后气息沉降，刚开始卢密还以为是方垣静息练功的原因，还颇为好奇地想感应一下方垣的修为深厚程度。
可直到他感应到方垣真气水位越来越低，这才惊觉方垣居然是在散功，当即便要制止，却被一旁的管子微拦住。
管子微并未出声，只是面色沉凝地说道：“且看完！”
卢密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坏了事，真气散去还可炼回，要是打了岔可才叫坏了大事，真气运行出了乱子，可就叫走火入魔了。
两人眼神做了交换，便背着方垣盘坐，隐隐将他与众人隔开。
方垣逐渐将真气完全化去，原本磅礴的气息降到了极点，卢密低声道：“糟了，这方垣怎么如此莽撞！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那一嘴！”
管子微眼神一斜，低声道：“哪一嘴？你这话痨又对他讲了什么歪门邪道？”
就在两人互相瞪眼时，方垣已将元气放归三田，用血海行气法运行起血气来，气息立时又发生了变化，温和沉稳的气息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炽烈逼人的霸道血气，以方垣为中心翻出热浪，凭空生出一股燥意来。
这期间的变化让这两人彻底坐不住了，周边一圈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手掐法印端坐静息的方垣身上。
“这个方垣，竟然盏茶时间便改换了功法吗？”卢密的嘴已经可以放得下一个拳头，边上一圈人则不明所以然地看着他们。
突然一阵轻晃传来，飞舟仿佛装上了什么重物一般，沉下去几分。
“要开船了吗？”船舱的摇晃陡然惊醒了方垣，他送掉法印，却发现卢密和管子微那呆愣的表情，以及周边一圈有些怪异的眼神，凭空生出一股丢人的感觉，连忙拍了拍两人道：“卢兄，管兄，开船了！开船了！”
“哦！”
“哦！哪里要开船？”
“不开么？”
围观的眼神纷纷散去，卢密一脸古怪地低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方垣愣了一下，道：“你居然感应到了？”
卢密和管子微无语地拍住额头，同时咬牙道：“这怎么会感知不到？”
“哈哈！”方垣打了个哈哈，有些心虚道：“我就按照昨晚卢兄的思路，修改了下行气路线，没想到如此顺利便改了，效果不错！效果不错！”
“额，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卢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方垣的肚子。
“我感觉甚好，前所未有的好！”
“嘶！”，管子微轻嘶了一声，道：“没有想爆炸的感觉？”
“什么？”方垣一脸问号。
“算了，当我没问！”
“哈哈，莫要见怪，我分享一下就是了。”方垣神色十分坦诚，道：“两位师兄，我这功法十分简陋，我昨天听了卢兄的心得，便觉得真气着实无甚作用，今天心血来潮，便散去了真气，放了元气自由，运行血气，目前还没有见着什么不好。”
“血气？”
“气血？”
这又引得两人对视，一脸震惊，仿佛见到了鬼一般的表情。
“你竟然直接催动血气？”
“怎么，你们不能？”
“当然不能！”管子微扯了扯嘴角。
“怎么可能！我可是正统炎黄子孙！额，此界中人倒还真不一定是。”方垣脑子瞬间嗡了一下，连忙问道：“你们真不能？”
“真不能，人族若非修炼到阴神大成，蜕化元神，完全掌握肉身，便不能运行血气，可修炼到元神境界，哪里还需要血气？”
“方兄果然天赋异禀！难怪昨日能有那番独特见解！”卢密兴奋莫名，张口就来。
“气血人皆有之，无一处不需要血气供养，没有血气，人的生命如何维系？你们两位就不要开我玩笑了！”方垣自然是不信，那和元气泾渭分明，独立运行的血气如此清晰，这两人竟然说无法催动。
“我们当然也有，可这和能否运转是两码事！我等当然也有，可是你刚刚也讲气血之行干系性命，我等不通性命大道，如何能动摇这擎天柱石？”
“元气主宰一切，这本命元气都能运行，血气为何不能？”
“元气勾连天地，命魂系之，只要一气尚存，无论多寡，是不会动摇命数的！而血气则不然，稍有差池，肉身崩坏，这实在是生命的根基，不可随意动摇！”
“如此说来，那我还真是天赋异禀？不，应该并非如此！”方垣摸了摸下巴，思虑片刻，突然想起刚到停云崖的那第一夜的梦，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做声，只是摇了摇头：“我并无什么天赋，八成是我这门功法的缘故！如果是天赋，我不会在这里。况且，血气再旺盛又如何，对炼气又有何帮助？”
“方兄，你刚刚改换功法，还是再细细查探一番才是！”卢密和管子微对视一眼，心中微微一松，是啊，总归不是突然长根灵根出来，能运行血气又如何呢？难道还真能粉碎虚空不成。
三人一时沉默，方垣瞧了瞧窗外已然高升的朝阳，眯起了眼睛，心想道：“自己穿越过来，要么体质变化了，要么就是那找上门的功法，梦里的血海，变化应当就在这三处。”
而旁边卢密眼神眼神放空，管子微却是眼神明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和剧烈的摇晃震动了舱室，一声穿金裂石的鸟鸣声高声响起！方垣眼睛一睁，屁股一紧，下意识抓紧了舱壁上的拉手和身侧的铁枪，和管子微对视一眼，“船要开了！”
“各位！抓牢！”卢密高得有些变形的声调响起，话音未落，方垣耳中轰然一声之后，剧烈惯性带来的巨力将船舱内众人当即压趴在地，不过两三个呼吸又扯向船舱的后方！
“娘耶！”
“直娘贼！”
“彼其娘之！”
“呕！”
“怎么开船的！”混乱地骂声混着呕吐声乌糟糟地在船舱里传开了。
方垣和管子微各抓住卢密的左膀右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卢密那扭曲又讪讪的笑容。
“你不是说又快又稳吗？”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