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云会
方垣真气被打散，便没有李梨花那般轻松，平复好一阵才开口道：“厉害，我这真气李师兄居然挥手轻轻一拍便散了。”
“这才到哪里？只有形，还没有神，再来！”
“好！”
方垣咧嘴一笑，再欺身再上，只是不再摆出持枪的架势，而是用起弥罗散手，卷起两臂从肋下伸出，如灵蛇出洞，真气灌注两臂，长伸摆动时如柔韧坚固的藤鞭，伸手戳刺时如锐利无匹的长剑，招式大开大合，掌指并用，超过千钧的气力带动衣袍撕扯空气发出怪响，如龙似蛇相绞一般。
李梨花此时也不进攻，只是抵挡，高大的身体就像是河边的垂柳，随着方垣的攻势而舞动，方垣的招式想接便接，不想接便借助一双大长腿灵活走位避开，看似凌厉的抢攻对他毫发无伤。
两人对练时，动作快得化作虚影，方垣练出真气之后，神清目明，神经反应快了不止一个档次，才能跟得上这种速度，否则这种战斗先前看了就要头昏眼花，勿论说亲自动手。
饶是如此，这两人的对战也引起一众同在练武场练习动功的弟子们的热议。
“方元进步真快，这才两三个月吧，居然能跟李师兄打得有来有往了。”
“这哪是有来有往，李师兄只在挡，让他练习打法。”
“嘿嘿，那是李师兄，换成刚刚那招枪法，你上可经不住他这一捅。”
“嗯，招式固然厉害，这血色的真气也不可小觑，也不知道练得什么功法，怎么会如此厉害，不会是魔功吧。”
”瞎说！我玉晨宗乃是道宗，如何会有这等邪术！”
有人夸赞，便有人不屑。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哪里都有天才，不过练得再厉害也没用，可挡得住仙师们的一道法术吗？”
方垣和李梨花对练半晌之后便停了下来，饶是有一身真气加持，也是热出一身大汗，而反观李梨花是一丝汗未出。
“李师兄你真是厉害，我都快累死了，你就跟没事人一样，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也太厉害了。”方垣的夸赞绝对出自真心。
而李梨花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修炼已经逾五十载，已到此生的顶点，再也没有向上走的机会了，你还有几十年路好走呢。”
“我再怎么也就最多就练到您这种程度吧。”方垣催动真气蒸干衣服，挠了挠头，神情慵懒地讲道。
“不同人不同命，指不定你有更好的命数呢。你要是不努力，可赶不上我！”李梨花自然是知道方垣的志向，虽然不看好，但也绝不冷言冷语打击他，反倒宽慰道。
“这两三个月我也想明白了，顺其自然吧。”方垣扭了扭腰，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问题：“李师兄，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你和孔兄身高丈二，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身量，这是为何？”
“你呀，当不当问，你还问？”李梨花哈哈大笑，露出几分骄横来，道：“我和孔武原本都是清微山主，也就是现在水云阁山主座下护法道将，得传上古真形炼体术，大成之后，力可拔山，寻常阴神皆非我等对手。我这会就陪你耍会子，真正战阵，催使起元气来，你不是我一合之敌手。”
“原来如此！”方垣到现在才知道为何孔武和李梨花关系要好，原来这李梨花原本也是水云阁的人，只不过这样就又有一个疑问了，为何他会到跟烟水寒有过节的停云崖做这个护法的，不过方垣也不深问，他也没有特别的好奇心去挖根掘底。
“阴神？”
“也就是执事一级。”
方垣一脸问号，他可清清楚楚记得孔武被那四目怪人用目光压迫得七窍流血的场景，还有面对那些执事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这李梨花不是在吹牛吧？
或许是看到方垣的表情，李梨花哼哼了两声，道：“我们护法道将受玉晨宗符诏，自然不能顶撞真传弟子，他们已经有法权可以御使我等神魂禁制，自然抵抗不得。”
方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又沉重了几分，就算武力超出也无法对抗练气士么？这劳什子禁制在身上，难道还真要一辈子当个奴才？
“不过，总归上天不会把路给堵死，你勤加修炼，今年年末便有拔擢外门弟子的机会！嘿嘿，指不定你能脱颖而出呢！”
方垣闻言眼睛一亮，赶紧连忙问道：“师兄！外门弟子？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李梨花慢慢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前去执事殿应该有看到他们，就像你一样，总有人不愿意伺候人，强逼他们总会闹出乱子，于是宗门高层便设置了介于真正传法弟子和侍从，哦，也就是你现在的身份，这两者之间的身份，那就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方垣内心深处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总有出头之日。
“可宗门法门不会白给！要想获取真正的自由之身”
不等李梨花说完，方垣便抢着问道：“代价是什么？”
“要承担极为危险的任务，以此偿还！猎杀妖魔、追杀宗门仇敌、探索秘境等等！多是与人厮杀的，往往存活下来的百不存一！做个侍从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好过葬身妖魔之口。”李梨花皱起眉头，拍了拍方垣的肩头，继续说道：“就算你一心要往上爬，那也不是此时，你初来乍到，功夫还不够深，再沉淀沉淀吧！今年的拔擢听闻就在年底流云会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多谢师兄关怀！我识得！”方垣深深地看了眼拍着他肩膀安慰他的李梨花，不过这却越发让他坚定了要脱离这个龙潭虎穴的决心，天无绝人之路，总归会有一线生机。
“流云会！”
方垣深知现在只有摆脱这侍从仆役的身份，才有进一步向上走的机会，才能有机会找到回家的路，他这段时间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他孤身一人，在这里苟且偷生得来的安稳绝不是他想要的。更何况，这里之前那么多仆役侍从此时都已经不见了身影，可见这伺候人的活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深深吸了口气，方垣鼓舞了精神，才注意到周边正围观他们的同僚们，忽然想起那消失已久的活泼可爱的芊芊，便开口问道：“师兄，我们这人也换得太快，最近好久都没见着芊芊了，不会出事吧。”
“别多想，带她入门的练气士指不定是把她顺路放还了呢，这丫头早就想家了。”
方垣一看就知道李梨花是在敷衍，那满不在乎的神情都懒得遮掩，毕竟活了将近百岁的李梨花又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有额外的怜悯之心呢，方垣深知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沾了点烟水寒的光，才让他另眼相看的。
方垣自然是不置可否，只是每天起得早一些，再早一些，自己修炼的步子越来越紧，往往是天未亮便起身，月上中天他还在练武场。
山中无时日，方垣沉溺于修炼之中，转眼四个多月的时间须臾而过，时光流转，转眼已至深秋，没有什么比季节变化能体现出时间的流逝了。
就这样，停云崖默默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盛会！
每年秋冬季节，凛冽的北风远从北冥而来，裹着寒流，蛮横地横冲直撞，把停云崖以北万里江山化作雪国，再要越过丹霞山往南而去。
北风带来磅礴的天地之力日夜不休地冲击着玉晨宗大阵，这法阵抽取的地脉元气顽强地与之对抗，造就了停云崖的第二云景：云流飞瀑！
来自山脉内的暖流湿气和地脉元气被带到停云崖边，遇到自北方而来的寒流，两者相抗，罡风冷流下沉，暖流便化作一道与停云崖等宽的云瀑向下垂落，完全遮住灰黑色的崖壁，此时停云崖便会成为玉晨宗景色最美的地方。
而且不似平日出现次数少，概率随机的云海，这云瀑蔓延整个深秋寒冬。
如此奇景，加之元气积聚，这里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宗内练气士冬日的聚会之地，年年如此，便成了玉晨宗各峰练气士的一个固定聚会！
这聚会正是李梨花先前所言拔擢外门弟子的流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