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执事殿
力士口中所言执事殿坐落在一个边角山谷之中，地势崎岖不平，楼阁之间层层叠叠，用木桥楼栈相连。来来往往人很多，不过以方垣所见，这里看上去光鲜明亮，实际上就是个给这玉晨宗里上上下下的主子们服务的任务大厅。
来来往往的多数都是如同这黄巾力士这般打扮的人，有高有矮，不过也不都是这么雄伟和粗犷，样貌俊秀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也有不少，不过方垣看得出来这些人谨小慎微的样子，应该都是仆役之类的。
仔细瞧去，也有另外一类人，男男女女穿着统一的白色外单，走到哪里哪里便让出路径，却也在领取任务之类的，方垣猜测这应当是地位更高一等的人。
黄衣力士带着方垣穿楼阁，走亭台，度木桥，弯弯绕绕地到了这执事殿极高的一处所在，这里已没有下几层的喧闹，十分清幽。
房门大开的高大屋舍内，一个怪人穿着天青色大袍，端坐在桌案后，脸庞微微发胖，五官俊秀，看上去有些类似神像一般的呆愣，至于为什么叫他怪人，因为他俊秀的脸上多出来的一双眼睛实在是十分诡异，四目神光赫赫，竟然奇怪地显露出一股威严。
“方师兄万寿！”黄衣力士进门就作了个揖，也不管方垣，自己先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
“姓甚名谁？”这和方垣同姓的怪人声音柔极了，甚至让方垣又想起了颜水寒的声音。
“问你话呢！”
“方垣！”
“籍贯？”
“方师兄，这小子是刚刚转劫回来的水云阁烟水寒祖师带回来的，不是此界中人。”
“哦，地界！那就是护法咯！”这个也姓方的男子也不感到奇怪，手中刻刀飞速转动，一行行金字在不知什么材质的签畴上飞速刻出，“水云阁，不，让他去停云崖。”
“停云崖？”力士闻言一愣，立马脸色一变问道：“这？可烟水寒祖师那里”
“怎么？你有意见？”方姓男子四目微微眯起，原本温和呆愣的面目便显得冷峻而邪异。
方垣只被目光一扫而过，便觉头脑胀痛欲裂，连忙回避视线，身侧的力士被直视着便更不堪，口鼻溢出鲜血，却只敢闷哼一声，连忙躬身告饶道：“不敢！不敢！只凭师兄做主！”
方垣心中惊异于这怪人的威力，连忙低下头去，避免再发生对视。
“哼！你带他去楼台阁选了功法，去领了日用！送去停云崖！”
“是！”
这力士受了重创，蔫巴了不少，再没有那凶横模样，也不再拽着方垣，只低声道：“快走吧！”
“这下惨也，怎么就遇见这种事，这方象师兄怎么就一点也不怕烟水寒祖师呢？”
“真是无妄之灾！”
“倒霉！”
从执事殿出来的一路，这力士就哭丧个脸嘴里嘟嘟囔囔，就差流下泪来，显然执事殿那方姓怪人没有按照惯例办事，这让他无法跟水云阁的烟水寒交差。
方垣也不知这两者区别，不过只要不如这烟水寒的意，他就高兴，便对这力士道：“都是为奴为仆，有什么分别！又不是你去！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真是烦死人。”
“你知道个什么？那停云崖主人和烟水寒祖师素来不和，你被分到停云崖，烟水寒祖师岂不是大大丢了面子，我办得这事，能落得到好？”这力士叹了口气，愁眉苦脸，不过转眼又不怀好意地冲着方垣讲道：“我最多就受一顿皮肉之苦，你就惨啦！哈哈哈！停云崖主人手下仆役无数，又岂缺你一个，无非拿你做法落烟水寒祖师的面子罢了！到时候你肯定生死两难！”
方垣这下才明白原来处境最差的还是他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丝毫依仗，只能任人宰割。想到这里心里就愤恨到了极点，不过他也没忘那跟他同姓方的怪人口中所言的功法，前世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最后轮到自己这里，想来也只能有这一条路子。
“诶，那姓方的四眼怪人说得功法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叫方执事！他可不是怪人！天生四目，有上古大神方相氏血脉，能驱百鬼邪瘴！天资根骨超过我等这凡人之身千万倍！”黄衣力士说着流露出羡慕的表情，“以后都算是同僚了，我劝你一句，这玉晨宗内但凡有个什么异象的都不是凡人，都是我们要仰望的存在，几乎个个是传法弟子，和我们这些打杂的身份有天壤云泥之别。要是得罪了他们，让你粉身碎骨只是弹指功夫。还有啊，我叫孔武，你叫我孔师兄就行了！功法这还不简单？你去了就明白了，不识字大老粗也能懂，看你谈吐，也不像不识字的样子，放心放心。”
大半天下来，方垣才知道这力士的姓名，想到这一路除了一开始那一杀威棒，其他倒也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反倒是提点不少，自己初来乍到，还真是需要这么个引路人，便拱手道：“多谢孔师兄提点！”
“这就对了！客客气气多好，你被祖师从地界带上来，孤苦伶仃，在这里要想好好活下去，是要小心谨慎才是！这些修仙的练气士，高高在上惯了，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人瞧在眼里。虽然有宗法约束不得擅杀，可发作起来，叫人生不如死可是简单得很。”孔武埋下头，很害怕被别人听到他讲得什么，声音压得极低。
“那仆役日常都干嘛？端茶倒水？洗衣服做饭？”方垣也紧着问道。
“嘿嘿，哪里轮得着你这个男人端茶倒水，那都是体贴入微又相貌过人的小娘子们干的事情！看你这年龄，这身板，只能走练武炼体的路子了，运气好，还能跟我一样，得赐玄功，做个护法，运气不好，便只能整日采药捣药，挖矿锻铁了。”
“切！还真是苦役呢。”方垣心里一阵无语，听孔武的描述，这仆役还真是苦力。
“不过练气士既然这么神通广大，怎么还要凡人干这些活呢？以他们的神通来做这些事情，速度岂不是更快？效率还更高，省时又省力。”
孔武再次露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语气古怪地讲道：“嘿！你这人怎么如此幼稚？练气士修炼法术，洗练神魂，恨不得一天当两天过，怎么可能再去损耗元气和时间做这等庸碌之事。一个练气士一天能干的，一百个凡人一千个凡人一天也能做，可一千个凡人里能出一个练气士吗？而且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山门外日夜哭求，求得是什么？可不是求得成仙得道，求得就是你这个仆役身份！”
方垣听完还真的觉得自己挺幼稚，一时间哑然失笑，想起来大学历史老师分享的一个段子，自古以来要进宫当太监，都是要行贿的，没关系可做不了。
在这道法昌盛，伟力归于个人的世界，这仙家宗门可比皇宫要强上百倍。
“在玉晨宗，只要是仆役，都可以修习宗门收录的武道功法。这些凡人的功法远远不如炼气法门，因此也不是要你们来保护谁，单纯就是让人身体强壮，足以供驱使，普通凡人可去不了深山老林，干不了交代下来的任务。可就算这样，多少人不指望成为练气士，能做个武夫就很满足了，等到年龄到了，放归凡俗之后八成也能做个人上人。”
方垣听完沉默不语，原来自己还真是先入为主了，看建筑样式这个世界恐怕还是古代封建的时代。有道法，可并不代表生产力，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人世间做个平常人，八成是真不如在这里做个仆役，在这里至少不会挨饿受冻，虽说被人奴役，可在哪又逃得掉呢。
孔武见方垣沉默不语，不想之前顶自己嘴了，便知道自己这番话肯定说到方垣心里去了，又趁热打铁讲道：“所以我说烟水寒祖师带你上来真是你的机缘，污浊的下界何如这广大的地仙界，而且有了修炼的机会，未来不正是大好时光？”
但无论孔武如何讲，方垣也不会再相信烟水寒了，他也不描述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如何如何，被裹挟他到了这方陌生的天地，断绝了一切的关系，而且眼看还要做他人仆役，就这还说什么机缘那真是笑死人。现代地球不谈生活质量如何高，至少活得有尊严。想到这里，方垣心里怒火就又腾腾燃起，咬牙想道：“哼哼，我是要自己救自己了，指望什么神仙皇帝都是骗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你没有其他的选择，至少在这里你人还是安全的，不挨饿也不受冻，还能修炼武功强身健体。等下我带你去楼台阁，选好功法，你有七个月的时间修炼。过了这段时间，便要接开始受执事阁和停云崖的任务，你得好好修习，否则完不成任务可不是捱我一鞭子这种结果了。”
“半年多能练出什么东西？”方垣有些不解，他印象当中练武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不能出师，就算是健身，也没有半年就能练好的。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要拿下界的经验来判断地仙界，下界大道高远，正是末法时期，元气沉寂。”
方垣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空，使劲吸了几口气，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在这里大半天过去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难道真是我根骨不够，感知不到？”
“哈！元气可怎么闻得到！你现在神魂太弱，现在还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