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活该
许听岚本质其实跟十七八岁时期调皮的男生没什么区别，但是之前有太多事情压在他心头让他忘了这回事，现在被姚野的表情勾起来，他忽然有些恶劣地想看看姚野能喜欢他到哪种地步。
虽然有些不好，但是他还是很想这么做。
“你还没说我是谁？”他主动把姚野拉开的距离又变成了负数。
两个人肩膀贴的很紧，连对方身上的体温都能隔着衣服感觉到。
姚野没立刻搭理他抬手按下车窗把脸凑到边上灌了几口凉风才缓过来劲儿，他扭头看向许听岚，就着他眼底的笑意毫无征兆地低头咬上了他的耳垂，温热的舌尖轻轻挨了一下，他低沉着嗓音说：“我男朋友。”
许听岚脊骨在一瞬间麻了一刹，轻易不敏感的身体奇异地被羞臊的红色给淹没，姚野身上的体温好像魔怔一样都传到了他的身上。
“操！”他正低骂了一句，抬头就看到姚野笑盈盈的眼神：“这就害臊了？”
许听岚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坐的稍微远了一些：“害臊个屁。”
姚野抓着他的手反客为主地抠了抠他的手心：“你说的，你等不及了，也是你先给我盖戳的，所以那三个字没什么不对。”
许听岚没觉得不对，就是感觉到引火烧身的恶果有些气妥：“别骚了哥，快到了。”
姚野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
确实快到了，市人民的标志大大咧咧地放在马路两边，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两个人下了车，先是去骨科把石膏拆了，接着又买了一堆水果才进住院部。
许听岚的腿伤的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养了快一个月也差不多能走，就是其他的剧烈运动暂时还不能碰。
就这事儿姚野硬是再三跟拆石膏的医生确认完毕才让他动手，最后看着许听岚不瘸不拐地在原地走了几圈，他才终于放心地跟人家医生道了个歉。
住院部在工作日来来往往的人也还是很多，他俩好不容易挤上电梯，又因为超载下来等了十几分钟。
兴头没消磨下去，姚野心里刚开始那股紧张劲儿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重新乘上电梯，他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你爸喜欢什么样的小同学啊？”
许听岚非常淡定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原则意义上来说他巴不得我在新学校合群一些，所以无论你什么样他应该都挺喜欢。”
“操，”姚野红着耳尖笑的合不拢嘴：“忽然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即视感。”
许听岚挑了挑眉：“没毛病。”
姚野抓了把他的手腕，过了一会儿又松开：“许叔平时喜欢什么或者有什么爱好？”
许听岚想了一下：“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喜欢野外钓鱼、养花，现在活动时间少，大抵也就看看电视。”
姚野点头：“那在他面前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许听岚盯着闪烁的楼层号，在“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之后一把把他推了出去：“你的社交牛逼症呢哥？”
姚野站在走廊上挠了挠后脑勺：“这又不一样。”
许听岚又推了他一把：“就你屁事多，你正常对待就行，不是还有我呢么？”
姚野冲他笑了笑：“所以你现在是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嘛？”
许听岚跟着他笑：“拐你大爷，话怎么那么多，快走——”
“28床血压突然升高，快叫医生！”
忽然一阵紧促的铃声打断了他俩原本轻松的气氛，走廊里来来回回窜出来几个护士鱼贯似的冲进了某个房间，里头传来的医疗机器和人声吵嚷的不像话。
姚野还想拉着许听岚往边上避一下，但是边上的人忽然也冲着人最多的那间房跑了过去。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沉挪着步子赶到28号床的门口一把拉住了失魂落魄的许听岚，他抬眼远远看了一眼里头的情景。
白大褂们把病床遮的严严实实，他看不到上面躺的人，但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握着的手在发抖。
许听岚脊背崩的僵直，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病房里的某个位置。
来往的护士本来想赶人，看到正脸才认出来他：“情况不太好，你要不先坐着等等？”护士给姚野甩了个眼神。
姚野拉着他的手腕往回带了带：“暂时也进不去，我们先在外面等。”
许听岚现在还不算太失控，听的进他说的话，脚下顺着他走的方向到了走廊上的长椅旁。
姚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手却没松：“山风，你看着我。”
许听岚不想抬头，自顾自地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姚野没办法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在，我一直在呢，别怕。”
但是情况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好。
没过多久病房里就传出来了动静，医疗机器渐渐拉长音，白大褂们也一个个都按照次序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悲伤但也提不上多高兴，只有经历了无数次实践的平淡。
平淡的一摘下口罩，所有人都立马能够知道他要宣布什么。
主治医生从许昌黎进医院开始负责到现在，他跟许听岚也是熟脸，抬头远远看了长椅上的两个人一眼，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有人喊，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其他医生一起下了楼……
宣布死亡的速度很快。
医院处理这种事情也一向利索，早在病房里的机器全部撤掉以前许听岚他妈就已经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虽然两个人的夫妻关系早已经结束，但这么多年平平淡淡也是相互陪伴着走了一段日子，许昌黎从来没有什么亏过她的，反倒是她从头到尾做的都是些欠人的事情。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许昌黎的病房已经收拾的就跟没人住过一样，她只是站在走廊上看着许听岚不停地哭，一句话也没有。
中间护士领她去看了眼盖着白布许昌黎，她不敢看，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泣。
那块白布就好像承载了她过去几十年干的所有坏事、错事一样，只要一揭开她整个人都会原形毕露。
不过她还算有点良心，就算看完了人也没有急着走，忍着抽泣坐在了医院长椅上打了几个电话后，看了眼一直陪在一旁没出声的姚野。
“你是，听岚的同学？”
姚野轻轻点头：“是。”
江静红着眼睛抽了口气：“方便加个微信吗？”
姚野看了旁边一声不吭的许听岚一眼没拒绝：“可以。”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屏幕。
两个很快通过了好友验证。
江静直接给他发了一串地址：“我可能要麻烦你把他带回去，就是我发给你的这个地址——”
姚野还没说话就忽然被许听岚有些冰凉的手掰了一下：“这房子我不是抵押出去了？”
姚野愣了一下关了手机，回握住他冰凉的手没说话。
江静红着眼睛低下头：“早赎回来了。”
许听岚眼神发狠：“他求你赎回来的？”
江静又哭了：“不是，他自己……”她没忍住捂着嘴不让自己声音太大，缓过来又说：“他这个月根本就没有在医院接受治疗，月中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在我这里拿了一半本来离婚之后就归他的财产，凑上剩下来的现钱才让我去赎回来的。”
许听岚冰凉的手又开始发抖：“你知道实情你还帮他瞒着？”
姚野也知道他自己在场听他俩说这个有些不好，但是许听岚手冰的让他心疼，他甚至有些想自私地打断这个话题。
“听岚，你爸爸他…活的很痛苦——”
“难道我他妈就活的不痛苦吗！我他妈就是活该！”
江静哭着去伸手拉他：“不是的，不是的！”她匆匆赶来脸上原本还带着精致的妆，但现在已经全部花了。
各种颜色跟泪水掺杂在一起淌在她有些疲惫的脸上，实则她也不过是个有些可恨又可怜的普通女人而已。
许听岚闭上眼，甚至有点想笑。
他居然在这种烂透了的生活下还能对这个给他带来了一半痛苦的女人生出一丝可怜。
“他跟我说他疼，结婚那么多年…他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可他哭着跟我说…说他疼的想死，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
许听岚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布满血丝，他扯了扯嘴角：“那你这一辈子，还真是尽善尽美。”
如果以前有人在知道江静的往事之后能够对她说这样一句话，她一定觉得自己过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凉的像是又把冰刀正插在她心口上往里头灌着冷气。
她哑口无言，还是只会盯着许听岚哭。
姚野实在想把这个压抑的环境打碎，然后把许听岚直接带到只有他的环境里去。
虽然有些不负责任，但是面前这个十七八岁扛了太多生活重担的男孩子，已经负了太多不该他负的责任。
做人不能活的这么无私。
姚野拉起他的手，转身冲江静鞠了个躬：“不好意思阿姨，我想带他先回我家，等之后有机会我一定郑重地跟您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