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担心
姚野仔细给他手腕消了毒，手上的力道轻的不能再轻。
沾着碘伏发黄的棉签不知道被血水染黑了几根，等他再拧身拿桌上的纱布的时候腿都木的没知觉了。
迅速包好伤口止血，他甚至有些恍惚。
视线从许听岚的衣服一直定格到他脸上，他闭着眼睛呼吸很浅，整个人都看不出来有什么起伏，姚野心底后怕的发凉不自禁俯身捞了他一把：“山风，你叫我一声。”
他等了半晌没听见许听岚开口，哆哆嗦嗦地去用鼻尖凑到许听岚面前听他的呼吸声，确认无误了才敢把他松开。
拿出手机给老张拨了通电话。
那边儿很快就接了：“姚野？”
姚野张了两下嘴唇又叹了口气：“老张，他可能情况不太好，跟您请两天假成吗？我陪着。”
老张云里雾里：“许听岚他……是发生什么事了？”
姚野一时半会儿不好说：“回来再跟您解释吧。”
老张点了点头刚打算答应又迅速反应过来什么事：“他家长那边……”
“劳您先瞒着，问题就出在这儿。”姚野有些脱力。
老张心里有数：“行，注意安全，最好还是让你妈妈给我打个电话。”
姚野“嗯”完直接挂了电话，垂眸无缝衔接拨通了姚女士的手机。
对方隔了半分钟才接电话：“怎么了？”
姚女士的声音总能随时随地给他一点儿安慰：“妈，我到时候可能会带他家，您那个朋友的电话能不能直接给我一个。”
姚女士愣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我马上发到你手机上，”她退出来全屏点击聊天框发送了一串号码，又问：“情况不好吗？”
姚野哑声说：“不太好，我们还在兰亭巷这里。”
姚女士：“需要我过去接吗？”
姚野摆头：“不用，您先忙。”
姚女士没再执着：“行，有事你再打给我。”
挂了电话，姚野又把视线挪到了许听岚脸上，他的唇色似乎比刚才还要浅了不少。
宅子门口传来声音，姚野就着二楼阳台朝下看，老爷子拎着几袋菜把刚才他俩落下的轮椅给拖了回来。
“您辛苦。”姚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留这儿吃饭了？”老爷子转眼毫不避讳地把话问了出来。
姚野点头：“下次来肯定再带上他一起。”
老爷冷哼了一声：“小兔崽子。”
——
兰亭巷除了里面弯弯绕绕，外面的路口其实很好打车，随手拦了一辆直接报了他家里的地址。
到的时候许听岚已经睡着了。
受伤的手腕上绕了挺厚一层纱布，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在出血。
姚野把人抱到了楼上他自己的房间里，顾不得他满身血污直接把人放到了床上。随即点开姚女士给他发的那串号码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儒雅的男声，态度挺温和的，并没有一上来就提些医生通病的要求，电话里稍微了解了下情况后就直接答应了过来看看。
爽快的不行。
这边姚野挂完电话才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想起来两个人芒忙活大半天连顿午饭都没混到嘴，他看了眼床上睡的还算踏实的许听岚，确定人没有什么动静儿了之后才出门下楼跟家里的阿姨叮嘱了几套菜单。
姚女士的那个朋友为人确实很不错，说好了能够及时到，没出半小时就带着全套设备直接上门按响了门铃。
“您好，我是文君的朋友，赵简。”这人的自我介绍跟他名字一样利落。
姚野迎着他进门冲他点了点头：“我是她儿子，姚野。”
赵简进屋就开门见山没再多说其他的客套话：“电话里提到的那位病人现在方便吗？”
姚野看了眼楼上，递给赵简一杯温水：“刚睡着。”
赵简点了点头：“那先坐一会儿，我了解些情况。”
姚野指了指沙发——
“方便知道他的名字吗？”他问的有点含蓄，又解释说：“其实我不大喜欢把看过的情况当作病例，如果可以我其实更喜欢以朋友的状态去了解。”
姚野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叫许听岚。”
赵简点点头：“是你的同学？”
姚野：“对，同桌。”
赵简笑了笑：“那你们关系应该很好。”
姚野：“对。”
赵简也不觉得他这样回答尴尬，继续问道：“他在学校朋友很多吗？”
姚野摇头：“不多，他才转学过来的，至于他之前的学校，我并不了解。”
赵简大概有数，看了眼他还没来得及换的校服又问：“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姚野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了自己衣服一眼：“对，再提到某些事情后，他行为有些偏激。”
赵简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方便询问是有关什么事情吗？”
姚野皱起了眉头：“这个……我想需要等他醒过来之后问问他的意见。”
赵简点了点头：“他大概休息多久了？”
姚野起身：“半个多小时，我上楼看看，您稍等。”
赵简朝他扬了扬下巴。
许听岚在陌生的环境睡了一觉，手腕的刺疼一阵接着一阵，醒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烦躁，直到垂眼看到伤口缠的纱布才淡了淡神色。
正抬头，姚野刚好从拉开房门进来。
“醒了？怎么样？”他带着两个问句快步走到床跟前。
对方只轻轻看了他一眼：“你家？”
姚野点头：“对，跟老张请过假了……”
许听岚揉了把脸，想起来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儿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这回确实有点发疯，他匆匆瞥了一眼姚野身上沾的血，用力握了握手指。
“我……”他出声才发现自己身上简直一片狼藉，下意识猛然地起身从中间跌跌撞撞地挪到了床边，差点没站稳。
还好姚野及时拽住了他：“你干嘛？”
许听岚看了看自己衣服：“身上有些脏，不好意思。”
姚野心下一酸：“让你下来了吗，滚上去躺着。”
许听岚没动：“……”
姚野叹了口气：“我想问的太多了，不想烦着你，所以你尽量挑着想说的说行吗？”
许听岚还光脚站在地上，“不好意思。”
姚野绕到另外一边按了一把他的肩膀：“那就坐到床上去，反正都躺过了。”
许听岚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太舒服。”
姚野拿他没办法，走到房间衣柜前给他找了身干净衣服：“干净的，你换了。”
许听岚接过衣服又看了看他：“你要在这儿看着？”
姚野原本还紧张他的心情松了松：“以前也没见你害臊过。”
许听岚愣了一下又岔开话题问：“能洗澡吗。”
姚野语塞，心说你是我大爷你想干什么都行。
他指了指房间里的独卫：“往右是热的，记得避开手腕洗。”
许听岚嗯了一声直接光脚绕过他打算去洗手间。
“先穿我的鞋，来的时候太急，忘记给你拿了。”姚野拽住他，盯着他套上了鞋。
大了一码，不过也能穿。
“还有事吗？”许听岚问。
姚野打算等他洗完澡再说：“你先收拾你的。”
“哦。”许听岚应了一声径直往洗手间里走，听到姚野拉开房门他又扭过头叫住了他：“哥。”
姚野脚下一顿：“怎么？”他不知道许听岚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没由来地有些紧张。
许听岚抿唇：“你就当我吃错了药，不小心在你面前发了疯。”
姚野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个？”
许听岚张了张嘴唇又缓缓合上，他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没有人教过他出了问题不要自己憋着不说，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要说什么、怎么说。
姚野这一句算是把他问住了。
“我很担心你。”姚野看着他说。
许听岚愣了下，心底有种不知名的暖流一直在冲着他的心脏内壁，好像能随时破土而出什么东西：“我知道。”
姚野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
许听岚没这么纠结过，他从来做事直接，不想说的就不说，但是对着姚野他有点不忍心：“就是发疯，心贪的太不容易满足。”
姚野放在门上的手又轻轻带上：“山风，你生病了。”他语气温柔，半点听不出来平时不正经的样子。
许听岚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许吧。”
姚野：“你得看医生。”
许听岚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摆头：“用不着浪费社会资源。”
姚野心里发紧：“不是浪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没跟你在一块儿你会怎么样？”
许听岚不以为意：“你都说了是假设，再说我还有个生病的爹在医院躺着，我能怎么样？”
姚野喉咙有些哽咽：“许听岚。”
许听岚看着他，听见他哑声问：“那以后呢？许听岚。”
他今天叫他名字的次数有点多，许听岚莫名听的很顺耳：“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姚野：“……”
许听岚冲他点了点下巴：“我进去洗澡了。”
姚野没说话，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扭头扎进洗手间，最后关紧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