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开花的果
在全班人紧张的午休时间里，姚野和许听岚两个人伴随着纸张翻动和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特别安详的一觉睡到了底，期间，姚特别体贴里予还一如既往贴心地给他新来的同桌披了件校服外套。
他俩这段时间在宿舍也是这么作息的，中午按照姚野的强烈要求两个人都要进行为时两个钟头的午睡，困意来了自然到了点儿就能睡着。
这举动虽然堂而皇之的透露着倦怠学习的意思，但是周围不敢停笔的人一看红榜上排头的两个都这么明目张胆地卧倒了，心里的焦虑感顿时缓解了一大半。
最近这两个月头一回，中午午休高二一班里头原本挺立的“葱苗”倒下了半亩地。
巡逻年纪纪律的主任反而很欣慰。
他是个开明的人民教师，明确主张学习要劳逸结合得用着巧劲儿来，不能使着蛮劲儿冲，有时候好的休息恰恰能够提高效率。
之前在年级大会上他也明确表示过这样的提议，但毕竟都高三了学生们自己心底的压力仅靠三言两语也舒缓不开，在学习上还是一头扎进去不肯听人劝说。
他平时午休路过每个教室检查纪律看到那一个个背挺的笔直的学生其实挺心疼，优生差生都是学生，攒在一块儿拼命找着学习方法吃苦也让他这个当年级主任的惭愧。
于是今天中午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不由的松下了一口气，巡查结束经过张堂他们办公室的时候还特意表扬了一番他的工作态度，搞的张堂还以为最近某些举动偏袒的太过明显，心里疑窦重重地就往班里去了一趟。
午休这会儿刚结束，教室里头刷题的休息的精神头都还没缓过来，最后面那两个倒是顶风作案地开始了动手动脚的行径。
张堂神色凝重地悄声走到后门，往那站着听了一会儿——
姚野正把许听岚手腕按着不让他掀衣服：“光天化日的能不能有点自觉心？”
许听岚坏了一条腿拖累了半个人，他一脸不耐烦：“你有毛病？”
姚野又伸手把他撩上去的半边衣摆给抹平了下去：“热是吧，我给你开电扇，别搞些有伤风化的小动作——”
“化你大爷！”许听岚一脚没留情地踹了过去。
本来姚野也歪着身子坐的，正打算起来给他拧开电扇就被仓促打断，还好他眼尖及时站到了一旁避开，才免了一顿摔。
一抬头对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眼睛的张堂，对方准时敲了敲手边的窗户：“干嘛呢？”
两个人在这种事情上还算有默契，都知道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张堂问的每一句认定了都打死不承认，几乎把“犯罪现场”的痕迹撇的干干净净。
“我刚看的清清楚楚，你按着他手腕。”老张决定用摆事实讲道理这种方式来唤醒两位“狂徒”的良知。
姚野摆了摆脑袋：“孩子睡觉老是不踏实，我按着他手腕在给他鼓励。”
许听岚瞪大了那双稍窄的丹凤眼：“？？？”
张堂显然不相信他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小兔崽子，你要是真给人家鼓励、那人家为什么还要踹你？”
姚野非常无辜：“这我就不知道，这你得问问当事人。”他看着许听岚弯了弯眼角。
许听岚：“……他说他喜欢刺激，我只是礼尚往来。”
“？？？”姚野没想到他还能这样配合他瞎扯淡，挑了挑眉头有些嘚瑟地说：“没办法，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融洽。”
张堂：“……”这位光荣的人民教师终究在脸皮的厚度比较上惨淡收场。
下午第一节课还是数学。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上午下午结尾开头连着所以数学老师才那么仔细地盯着一道大题讲。
上午黑板上的步骤和抛物线示图都没有擦，数学老师一进来教室就直接拿起粉笔接着最后那块黑板步骤断掉的地方继续讲。
许听岚盯了黑板几眼看着上面的步骤在草稿纸上抄了一半。
“其实图是关键。”姚野看了一眼他纸上的落笔轨迹。
许听岚微点下巴，侧着眼尾看他：“我用的不同解法，对比一下。”
姚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用的什么解法，也给我讲讲。”他连忙凑了过去。
许听岚没拒绝，直接用黑笔在刚才写的步骤旁边重新画了个抛物线的图：“这样画图，也能得出来结果。”
姚野看着图沉默了半分钟。
其实这题他俩用的求值方法一模一样，连图示画的都是一模一样，细究的话分不出来个先来后到，只能说许听岚这个人实在很令人耳目一新。
虽然姚野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喜欢条件的加持，这让他在原本的基础距离欣赏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他抿唇瞥了许听岚一眼，心里有些软：“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许听岚叫他突然问的有些迷惑：“什么？”
姚野低声说：“午休之前，为什么不高兴。”
午休之前他们只谈论过去医院看许昌黎的事情。
许听岚撇过脑袋平静地说：“没有不高兴。”
姚野：“因为觉得我可能不愿意去？”
他其实什么都能猜到。
以前他家庭关系紧张的时候，也是靠着大家聚在一起一顿饭的时候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猜测一番今天他们各自又打了什么决定，才能安稳地在学校上满一天学。
不过今天问那一句试探的话，只是因为他太喜欢，所以说出来的话慎重了几番而显得不真诚。
许听岚一直在划动的笔尖顿了一下，他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这话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显得他有些矫情。
“我不是多余问那一句，我是觉得或许我……
“姚野，你上来把最后几步接着讲完。”数学老师刚才在讲台上都盯了他俩好几眼了，哪知道这两人肆无忌惮地实在没边儿，都快聊完半节课了。
姚野匆匆看了许听岚一眼，飞速拿笔在手下的草稿纸上写了一串话，然后放在了两个人桌子并在一起的缝上——
“并不在知道你的人员范围之内。”
许听岚看着他迈步走上讲台，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意气风发，眼神不自觉定在他身上凝滞了几秒才又拨正到桌面上放的那张划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草稿纸上。
许听岚看懂了。
他从来没跟姚野主动解释过什么，也从没听他主动问过什么，但是疑窦的种子就撒在他们中间，发了芽长了叶却不知道能开什么样的花。
姚野或许想过要等一个很长的结花期，他也很有耐心，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被人通知枝上要结果了，他应该开心，但心底清楚这个过程始终少了很重要的一块，这叫他患得患失的惦记着，也算不得圆满，反而更像不切实际中的失败实践。
他站在讲台上草草扫了一眼黑板上已经写上的步骤，下一秒就能完美无瑕地顺利接上下一步的步骤，他拿着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串公式的痕迹最后落笔得出结论。
如同往常一样，数学题的答案他永远能够算到，但是他现在最期待的答案却并不是这个。
落下粉笔满堂喝彩，数学老师无奈地让他滚回了座位上去。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再没在剩下的课上说过一句话，许听岚的半喇卷子写到一半硬是没写完。
直到下课铃声响了他都没怎么听见。
还是姚野主动敲的他的桌子：“想吃什么零食吗？”他站在桌前，男孩子抽条长的身高俯着看人有些横生的压迫感。
许听岚抿唇摆了摆头：“不用了，谢谢。”
他实在不是个容易在合适的场合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因为遭遇过太多程度的失望，所以他习惯了在衡量某些人和事之前先缩头避开一时的正面交锋。
姚野也没拆穿他：“行，我下楼接个水。”
卫生间和水房都在一楼，他拿上两人保温杯直接在教室外头跟王小胖他俩一起顺道下了楼梯。
大抵是感觉到了气压不对，李东风跟个人精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找个像模像样的话题：“小卖部最近零食的价格又贵了不少，垄断的手段使的简直堪称黑心商家。”
王小胖看了他一眼也符合说：“对，为了生意的正常运转，我们必须投诉！”
姚野懒得搭腔，直接进水房拧开杯子灌了两杯热水。
“姚哥吃啥不，我俩去买。”李东风站在水房外边问。
姚野嘴唇一张原本想说拒绝的话又忽然顿了一下临时改了主意：“薯片和雪花酥。”
李东风嘟囔了一句：“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姚野正好空手出来：“你还管我爱吃什么？”
王小胖飞起一脚踹到李东风屁股上：“磨叽什么呀，快点走，待会儿上课了要。”
姚野：“……”
右转走廊的尽头是个男生洗手间，里头经常有人一下课就来这里抽从家里私藏带来的香烟，空气不太好闻。
他才走进去一半就皱着眉头打算原路返回换个地方，扭头还没迈出去两步，就听到隔间里头说话的人在念叨一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