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石红
他为什么要回头。
以前，只要是她许璃想要知道的事情，必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尽管金口难开，她也会想尽办法得到答案。
许璃下眼睑沁着水光，浅瞳色的狐狸眼柔下来。
她直直地盯着祁森那张清隽冷白皮的面容，下颌线的轮廓绷得紧，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泛着光，瞳孔里拓下了她的身影。
见他没说话，许璃捏紧了签字笔，契而不舍地重复问题：“在抓捕现场，你为什么要回头？”
“嗯？”
祁森眼尾翘起小弧度，一时之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许璃沉住气：“昨天晚上我遇到了周子曰，他说，你当时突然回头了。”
祁森这才意识到，嗯了声，慵懒地后仰，靠着枕头，调笑道：“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许璃只能听出这句话里。
周子曰在祁森心里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许璃没想跟他扯周子曰的问题，继续问：“所以为什么？”
她想知道。
祁森的倦懒神色在听到句话时，忽然眉眼带着几分轻浮浅薄的笑意：“许记者，这是私人问题还是采访问题呢？”
许璃一怔，垂下眼帘，指尖抠着记录本的上边缘，抿紧唇。
祁森扫了眼，她耷拉着头。
他继续说：“如果是采访问题，我想我可以拒绝回答，要是是私人问题我——”
话没说完，许璃猛然抬头对上他凉薄七分的眼，很认真：“私人问题。”
是，这算是个私人问题，因为她都已经关掉了录音笔了。
仅是她想知道，很迫切地想要知道。
祁森微微一愣神，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点克制欲：“有多私人？”
她没想过他会这么问。
许璃想了几秒，然后说：“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那种。
“噢，”祁森漫不经心道：“那会儿，我听见你叫我了。”
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答案。
就算是她真真实实地在现场叫他，当时情况危急，他也不能回头啊，因为此，他还受伤了。
许璃也很意外。
而且他当时和她一趟高铁回的青市，他明知道她不可能会出现在云台市，更别说在逮捕现场了。
他幻听了吧。
许璃顿时心里感到有些心梗。
她轻声说：“或许是同名同姓，你听岔了。”
祁森扯了一抹淡笑，反问到她：“你希望我听错了？”
“嗯？”
许璃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将记录本和笔装进挎包里，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很感谢你愿意接受我们电视台的采访，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一派官腔，听的祁森皱眉想揍人。
不过，见他没应声，许璃刚转身，余光瞥见了男人掀开被子，一只脚已经套上了鞋。
见状，许璃惊讶：“你——”
话还没说完，
祁森就出声截住了她的话，两只鞋都已经穿上，轻描淡写：“回家睡觉。”
许璃有些急眼了，快速说：“你的胳膊不是缝了十针吗？”
祁森拿外套的动作一顿，幽幽扫了眼她：“嗯，怎么？又不是瘸腿。”
“建议你还是在医院睡觉吧。”
“你陪我。”
“”
对于祁森态度陡然转变，许璃也不知所措。
就在前不久，她在高铁站拒绝了祁森拼车，而且对他挺冷淡的，现在的他却在似有若无地往她身边靠。
不由得想起乔思悠说的。
——以前你追他，现在换他追你了？
这让许璃心里有些小悸动，甚至还有一丝丝慌乱。
许璃收回眼：“我现在要回台里写今天采访的稿子。”
不等他说，脚步一转，留了两句话。
“先走了。”
“再见。”
直到房门一开一阖，椅子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祁森将衣服扔到一边，扯了嘴角，低喃：“许璃，你怎么突然就不缠着我了呢。”
他拿了床边手机，点开，直接发了条消息给林初衍。
【车开过来。】
林初衍：【你那手，能开车？】
祁森低眼看了自己缠着白绷带的右手腕。
确实不能开了。
祁森：【谁说我开了。】
对面的林初衍正拿钥匙，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敢情是让他当司机呗。
肺都气炸了。
-
许璃抻了抻发麻的胳膊，写完稿子都已经快要十点了。
收拾完，她走出广播电视台大楼，一路上行人都稀少。
她感觉到饥肠辘辘，下午采访完都没有去吃饭。
电视台对面路边一到晚上就会有小摊贩买各式各样的美食。
她走过去买了份鸡蛋烤冷面，还有草莓，看上去红得滴血，可这些天的草莓是有点贵，她馋，买了一盒。
回到家已经是快将近十一点了。
电梯叮了声，停在了11楼，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许璃直直地愣住了。
熟悉的银渐层小奶猫就蹲在了电梯口。
她认识。
它叫橘子，是祁森养的小奶猫。
看上去不过三个月大。
见她跨出电梯。
小奶猫还叫了声。
“喵～”
许璃霎时间觉得有点疑惑，基本上这一周她都是看到贺向北来祁森家，想着应该祁森拜托他照顾橘子的吧。
而且这个点了，贺向北多半是已经走了，那橘子怎么会跑出来？
难道是遭小偷了？
这么一想，许璃有些不忍心，她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奶猫。
它很听话，圆圆的小脑袋还歪着蹭蹭她的掌心。
第一次见这只小猫，它也不认生似的，上次还直接跳上了她的榻榻米睡觉。
同时，她怀里的猫感受到有人亲近自己，适时喵叫了声，寂静的走廊里悠长回荡着猫叫。
许璃一惊，警惕性地竖起右手食指抵在橘子的小嘴上，轻言轻语：“乖，听话，别叫啊。”然后又捏了捏它脑袋上的短毛。
她当初租这个小区有个很重要的点就是阳光尚城的安保工作做得很严谨。
偷窃这种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但是总有万一。
许璃抱着橘子轻手轻脚的走着，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买的烤冷面和草莓。
怀里的小奶猫似乎对塑料袋很感兴趣，一直伸着小爪子挠，碍于腿短，挠了好几次都没挠到。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
等她走近，许璃发现祁森家的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有白炽灯的亮光透了出来。
她心里一怔，暗想：难不成真的遭小偷了。
怀里的橘子似乎认出了是自己家，爪子在半空中抓着。
许璃深吸一口气，正想推门，结果门就被人完全打开了。
好闻的雪松香味道沁入鼻腔。
穿着一身藏青色真丝宽松睡衣的祁森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也能清晰地透过薄薄的一层睡衣瞧见他精壮的身体，隐隐约约能看见腹肌的线条。
他上衣第一二个纽扣松散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突出的喉结，然后薄薄淡粉色唇，高挺的鼻尖，额前软塌的头发发尾还滴着水。
修长的指节抓着一条白色毛巾。
应该是刚洗完澡。
穿得是不是有点儿薄。
打量了几秒的功夫。
祁森淡然地扫了眼她怀里抱着的小奶猫，拧着眉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璃回过神：“刚写完稿子。”
转念一想，狐狸眼变得犀利，眉眼微蹙：“不是，你现在应该在医院啊。”
祁森懒懒地回答：“认床，睡不着。”
许璃明白似的噢了声。
等到怀里的猫开始不安分，这才让她想到正事。
“你的猫。”
她忽然伸出去的手又惊地似的缩了回来，祁森右手上的白色绷带还是很显眼，意识到他右边胳膊处缝了十针不方便。
祁森察觉到她的举动，浅浅勾着粉釉色的薄唇，伸出手：“给我吧。”
许璃努努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也不再纠结地把猫递过去，边说：“它刚才蹲在电梯口，我还以为你家进小偷了，它——”
祁森抱过橘子，然后毫不客气地再次截住她的脑补话：“你以为它去报警？”
许璃望着他，一愣：“”她没有。
橘子同时也“喵”叫一声，仰着小脑袋瓜，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祁森。
祁森低下长睫，眼尾勾着，眉间尽显温柔，他宠溺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他解释：“刚说了它几句，跟我闹脾气。”
“哦，”许璃也不在耽搁时间，“那我先回家了。”
脚步刚踏出去。
祁森叫住她：“许璃，我还没吃晚饭。”
许璃回头：“嗯？”
突然这么一句话，听上去有些奇奇怪怪。
他没吃晚饭，跟她有多大关系吗？
再说了，她自己都还没吃晚饭呢。
许璃不知怎么的，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的手腕，缠绕了好几圈的白色绷带，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血液浸透纱布干涸后的暗红色血印子。
既然他都这样问了，毕竟大家都还是邻居，按照他现在胳膊缝了十针的情况，还是伤的右手，他也不能自己做饭。
万一再出什么事故。
许璃扬了下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我买了份烤冷面和草莓，吃吗？”
祁森淡淡瞥了眼：“吃。”
“好。”
说完，许璃就把手上拎了一路的袋子递在他面前，装烤冷面的袋子上沾染一层水雾，“可能有些凉了。你家有微波炉的吧，热一下。”
祁森没接，反问：“你不吃？”
许璃感觉到自己已经饿过了，打了个谎：“这个点吃东西，我怕长胖了采访时候不上镜。”
哪只，祁森却说：“我也不想长胖，怎么办？”
以前怎么没发现祁森这个人还挺矫情的。
除了不太爱说话，嘴巴涂了毒，跟自恋完全不沾边。
是他说自己饿了。
也是他自己说要长胖的。
一来二去，互相矛盾。
许璃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许璃收回了手，捏紧了塑料袋，带着点小情绪：“那你别吃了，我自己吃，你就饿着吧。”
燥意涌上心头，说着，许璃绕过他，走到自家门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动作慢吞吞，直到钥匙插进孔里，“咔嗒”扭了下。
下一秒，她右手背上覆盖着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如霜雪，
许璃眸光微动，诧异的狐狸眼睁得圆，潋滟红唇绷成一条线，内心那颗沉寂的心变得躁动。
她缓缓侧眸抬眼看他：“你——”
话卡在喉咙口还没吐出来，就听见祁森说。
“你得陪我一起长胖。”
许璃眼眸睁得更大，不可思议到哑言：“”
你自己长胖，也别拉人垫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