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陷红
没几分钟，鬼车游行离开。
祁森始终握着她的肩膀，两个没有关系的人，举止亲密，不太合适。
许璃沉了口气，率先往前跨了一步，脱离了他的“禁锢”。
她轻声开口，直直地看他：“刚才谢谢了。”
刚才周围人多，难免会被踩到脚或者是被推搡着，幸亏祁森拉了自己一把，理应是要道谢的。
祁森漫不经心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感谢？”
说着，他仗着自己个子高，大长腿的缘故，向前刚迈了半步，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揣在风衣兜里。
怎么感谢。
许璃怔了几秒，盯着那双幽深瞳孔。
说到底感谢也只是客套一下，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尽量避开他，不然自己会忍不住贴上去。
但他会不高兴。
因为从高中那会儿，就不喜欢她缠着自己。
许璃努努嘴，温吞道：“你想”
“许璃。”
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小跑过来的陈叶舟给打断了。
许璃刚把目光转向陈叶舟，就听见陈叶舟说：“我跟同事说好了，和你们一起。”
许璃淡淡微笑：“好。”她确实不好拒绝。
陈叶舟注意到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男人，打量了几秒，忽然“啊”的一声，“你是刚才鬼车游行拉许璃一把的人吧。”
祁森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眼神很淡，反问道：“你哪位？”
陈叶舟先看了眼许璃，笑着说：“恋人未满。”
闻言，许璃怔住了，惊讶的表情看着陈叶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咬咬牙，怕误会赶紧解释：“普通朋友。”
祁森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陈叶舟眼里夹着点敌意，往许璃身前站了站：“你是？”
祁森眉眼上扬：“你猜。”
“”
不过，许璃纠结要不要介绍祁森，但该怎么介绍。
许璃张了张嘴：“他是”
“高中同学”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祁森走到她身侧。
祁森挑眉扫了眼突然出现的瘦瘦弱弱的男人，身高不如自己，腿还没他胳膊粗，斯斯文文的样子。
他弯了下唇，凑到许璃耳边，哑笑了声，用两个人只听见的声音，语气欠欠的：“许璃，七年不见，你不仅学会了养鱼，还成了个睁眼瞎。”
许璃：“嗯？”她偏头时，祁森已经直起身，兀自地抬脚离开了。
这男人什么意思。
养鱼，那天在黄鹤楼，难不成还真是看见了陈叶舟，今天还认出来了？
至于睁眼瞎。
陈叶舟也不算丑，但
不是，她一直就没看上陈叶舟啊。
怎么是睁眼瞎了。
许璃在陈叶舟刚走过来就发现，他比祁森矮了半截，身材也确实没有祁森好，长相不算出众。
但祁森这人怎么变自恋了，以前是靠内涵，不在意颜值的，关键是嘴还变毒了。
许璃撇撇嘴，叹了口气。
这时，陈叶舟笑着对他说：“许璃，你这个月底有空吗，我爸妈要来青市玩几天，我们可以一起”
话音未落，许璃包里的手机响了。
许璃淡淡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陈叶舟点头，“嗯好。”
电话是乔思悠打来的，说是自己买东西之后，发现迷路了，这园去区内每个拐角大同小异的，发了消息，她没看。
许璃接完电话，拿手机对着周围拍了一圈，直接点开和乔思悠微信聊天界面，发送实时位置。
手机界面出现了两个红色小箭头坐标圆点，距离逐渐减少。
乔思悠让他们在原地等她，她马上就过来。
“抱歉，我刚才没听见你说什么？”许璃做完这些，忽然想到刚才陈叶舟说了一大串话，她没太注意。
陈叶舟挠了挠后脖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不太流畅：“刚想问你这个月底有空吗？我爸妈要来青市，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许璃第一反应就是吃饭。
许璃没多想，直接说：“记者没有固定休息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去。
还有和他爸妈吃饭算是个什么道理，若不是台里老师给介绍，她出于礼貌，才去。
就像刚下陈叶舟突然未经她允许说什么“恋人未满”。
直接败了好感度，真的只能当普通朋友。
陈叶舟也没追究：“这样啊，那可以等你”
未等他说完，许璃直接打断，语气平平：“陈医生不是青市人吧。”
陈叶舟没到她突然问这个，想着牵线搭桥的人应该提前把个人资料给许璃了。
他也回答：“蓉市人。”
许璃似有若无地轻点两下头，一本正经地说：“可我喜欢青市本地人。”
陈叶舟诧异了，脸上表情不算好看。
许璃偷瞄了眼，暗暗想，这次她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之后，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夜色渐浓，可江岸乐园灯光照耀这座不夜城。
冬日有些凉，到了晚上更是如此。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
乔思悠才紧赶慢赶地和他们汇合。
许璃见她提了大包小包，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香气四溢。
乔思悠把关东煮递给许璃：“知道你眼馋这个，多加了牛肉丸子和小米辣。”
许璃笑着接过：“谢谢。”
乔思悠也没忘还有个医生。
“陈医生，这份是给你的。”
也是关东煮，不过清淡，乔思悠说：“你们医生最注重健康饮食了，清淡不加辣。”
陈叶舟接过道谢。
三人在也没继续干呆着，走走比较暖和，现在烟火秀还没开始，但是从地图上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那边场地还有点儿远。
烟火秀九点半开始。
现在还差5分钟到九点，他们打算边吃边走过去，也能赶上。
一路上，谈笑风生。
许璃也吃得很满足，把最后一串蟹□□递到乔思悠嘴边。
乔思悠顺张口咬下：“好好吃，早知道多买点了。”
许璃把盒子扔到就近的垃圾桶，纸巾擦了嘴和手。
许璃打趣道：“减肥计划搁置了？”
乔思悠心满意足的表情，直接否认：“我这么瘦，减肥不合适。”
吃饱喝足后。
乔思悠从提了一路的袋子里摸索：“璃子，康康我给你带了什么。”
许璃疑惑：“什么东西啊？”
“锵锵，你最爱的狐狸面具。”
借着周围的亮光，细看，乔思悠手上拿了一个半脸狐狸面具，白色和红色交错，两边还坠着金色铃铛，铃铛下还吊着穗。
很惊喜，没想到乔思悠去了那么久，原来是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去了。
乔思悠很激动，拿着面具在许璃面前比划：“快戴上我看看，像不像天生媚相的狐狸精。”
许璃失笑着接过：“我哪有像狐狸精。”
她是生了一双似狐媚眼，平时化妆淡，没那么显，平时采访上镜不需要特别特别夸张的妆容。
许璃将面具拿在手上来回欣赏，不由得说：“这狐狸面具画得挺精致的，哪儿买的？”
乔思悠往身后指了指：“诺，就我们过来的那边正门口就有卖的啊，五花八门，各种款式都有。”
许璃随意看了眼，周围的小摊子，园内也有卖各种装饰品，都挤满了人。
等到许璃戴上面具。
见乔思悠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嘴角弧度就没有消失过。
许璃突然被这么盯着，不太习惯：“戴着不好看？”
不过，她戴上感觉自己的视眼变窄了。
而旁边的闺蜜则是不由得感叹：“啧啧啧，狐狸精。”
许璃笑了：“骂我呢？”
乔思悠“哎呀”一声：“赞美你，你说是不是陈医生。诶，陈医生怎么你脸好红啊，这是害羞了？”
被抓住了小尾巴的陈叶舟，说话不利索：“是是吗？”说着还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许璃睨了她一眼：“悠悠！”
乔思悠立马缴械投降：“好了，我闭嘴，我有罪，我不说。”
说完，乔思悠先拿了个全遮面的面具给陈叶舟，“陈医生，给你的。我想全遮面比较适合你。”
排队的买面具的人，基本上男生都戴全遮面，很少戴半遮面的。
陈叶舟笑着接过：“谢谢。”
“不客气。”
然后乔思悠自己也拿出一个同款的狐狸面具，边戴边说：“诶，璃子，我记得你上高中校庆那会儿，演了个话剧，也是戴了这样一个面具。”
旁边的陈叶舟听到后，问了句：“没想到你还演过话剧，真是多才多艺。”
许璃尴尬症都要犯了，装作很镇定：“学校要求的。”
余光间，许璃见乔思悠戴上一直套不好面具后面的那根皮筋，缠着头发。
幸亏她今天用鱼尾夹夹好了头发。
许璃问：“有吗？我本人都不记得了。”
见状，然后绕道乔思悠身后，把缠着的头发将它从皮筋里弄了出来。
整理好后，乔思悠转身：“有啊，当时你还当着乌泱泱众人的面儿向祁森表白呢。”
许璃怔了下：“是吗？”
乔思悠疯狂点头。
许璃起了小心思，故意说：“我戴着一会儿没法看烟火秀。”
说着她伸手就要摘掉面具，结果被乔思悠抬手挡住了。
乔思悠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先戴嘛戴嘛，一会儿烟火秀开始了再摘下来嘛，再说了，今天是万圣节，我们都已经很清汤寡水了，打扮得要符合场合对吧。”
顺道还问了嘴陈叶舟：“是不？陈医生。”
陈叶舟笑着点头：“嗯。”
许璃：“”
乔思悠忽然发现缺点儿什么。
然后松开挽着许璃胳膊的手，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一支烈焰红色号的口红，然后让陈叶舟帮忙用手机电筒打个灯。
许璃警惕性地往后躲了下：“你干嘛？”
乔思悠很实诚地解释：“姐妹，你刚才吃东西，把口红吃掉了。我给你涂一个。”
“”
园区另一边。
祁森终于联系到“两个失踪人口”，差点儿他就要转角回家睡大觉了。
周子曰也兴致勃勃地拿出刚和贺向北去排大长队买的狐狸面具。
“队长，这个面具给你。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本来想给你买全遮面的，结果被前面那个美女抢先买了最后一个，她也不让给我。”
祁森狐疑地瞥了眼周子曰这地主家的二傻子，明白来意后，直接推开他的手，拒绝：“自己戴。”
贺向北在一边幸灾乐祸，还助纣为虐：“子曰特意给你买的。”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祁森把手机收回衣兜里，眼神冷淡：“特意？”
贺向北点头：“嗯，他说你长得太帅了，影响他加美女微信的速度。”
祁森：“”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祁森目光犀利地扫向正在戴面具，奈何头大，影响了戴面具的速度，正在与其作“斗争”的周子曰。
周子曰忽然一阵寒颤，头皮发麻，抬眼就看见被祁森盯着，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下，说话轻言细语：“队长，你要是不戴”
贺向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了周子曰手上被祁森“嫌弃”的面具：“行了，我陪你一起戴。”
祁森偏头嗤笑了声，从贺向北手中抢过面具，利索地戴上：“别，我独帅就行。不用委屈贺总您了。”
贺向北失笑，然后从周子曰手上拿了最后一个，戴上。
倏尔，周子曰喇叭大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看了眼时间，开始叫嚷着：“别比谁帅了，烟火秀要开始，赶紧走，走。”
说着还伸手一边拽两个人的胳膊，埋怨道：“磨磨唧唧。”
祁森和贺向北默契般的相视一笑。
然后不紧不慢地跟在周子曰这傻子后面。
两人都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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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九点半。
许璃一行人走到江岸乐园万圣节特别烟火秀场地时，都震惊了。
本来时间是足够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好玩的娱乐项目，结果现在倒好，没掐着点儿去占前排位置。
烟火秀场地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类似于操场一样。
远看上去像是个大坑，周围一圈都有站台。
不过她们去的时候，都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宣传手册上，烟火秀开始前有一段恐怖童谣系列的话剧表演，说是为了应景。
渐渐地人流逐渐多了起来，他们现在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音响里，播音腔的主持人忽然说：“欢迎各位来到青市江岸乐园万圣节特别烟火秀现场，我宣布”
周围吵吵嚷嚷，不安静，随着主持人的退场，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浩浩荡荡地小跑出来。
表演开始。
周围音乐大声，基本上很难小声说话。
陈叶舟手机响了，院里打来的，想要告诉她们自己先去接电话，结果俩人压根儿看现场，没搭理他。
他就自顾自地穿出人群去相对安静地方接电话。
这边，乔思悠蹦哒两下无果，连个舞台剧的人头也看不见，蓦地，她拉过旁边许璃的胳膊，凑到耳边：“璃子，我们来晚了，这人山人海，一山还比一山高，连你这167的个子也看不到啊。”
许璃的视线穿过一群人，望着舞台上那若隐若现来回跑的演员，大声说：“还好。”
乔思悠打趣：“看不见就别逞强。”
许璃：“？”她真的还好。
如果没有戴狐狸面具，或许视眼会更好。
音乐声开始变小，变得很唯美，似乎随着舞台表情的变化而变化。
过了几分钟，乔思悠忽然抓住她，指着站在她们前面的那一对情侣：“姐妹，你快看前排，好甜，男友力max啊。”
许璃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男朋友背女朋友，很正常。
许璃收回目光，忍不住调侃自家闺蜜：“哦，你在暗示我背你。”
乔思悠摇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许璃的右手腕曾经受伤，落下了病根。
周围人群人挤人，乌漆麻黑，身后不远处的路灯也黯淡了。
忽然，乔思悠灵机一动：“我有办法，嘿嘿。”
乔思悠随手拉过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以为是陈叶舟，想制造机会：“陈医生，许璃看不见表演，你背她吧。”
突然被抓住的男人脚步踉跄了下，差点儿没摔倒。
男人抬眼，刚想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和“抓错人了”，结果再透过狐狸面具时，他在看见对方时，忽然噤声。
四周暗，只知道眼前男人戴了个面具。
一旁的许璃被乔思悠的一顿操作弄懵了，然后惊了：“什么？”
乔思悠松开“陈医生”的胳膊，拽着闺蜜的左手：“赶紧的。”
现在大家都戴面具，乔思悠都没办法看她现在多么不情愿的表情。
敢情现在是赶鸭子上架。
许璃挣脱出来，往后退了退：“悠悠，我和陈医生之间的关系就是朋友，你这”
“不合适”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卡在喉咙里。
没想到这个“陈医生”还真赶鸭子上架了，真就蹲在她面前。
许璃心想：刚才不都已经明示过他，她不喜欢他了吗，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许璃刚想拒绝，忽然听到了撞心的声音。
男人单膝跪下地上，语气稳重：“上来。”
乔思悠没发现：“姐妹，愣着干嘛，人家都答应了。”
可许璃听出来了。
这声音。
是他。
是祁森。
许璃猛然心里咯噔一下，喉咙有些发涩，却莫名小鹿乱撞，目光环视，周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在瞎起哄，自以为是情侣之间的浓情蜜意。
许璃深吸一口气，面具之下的表情很紧张，紧张到喉咙反复吞咽，战战兢兢攀上他的双肩。
不知道人群中谁说了句“给撒狗粮的人让路”。
果然。
众人皆给他们留了个过道。
祁森往前走了几步，很稳很慢。
舞台剧还在激情地上演着，台上面容恐怖如斯，万圣节俗称鬼节，还真是应了周围的景。
祁森背着她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个子出挑，许璃也能看清楚台上的表演。
周围的路灯不算很亮，人潮拥挤，祁森尽量往亮堂点，和人少的地方靠。
音乐变得诡异。
舞台上，出现了刚才游街的鬼车，现在换成了八抬大轿，红色绣花帘布突然掀开。
系着铃铛的新娘突然掀起盖头。
许璃看得心揪着。
猛然，盖头之下，是一张惨败的脸，妆容怪异，眼珠子翻白。
许璃吓得一个激灵，脑袋往后一缩，躲在了祁森后脑勺后面，眼不见为净。
祁森察觉到什么，偏了下头，沉着嗓音却很温柔问：“怕吗？”
许璃立刻抱紧了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贴了贴她宽阔的后背，轻声细语：“不怕。”
祁森嗯了声。
霎时，万箭齐发，彩虹般的烟火一飞冲天。
漫天烟花在夜空中炸裂。
星点溢满整片天空，是美丽的，浪漫的。
这是他们一起看的第二次烟火。
许璃记得。
第一次是在高中，也是祁森第一次逃课。
时间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许璃望着这满天烟火，凑近祁森耳畔，轻轻浅浅地问：“下一个万圣节，你还能像这样背我吗？”
祁森目光不偏不倚，同样看着这场烟火。
随后，他偏了下头，而不知道许璃正歪着头等回答。
再一次的烟花迸发。
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冰冰凉凉，但感触却逐渐滚烫，祁森呼吸轻浅，狐狸面具下，眼神交错，瞳孔放大闪烁。
许璃猛然脑袋往后一缩，呼吸急促间，听见了两个字。
祁森很平静地转过头，注视着前方，语气冷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