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夜玫瑰【捉虫】
祁森进了屋，换了鞋，抱着银渐层小奶猫，顺手抽了张柔软的湿纸巾，坐在沙发上，轻轻擦拭着小奶猫的四只沾上灰的爪爪。
他眼眸温柔：“见到她了，高兴吗？”
小奶猫“喵呜”了一声，似乎想要回应他，但碍于语言不通。
祁森回想刚才在楼梯间，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我也很高兴见到她。”他对着小奶猫自言自语道，伸出手挠着它的脖子，小奶猫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
“叮——”
此刻，放在茶几的手机弹出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祁森把小奶猫从茶几上抱下来，“自己去玩儿啊。”
小奶猫似乎听懂了，喵叫一声，踩着地毯一路小跑到自己的猫爬架玩耍区自己玩儿了。
祁森拿起手机，靠在沙发上，点开消息，里面有好几条都是贺向北发的。
贺向北：【我走的时候你可是抱着你家猫自己去了12楼，少冤枉我。】
贺向北：【你住11楼，去12楼遛猫？】
看到这句话，祁森再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刚才做事，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
祁森指尖轻快：【嗯，天冷，不想出去，室内遛猫暖和，不行？】
那边回复得很快，几乎没有间隔时间。
贺向北：【行，你去大街上裸奔遛猫都没人拦着你。】
祁森长舒一口气，起身，抻了抻胳膊，揉了揉脖颈，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这几天为了搬家，整理物品，觉都没睡好。
不过也算是值得，来日方长。
-
对门。
许璃瘫在地毯上，抱着热水杯，撑着下巴，一双柳叶眉拧着。
她现在回想刚才自己一顿莫名其妙的行为，简直跟脑瘫没什么区别。
什么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晚上念叨这首诗，不知道以为是什么开门开锁密码。
反观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干嘛要回应他，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关键是祁森的行为很让人捉摸不透，从前他对自己爱搭不理，现在就住在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一天到晚都不用上班的吗。
许璃晚上睡觉时，一直在想是不是以后起早或者晚点出门，大概率就不会碰见了。
想着想着，都没怎么睡着，直到凌晨她睡意袭来，关了卧室大灯，开了壁灯，这才入了梦。
第二天，周一，万圣节，她请假，一觉醒来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直接省掉了早午饭。
许璃难得能睡这么久。
幸亏万圣节的采访工作安排了其他组，不然梁万康老师才不会准许她调休，通常节假日电视台基本无休，都要摄影采访工作结束才能休息。
等她收拾完，刚走进厨房，电话铃声就响了。
许璃开了免提：“喂，悠悠。”手机放在了一旁的琉璃台上。
先听到了一阵摁喇叭的尖锐声音。
闺蜜应该在开车来的路上了。
她打开冰箱，扫了一圈，拿了个鸡蛋，一盒素食的醪糟汤圆。
电话那头乔思悠正开车：“许璃同志，你不会才醒吧，你能看看现在几点了吗？”
许璃正把鸡蛋壳敲破，把鸡蛋一整个打进沸腾的水里，打算煮荷包蛋，咕噜噜地直冒着气泡。
她微微仰后侧着身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淡定说：“三点，还早，我记着江岸乐园的万圣节秀是晚上才开始啊。”
乔思悠解释：“我们就不能提前去占个位置？”
“嗯，也行。”许璃撕开了醪糟汤圆的包装纸，倒入了锅里，开了小火。
乔思悠继续说：“我已经在去你家路上。”看了眼导航上预计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许璃回应：“嗯好，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我开车，你放心。”乔思悠很自信。
许璃：“知道你车技好，但是也要注意点。”
“嗯呢。”
前面红绿灯，乔思悠停了车，等着：“璃子，我一直有个问题。”
“你问。”
许璃见汤圆都煮透明了，然后关了火，拉开下面的消毒柜，从里面拿出小汤匙，把荷包蛋小心翼翼地盛到白瓷碗里，动作慢悠悠，像个树懒。
乔思悠指尖敲着方向盘：“你就没想过考个驾照？以后买辆车自己开，上下班又方便，要是放假了，还能自驾游。”
自家闺蜜上班不管是春夏秋冬都是骑小电驴。
有时候空闲想出去玩自驾游都不行。
“放假的时候，我比较喜欢在家躺着。”
许璃再次从消毒柜里拿出小小银金属勺放到碗里，端在手上，顺势拿过琉璃台上的手机，趿着拖鞋往客厅走。
一路走到客厅。
安静的客厅里，就听到乔思悠在给她“摆谱”文豪的经典大道理。
乔思悠真是拼尽了毕生所学：“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还是有的。你想学车，肯定有时间啊。”
许璃坐在地毯上，靠在沙发边缘，筷子夹起荷包蛋，吹了吹：“再说吧，现在房价贵，车位也不便宜。”一口咬下，橙黄色的溏心溢了出来，顺着白色蛋白流淌到碗里，散开。
味道还不错。
乔思悠想了想：“也是，青市这几年的房价跟吃了生长激素似的，一个劲儿往上窜。首付都付不起了。”
许璃想到什么似的：“前不久你说和陆灏都已经开始计划买房了吗？”
她紧接着补充一句：“我想想，上周你们还去看房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就很上火。
乔思悠忘了根跟她说这件事了：“别提了，我爸妈嫌太郊区了。”
许璃琢磨了下，说：“青市也不大，现在城市地铁都挺方便，也没有太郊区。”
乔思悠妥协：“好吧，法学专业就是不一样，洞察力还挺强哈。”
许璃听见了闺蜜叹了口气。
乔思悠继续摆：“唉，说到底还是我爸看不上陆灏呗，总觉得他长得太帅，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北，他老人家故意在找茬呢。”
这个定义渣男的方式，如此清新脱俗。
许璃不是很能理解，不这么认为：“不能吧，帅的话，基因好，以后生的小孩也漂亮。”
她继续小口小口吃着醪糟汤圆荷包蛋。
太烫了。
绿灯亮起，乔思悠重新启动了车。
乔思悠笑着惊讶道：“服啊，姐妹，怪不得你看上了祁森。上次你说遗传学那事儿，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许璃：“”
“那这么一说，你要是和祁森在一起，生得小孩肯定很好看。”
“我跟他”
话音未落，忽然许璃听到电话里一阵急促车喇叭的声音以及闺蜜的骂咧声。
“我靠，前面的，你不走就别挡着道啊，妈的。”
随后，伴随着“嘟——”的声音。
电话断线了。
“悠悠？”
许璃刚想说再提醒一遍注意道路安全，电话那头就被人掐断了。
依照乔思悠火急火燎的性子，肯定对方要吃苦头了，不过应该没事。
有事的话，乔思悠就不会直接挂她电话了。
至于，乔思悠提到她和祁森，应该是不会好了吧。
想着，许璃觉得食之无味。
拿过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现在播报一条当地新闻”
平日里习惯了，电视频道都是cctv新闻联播。
电视新闻播着，青市江岸禾阳城预计明年七月竣工。
跟她关系不大。
过了会儿，吃完饭，刷了碗，拿出乔思悠给她买的圣诞礼物。
一支chanel的暗夜玫瑰口红，偏奶油质地，偏酒红色，秋冬还是蛮适合的。厚涂能遮住她下唇唇中那个黑疤点。
等到乔思悠给她发了消息，许璃下楼。
乔思悠已经在等了。
她拉开车门刚坐进去，乔思悠从头上下打量着她。
一句话形容：淡妆浓抹总相宜。
车内开着暖气，许璃把雾霾蓝羊绒大衣脱下，里面穿着一件米色半高领针织衫，搭配着黑色高腰阔腿裤，一双黑白板鞋。
乔思悠目光落在她的饱满艳丽的唇上，“我眼光还不错，色号挺适合你的。”
许璃弯着眉眼，笑了：“很喜欢，谢谢。”
“下次再说谢谢，我节日就不买礼物了哈。”乔思悠说。
许璃失笑：“好。”
忽然又想到什么。
许璃有些担心：“刚你电话断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乔思悠来了气：“一傻逼，开车闯红灯，差点儿撞上，我头都磕在方向盘上了，疼死我了。你快给我看看，破相没。”
许璃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刘海：“有点儿红了，不碍事，反正万圣节，人家就以为是节日妆造。”
乔思悠：“姐妹，你可真会安慰人。”说着启动车。
-
青市江岸乐园每逢节日都很热闹，万圣节这天，人来人往，拥挤得很。
路上见到的“鬼”还挺多，五花八门，入口处还有好多化妆区，提供万圣节妆容和服饰等，也不是免费的。
两人去得还算早，逛了一大圈，走累了，坐在园区里的休息椅上休息。
没想到，碰到了认识的人。
“陈医生？”
许璃不经意瞥见从她们旁边经过的一群兴致然然拍照的人，不太确定喊了句。
一堆男人里，陈叶舟闻声，看见了他，立马走上前打招呼：“许璃，是你啊，好久不见。”
许璃站起来，笑了笑回应，也不怕拆台：“前几天刚见。”
坐在一旁的乔思悠来回撇了两眼。
借着周围的五光十色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不会说话怎么这么呆。
而且许璃叫他陈医生。
乔思悠明白了，再次扫了眼说话的男人，掏出手机快速找到许璃头像，发了条消息。
乔思悠：【你相亲对象？别说，还挺帅，就比祁森差那么一丢丢。】
陈叶舟还在念叨说自己没想到会遇见她。
许璃就只是笑着边回应，边回消息。
许璃：【不，是亿丢丢。】
乔思悠：【我可是记着某人说过喜欢不等同于在一起昂。】
许璃：【嗯，但不妨碍我客观评价帅哥啊。】
过了会儿，许璃觉得有些不合适，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许璃为了不冷场：“陈医生也喜欢来这种场合？”
陈叶舟面容有些尴尬，指了指身后的一群等着他的男人：“被同事拉来的。”
许璃偏头看了下，笑了下：“哦，这样啊。”
陈叶舟内心纠结了半天，征求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许璃刚想张口说不用。
结果，倒是乔思悠很激动，脱口而出：“能能能，璃子，我去那边买点喝的，你们先等等我啊。”
许璃：“哦。”
等乔思悠前脚一走，陈叶舟就说：“我和同事打声招呼，很快就过来。”
许璃官方微笑点头：“不着急。”
等他们一走，许璃就坐在休息椅子上刷手机，最近朋友圈动态都是各种万圣节妆容的自拍。
能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什么事？”
许璃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环顾四周。
视线先是撞上了斜对面和同事交谈的陈叶舟，她微微一笑，目光离开后，立即收敛了笑容。
还在搜寻那个声音的来源。
直到熟悉声音再次响起。
“你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去看牙医。”
许璃猛然回头。
男人宽阔的背影，以及拖腔带调气死人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怀疑。
祁森就坐在她身后。
这才意识到她坐着的休息椅是两条椅子靠在一起的，中间隔了个长方形的花坛。
由于周围诡异的音乐声不小，她几乎听不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出于好奇，许璃竟鬼使神差地听着，可能是因为祁森富有磁性的嗓音，她是很怀念的吧。
祁森嗤笑了声。
电话是祁菡打的，他的亲妹妹，读初中，整天就知道烦他。
虽然祁森是青市本地人，但是碍于工作，回家比较晚，有时候任务熬夜常有的事，所以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
祁菡声音很大：“哥，我是你妹妹，亲的。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祁森漫不经心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煤矿里捡的。”
“祁森，你说我黑，你居然、说我黑！”祁菡简直要气炸了。
“怎么，想打我？”祁森扫了眼周围，周子曰和贺向北到底去哪儿买东西了，淡淡道：“袭警可是犯法，别怪当哥的没提醒你。”
许璃听到了袭警二字，皱着眉。
难不成，祁森大学毕业后当了警察吗？
电话那头祁菡来回呼气吐气：“呼，不气不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祁菡，你这话跟谁学的，没个规矩。”
“你管我。”
祁森站起来，单手插在风衣兜里：“行，不管你，没事就挂了。”
一听挂电话，祁菡直接炸了：“祁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就算是有人瞎了眼看上你，就偷着乐吧。妈妈说了，你不带我去的话，就把你阳光尚城的房子写上我的名字，你睡大街上去！”
“嗯，说完了吗？完了就挂了，”祁森扫了眼周围，人来人往，“你哥我还真挺忙的。”
“还没完！”祁菡直接威胁：“你不带我去，我就打电话给姐姐，我要告状！”
祁森没控制住，笑了：“哟，祁菡，出息了啊，当哥的也不怕告诉你，祁苒在国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带你看牙医。”
“你凶我！”祁菡吼了句。
忽然，园区里的诡异音乐声突然放大，五彩斑斓的灯光交错辉映，人群突然很自觉的都站在道路两边，闹哄哄成一团。
许璃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来。
她疑惑地问旁边的一个女生：“这是怎么了？”
女生答指了指右边那条漆□□路方向：“一会儿有鬼车过来。”
鬼车？
伴随着音乐声逐渐阴森，果然，幽绿色的灯光一晃一晃出现，周围人开始吼叫，一波妆造诡异的人，张牙舞爪地蹦哒出来，吓两边的游客们。
有的青面獠牙，花红柳绿。
看上去有些恐怖阴森。
“嗷呜——”
伴随着鬼车的逼近，突然许璃面前冒出了个红头发的无面鬼，五官确实，加上周围的气氛烘托和“那只无面鬼”怼脸，许璃心脏蹦蹦直跳。
“啊！”
许璃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背部撞到了人。
原本想说对不起，碍于无面鬼还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一时之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下一秒，眼前忽然一暗，双眼被人用手挡住了前面那只无面鬼。
她纤细的胳膊被人握住。
直到等到无面鬼走后。
许璃抬头，往左侧看：“谢谢。”喉咙忽然一涩。
祁森轻轻嗯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很平淡。
许璃打量着他。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下颌线收敛利落，银色边框的眼镜凸显他高挺的鼻梁，说话漫不经心。
黑色风衣和他很搭。
那双手背微微隆起的青筋握着她的胳膊，一直没松。
周围灯光变得明亮。
许璃听见祁森轻描淡写的语调：“没凶你，少冤枉我。挂了。”
祁森收了手机，他借着身高，往右侧看了眼。
许璃想要叫他：“祁”
话音未落，周围闹哄不绝于耳，果然，鬼车刚开到他们这边，有好些鬼在维持两边秩序。
两边人节节往后退。
这时，祁森站在她身后，握着她胳膊的手，忽然改成握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后退了半步。
许璃再次扭头看他，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祁森始终没看她，懒懒道：“看你的热闹，别看我。”
许璃抿了抿唇：“哦。”
鬼车浩浩荡荡的驶过，上面坐着一位穿着中式秀禾服的新娘，红盖头下坠着金色铃铛，一步就叮叮当当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