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蜜桃乌龙
周子曰嘴里嘀咕的那句“现在邻居都不爱社交了吗”，正巧被推开门走出来的祁森听见。
他正在厨房忙着收拾做完提拉米苏的残局，本来是找周子曰这家伙来打下手。
这家伙皮痒得很，非说要给这层楼的邻居送去，邻里关系很重要。
祁森向来不爱管这些子破事。
一大早周子曰就还扯着破嗓子喊他老半天，真是服了这兔崽子了。
“闭门羹？”
祁森走过去站在周子曰身侧，轻拍了下他肩膀，轻描淡写道。
“嗯。”
周子曰撑着下巴，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想不通，搞不明白，不太懂。”
听到祁森的话，他仍木讷地点头，自己还沉浸在被人突然拒门的疑惑中。
周子曰忽然看向他：“队长，你快看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祁森冷冽的眉峰一挑：“没，小脸儿挺干净的。”
他也不好打击他，是他自己非要说邻居关系要搞好，万一以后有需要，能有个照应。
早上，周子曰这家伙难得兴致盎然地拖着音响，端着刚做的草莓提拉米苏，就开始在门外疯癫。
幸好祁森搬来前特意给物业提了嘴，打了个招呼，开了个后门。
就大清早扰民这档子事，周子曰就该被好好教育了。
周子曰睨了祁森一眼，嘶了声，咬着右手食指疯狂脑补思考：“那不科学啊。”
祁森也没继续搭理他，转身往屋里走。
身后周子曰快速又扫了眼对门紧闭的大门，皱了下眉，立刻拉上身后的大音响跟着祁森前后脚进了屋。
周子曰随手将音响扔门口，跟在祁森后面喋喋不休：“队长，要不咱明天别去刑侦大队了，请个假，我陪你去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干什么？”
祁森扫了眼厨房方向，望见忙碌的背影，嘴角勾了下，然后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周子曰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挨着他坐，两眼真诚：“我说真的。”
“离我远点，”祁森睨了他一眼。
周子曰怔了下，低眼见两大男人胳膊碰胳膊，亲昵得过分了些，赶紧往后面挪了挪屁股：“队长。”
“嗯。”
祁森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闲闲道：“说人话。”
周子曰说：“你对面住的是个，超级超级漂亮的小姐姐，素颜都已经超级漂亮了。本来刚才叫你是想让你出来见见，可叫了你好几次，你跟没听见一样，然后人家小姐姐自我介绍完，问我你的名字。”
祁森神色淡然，又慢条斯理地取下银丝边镜框，拿过茶几上的灰色擦镜布来回轻轻地擦着，语气夹带着一丝不耐烦：“说重点。”
周子曰偷瞄了祁森一眼，怕被骂，说话小声了点：“我说了你的名字，然后那个小姐姐在听到之后，惊悚地把门给撞上了，联系方式也没留。”
祁森重新戴上眼镜：“嗯。”
周子曰下意识屁股又开始往祁森那边挪了下，建议道：“所以队长，我明天陪你去派出所改个名儿呗。”
闻言，祁森这才缓缓侧头透过平光镜看周子曰，面无表情，眼神冷冽犀利。
敢情是周子曰认为对方关门，是因为他祁森的名字不好。
真是稀奇事。
周子曰没意识到不对劲，小嘴叭叭得说：“就叫叫，祁福行不行？”
祁森直接扔个字：“滚。”
周子曰挠挠头，思考了下：“不好听啊，那就叫祁鑫，多金的名字，漂亮小姐姐肯定喜欢。”
祁森忍住想揍他的冲动：“诶，周子曰，你替我改名儿，问过我爸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子曰立马拍了下大腿，蹭得站起来：“也对哈，我这就给二老打电话去。”
说着，就开始满客厅地去找自己的手机，嘴里嘟嘟囔囔：“我手机呢，我手机呢”
祁森扶了扶额，他当初为什么要给周子曰实习通过，真是瞎了眼。
这时，厨房灯灭了。
听到声响，祁森视线望厨房门口扫了眼。
贺向北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银渐层小奶猫，一只手顺着它的软毛，小奶猫则是仰着小脑袋，睁着圆鼓鼓的蓝色渐变大眼睛盯着他看。
贺向北这人确实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不输他，白色衬衣领口稍稍敞开，熨烫平整的西装裤，真是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这个青市富甲一方的贺总裁，算是他发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也是周子曰的表哥。
周子曰这豆腐渣的脑回路能够转正，说实话，有一半贺向北的功劳。
因为搬新家，他才能从日理万机中抽空来吃个饭。
“周子曰。”贺向北把猫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俯身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然后坐在沙发上。
闻声，周子曰从玄关挂衣帽处抬起头：“咋？”
贺向北顺着猫毛，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低头看手机的祁森，问周子曰：“对门那小姐姐叫什么？”
刚在客厅，他就听见了周子曰那大嗓门叫人家对面漂亮小姐姐。
依稀间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加上熟悉的声音，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似乎在哪儿听过。
周子曰终于从自己外套兜里摸到了手机，走过去坐下说：“许离。”
贺向北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祁森，嘴角弧度更加明显：“确定？”
祁森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僵持了很久。
他收了手机，呵笑一声，镜框下那双幽深的眼愈发清冽，拖腔带调：“诶，贺向北，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毛病？查人户口啊？”
贺向北耸了耸肩：“例行询问。”
祁森吐了两个字：“毛病。”
贺向北看向愣在旁边的周子曰，挑了下眉，等着他回答。
周子曰恍然，“啊”了一声，“是，对面小姐姐就是离离原上草的离，咋，你认识？”
贺向北拧了下眉，露了个遗憾的表情，语调忽然大了些：“离离原上草的离啊，那就不认识。”
周子曰不明所以“哦”了声，就开始手机百度搜索，找找祁姓的名字，哪个比较好。
贺向北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然于胸。
他凑到祁森面前，一字一句说：“哥们儿，你说对门邻居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巧，刚好，也叫许璃。”
怀里的奶猫似乎闻到了主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四只爪爪扒拉着贺向北的裤子，往祁森怀里跳。
跳过去了。
奶猫在祁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小爪爪踩奶似的踩着祁森胳膊。
祁森眉目忽然柔了下来，笑着屈着食指挠了挠小奶猫的肚子，抱着它，站起身，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倨傲地扫了眼贺向北，淡淡道：“同音不同字，贺总这么大年纪，文盲？”
贺向北不可置否，眉毛扬了下：“万一是周子曰文盲，听岔了也说不定哦。”
突然被叫到名字，周子曰迅速抬起头，眨了眨眼，疑惑不已：“什么文盲？”
祁森眼神一扫，冷声道：“没说你。”
周子曰被犀利的眼神吓住一哆嗦，立马乖巧地“哦”了声。
忽然周子曰想到些什么，立马张口问：“队长，明天万圣节，咱们没啥事儿，去江岸乐园玩儿呗。”
“”无人回应。
他被冷落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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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直躲在门后，附耳听对门情况的许璃，听到关门声后这才侃侃松了口气，把草莓提拉米苏蛋糕放到了厨房冰箱冷藏着，然后就直接拐进洗浴室洗漱。
许璃被吵醒后就睡不着，洗漱完稍微清醒了些，拖着软绵绵的身体进了厨房，洗了昨天吃了燕麦片的碗，然后又烧水煮了两个鸡蛋，简单收拾之后出门，为了调休，这周几乎都是连轴转。
今天周末，也不能幸免。
谁让她请了下周一的假期。
入冬有些冷，出门还特意看了眼天气，阴，还算凑合。她进了电台才觉得暖和些。
许璃走到自己的工位，刚把驼色毛呢大衣脱下。
坐在她身后工位的实习生苏云窈就立马笑着打招呼：“璃璃姐，早。”
“早啊。”许璃回头招呼道。
许璃把大衣整理好搭在椅背上：“吃早饭没？”
苏云窈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直接跟个混吃等死的咸鱼般后仰躺在转椅上，转了两圈，抬起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没呢，这个点，一会儿都该吃午饭了。”
苏云窈，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也是她带的小实习生，青大本科传媒学院播音主持在读，明年毕业，学校安排过来实习。
电台里的老同志都不太喜欢带新人，这重任就交给她了。
跟了她两个月，苏云窈做事很认真，说话大大咧咧的吧，但是踏实。
加上她是蓉市人，许璃也觉着亲切。
许璃拿着保温杯去旁边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拿了小盒的浓缩咖啡，一股脑儿倒进去，搅了搅，回来坐下：“云窈，今天周末，你不休息？”
苏云窈将椅子转到许璃面前，开始疯狂吐槽：“璃璃姐啊，我倒是想啊，室友实习的公司真的太卷了，起早贪黑，周末也要加班，把我给吵醒了，睡不着，就来台里了。”
话里还有点儿小委屈呢，再跟她埋怨诉苦呢。
许璃从包里拿出早上煮好的鸡蛋，递给苏云窈：“早上多煮了个，给你垫垫肚，还有牛奶。”
又从抽屉里拿了盒纯牛奶一并递给她。
苏云窈感觉自己在饿死的边缘又活过来了，两眼放光，接过鸡蛋和牛奶，赶紧对着桌面敲破了鸡蛋壳：“谢谢璃璃姐。”
然后咬了口鸡蛋，插上牛奶吸管，刚吸了一大口，目光落在了牛奶盒上的保质期。
今天是31号，明天11月1号。
保质期到今年10月29号，也就是说，这牛奶过期了两天。
“璃璃姐，这牛奶”苏云窈不太好意思张口。
许璃吃完鸡蛋，喝了口热浓咖啡，看她表情难看，她微蹙了眉：“怎么了？”
苏云窈：“它好像，过期了。”
许璃顺着苏云窈的眼神方向看去，是那盒牛奶，她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眼上面的保质期，意识到不对：“啊？抱歉啊，我不知道，上次姚丹姐给我的，估计是隔太久时间，放在抽屉里给忘了。”
许璃有些愧疚担心：“你刚喝了，不会出事吧，要不先去医院催吐一下？或者洗个胃？”
洗胃？
这也有点儿严重了。
“没事儿。”苏云窈怕许璃愧疚，赶紧笑着说，“我身体好，问题不大。”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说没事就是没事。
许璃拧着眉：“真的？”
苏云窈疯狂点头，又拍拍胸脯：“我扛造。百毒不侵。”
蓦地，许璃被她动作给逗笑了。
她笑起来唇角勾着，眉眼弯着，很温柔很治愈。
苏云窈用脚蹬了两下地，椅子往前挪了下：“璃璃姐，你是不喜欢喝纯牛奶吧。”
许璃把过期牛奶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嗯，不爱喝，打小就这毛病。”
苏云窈：“怪不得，咱们台里每次聚餐，我们喝牛奶，你就只喝果汁。”
许璃想了想，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你肚子真没事？”
苏云窈递给她一个坚定地眼神：“真没事，璃璃姐我忙去了啊。”
许璃抿抿嘴：“嗯。”
说完，苏云窈转着椅子回到自己工位写稿子了。
她也忙着下周的采访内容。
周末，她负责的社会板块也不需要采访，她晚上下班就相对往常早一些。
冬天太冷了，许璃还是选择就近坐地铁，没有骑自己的小电驴。
阳光尚城坐地铁也比较方便。
平日里上班，她都是骑自己买的小电驴，方便，上班高峰期，也不容易堵车。
许璃刚走到自己所在的十七栋楼下，抬头望了眼，发现11楼除了自己的公寓外，对门没亮灯，漆黑一片。
今天早上听那个叫“周子曰”的小帅哥说对门搬来的是祁森。
当时自己也是情急之下条件反射性地做出了论断，他口中的“祁森”不一定是他，同音不同字的人挺多的，就像是周子曰脱口而出。
——离离原上草的离。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搬到她对面住呢。
想着想着，许璃上了电梯，伴随着“叮”的开门声，电梯很快到了11层。
许璃出了电梯。
忽然听到走廊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就想到是祁森。
沉稳的脚步愈来愈近。
她灵机一动，快速跑到应急楼梯间的铁门后面猫腰着躲着，顺势掩上了门。
心脏不受控的跳动着。
希望他没有听见刚才她慌乱的高跟鞋声。
许璃竖起耳朵听着，也没有听见摁电梯的声音啊。
估摸着还没走。
倏尔，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许璃紧张的心又悬得老高。
忽然祁森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他正站在楼梯门口，许璃吓得一哆嗦，往后直推了半步，忍住没发出声音。
依稀间，许璃听见了祁森打电话的声音。
“我家猫你抱走了？”
“噢，那估计是它跟我玩捉迷藏了。”
“那没事了，挂了。”
从缝隙中看，祁森的背影离开了，许璃听见脚步渐远的声音，松了口气。
她伸手打开掩着的门。
“喵～”
许璃猛然震惊回头。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猫叫，差点儿没把她吓个半死。
！！！！
细看，往12楼的楼梯台阶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银渐层的奶猫啊。
不会是刚才祁森口中跟他捉迷藏的那只吧，许璃想着。
下一秒，许璃意识到不对劲，脚步声又响起。
心头一凉，完了。
果不其然，楼梯口的门被人推开。
祁森走了进来，声音过大的缘故，楼梯里的声控灯亮起。
他逆着光，冷白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来，镜片的反光，五官更加立体，如刀刻一般的下颌，犀利流畅。
整体显得很冷清。
不过说实话，她见他一次就不免心动一次。
祁森徐徐走来。
许璃纠结了半天打不打招呼，等人走近，她还是有些生硬且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嗨。”
无人回应。
然后祁森径直地同她擦肩而过，仿佛没看见她一般。
“乖。”
听到富有磁性惹人心跳加速的声音，许璃蓦然回头。
只见那只银渐层奶猫被男人拥入怀里，奶猫也很舒服的蹭着他，踩着奶。
许璃竟看着一些刺眼，她死咬着下唇。
尤其是祁森那双温柔得快要滴水的眼眸，她以前高中时候从未见过。
那只奶猫就像是他的情人。
既然不打算打招呼，也正合她意。
就像是在黄鹤楼的洗手间里。
打不打招呼都无所谓了。
正当许璃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又听见祁森轻言细语的关心。
“怎么躲这儿了，冻感冒了，晚上可就别想爬上我的床。”
祁森对他的猫，真好。
许璃脚步顿了下，苦笑了声，他都当作看不见她了，这也要怪她自己。
刚出了门，又听见了今天第二次听见的那句诗。
“离离原上草。”
许璃忽然有些不明白，回眸，诧异问：“什么？”
双目撞入祁森那双如深潭似的眼睛。
他是在念诗吗？
还是说，他自己在跟猫讲话？
亦或者，对暗号？
楼梯间除了他们两个没有第三者，如果非要说第三者，就剩下奶猫了。
祁森勾着唇，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她一米的位置停下，嗓音醇厚：“接吗？”
是在问她吧。
许璃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然后竟鬼使神差地清了清嗓子，弱弱道：“一岁一枯荣。”
说完直接逃走了。
祁森望着她慌忙逃窜的背影，笑得恣意。
他摸着小奶猫的头顶的短毛，失笑道：“许璃，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