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诶?
诶诶??
虎杖悠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飞鸟同学刚刚的话是对两面宿傩说的吗?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从哪里入手的虎杖悠仁陷入了沉思, 少年被这宛如八点档肥皂剧的转变震惊得不知说些什么,甚至连自己正赤/裸上半身、站在陌生的树林中都暂时忽略了。
也正因如此,他没有意识到,和他共存于同一躯壳的两面宿傩陷入了不同寻
常的沉默之中。
白石飞鸟在放完狠话之后就直接拉着中岛敦遁了。
他怕再等下去, 两面宿傩就会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然后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发疯+徒手劈人。
刚刚那番话是他酝酿了许久的结果。
为了确保能够一次性打到目的, 他特地恶补了一下渣男火葬场文学,把渣男的渣言渣语复习了好几遍。评论区里骂渣男骂得最凶狠的那几本,甚至被他看作是制胜法宝,台词都背下来了。
虽然白石飞鸟因此做了好几晚自己被‘火葬’的噩梦,但是目前看来, 一切都是只得的。
碍于契阔, 两面宿傩能够完全占据身体, 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但是平时他也可以偶尔探出一张嘴或一只眼睛来搞搞事,这次白石飞鸟激情演讲完, 宿傩仍是安静如鸡,这也是一个信号。
不管怎样, 他想要传达的意思, 两面宿傩肯定是接收到了的。
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候,白石飞鸟已经和中岛敦坐在了回横滨的电车上。
白发的少年语气轻快地讲着最近横滨发生的变化,比如新开张的甜品铺子、正在打折的商业街, 或者是因为节日将近,正在做大型活动的游乐园。
中岛敦从城市的变动聊到武装侦探社下流浪猫的斗争, 绝口不提有关横滨的‘人’的事情。
注意,这里的人特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隶属于港口黑手党,中岛敦不了解他最近的动向也十分正常,但是太宰治就不一样了。
比起哪家咖啡店出了新的情侣限定饮品, 白石飞鸟更想知道这两个人的事。
“太宰呢?他上次回去后,伤有没有好一点?”他状似无意地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中岛敦抿了抿嘴,原本要说的话被迫咽了回去。短暂地沉默一瞬后,少年抬头,脸上的笑容完美得如同假面一般,隐隐透露出了一点违和感。
“飞鸟哥很关心太宰先生?”
“诶?还好吧,毕竟他之前被打得挺狠的”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白石飞鸟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疯狂倒退的风景,直接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讲真,太宰治再怎么精于谋算也终归是个‘正常’的人类。还是个细胳膊细腿,平时没事儿都要给自己找事儿去作死的人类。看他被两面宿傩重拳出击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中岛敦一见对方不带任何犹豫,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干脆地承认了,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瞬间跌入低谷。
“有与谢野小姐在,太宰先生就算真的被打残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忍不住语气恶劣地回了一句。
啧,还真是让人不爽。
这么明显的语气变化,就算是白石飞鸟再走神也得注意到了。他偏过头来,看见少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唇角紧绷,就连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也带着不爽的情绪瞥向了另一边。
白石飞鸟沉默两秒,小心翼翼道:“太宰他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按照太宰治一贯的行事风格,工作肯定是能逃就逃了,没逃掉的任务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完成,搞不好中途还要在哪条风景宜人的河里表演一下原地入水。
他自觉这样的推断完全合理,殊不知这话落到中岛敦耳中又被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意思。
太宰他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那种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比如我家‘那位’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车厢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中岛敦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是摇了摇头,以晕车为借口敷衍了过去。
两个人一下车,在站台上就碰见了刚刚还被他们聊到的人。太宰治双手插兜站在站台边,足尖堪堪停在黄线的边缘处,原本该垂在身侧的砂色风衣因为电车的缘故被风吹起。
白石飞鸟刚要出声,就见青年回头,伸手朝他们挥了挥。
“哟!好久不见哦,飞鸟。”
中岛敦感觉自己的额角在隐隐抽痛。
果然太宰治的约定不能作数。
“太宰要出差?”既然在站台相遇,那多半是在等车吧。
太宰治闻言轻笑一声,否定了白石飞鸟的想法:“不哦,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诶?
特地?
甚至特地买了一张不用的车票,就为了在站台接他吗?
白石飞鸟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突然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虽说一张车票没有多少钱,但是这份心意还是很难得的。
从小到大连搬家都是一个人搞定的某人如此想到。
墨发少年的眼中微不可查地流露出了一丝挣扎,眉头也轻轻纠在一起,仿佛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一样。
太宰治弯眸,目光扫过白石飞鸟身后的白发少年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微挑衅的笑容。
[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少年对他做出这样的口型。
太宰治没有理会,反倒是热情洋溢地开始招呼着白石飞鸟出站,仿佛他是什么第一次来横滨作客的乡下亲戚一样。
中岛敦沉默一瞬,抬脚跟了上去。
啧。
这哪里是贴心的接人,分明是生怕他把飞鸟哥拐走,所以干脆堵到站台,一下车就能见到人。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辆车,把白石飞鸟送回公寓后就带着中岛敦会侦探社了。
之所以用‘搞’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飞鸟确信,这绝对不是太宰治自己买的车。
他甚至连太宰治有没有驾照都不确定。
久违地回到自己的家中,白石飞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在东京待了这么久,家里的生活气息早就消耗殆尽,房间里泛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虽然是夏天,赤着脚站在木质地板上的飞鸟却莫名觉得家里有点凉快得过分了。
他没开灯,墨绿的眼眸还没有完全适应昏暗的环境,但他不在乎。由于资金紧张的缘故,家里的家具数量不算多,除了必要的之外能省的他都省了,再加上白石飞鸟是独居,这间房子从视觉上就比别人家要空旷了不少。
对于自家布局了然于心的少年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摸黑走到了房间门口。
把外套扔到地板上,白石飞鸟直接闷头倒在了被子上。
唔。
好累。
话说宿傩那家伙该不会一路追到横滨来杀他吧。
下午的时候禅院真希倒是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来问他和狗卷棘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
白石飞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谨慎,他只是回了一句自己已经退学,咒高的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最终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表情。
飞鸟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后了,于是直接退出软件,结束了这次对话。
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的少年眨了眨眼,抬头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突然感到后脖颈处附上了一阵凉意。
“你还知道回来啊。”
搭在脖子上面的手不过虚虚扣在上面,白石飞鸟浑身僵了一瞬,然后才缓慢地回头,和身后的人对上了视线。
“中也先生。”
裹在皮革手套里面的指尖动了动,中原中也的手掌抬起一瞬,随后又比刚才更为紧密地贴合在了少年的脖颈上。拇指和食指刚好落在两侧的颈动脉上,有力的跳动可以清晰地透过手套传到指尖。
中原中也坐在床边没说话,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少年的脖颈,在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瑟缩后立刻卸了力道,只是单纯地将掌心贴在对方温热的皮肤上。
像条咸鱼一样平躺在床上的白石飞鸟扫了眼打开的窗户,大约知道中原中也是从哪儿进的他家。
他早该想到的。
中原中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回横滨的消息。
青年仍旧带着那顶略显老旧的帽子,在夜色的掩盖之下,蓝色的眼眸也覆盖上了一层阴影,仿佛其中凝结着一团怎样都化不开的郁色。
白石飞鸟眨了眨眼,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中原中也的神色。
他看起来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望向他的眼神平和宁静,完全不像是之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模样。中原中也的眉眼之中处处显露着疲态,看起来就跟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一样。
考虑了一下他之前的工作强度,白石飞鸟觉得连轴转很有可能。
因为对方状态的不同,飞鸟隐隐感觉自己大概是没什么危险的,因此也就放松了下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脖子还被人握在手里。
他平躺在床上,墨绿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剔透的绿水晶,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原中也。
赭发的男人沉默一瞬后才轻叹了一声,收回了手。
“你在东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真没想到白石飞鸟还有咒术师的天分。
飞鸟听到这话一时间琢磨不出来中原中也要干什么,于是只‘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中原中也看着他这副大无畏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就不该来。
要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想问的问题一个都没问出,他在少年的注视下只干巴巴地说出了一句:“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白石飞鸟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个邀请。
“不用啦,我过阵子打算回老家了。”
这井不是一次单纯的饭局邀请,在场的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虽然知道有被拒绝的可能,但是等真的发生的时候中原中也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弥漫开来一片钝痛。
“回老家?”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白石飞鸟是孤儿出身,哪里有什么老家?
被质疑的少年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回忆一般露出了笑容:“孤儿院的档案上有写明我的生源地,我查过了,是个不太大的镇子。比不上横滨发达,但是我想在那里开一个店,一个属于我的店。”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白石飞鸟的梦想确实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但是他可没有什么老家可以回。
他当初是被人直接扔到孤儿院门口的,如果不是院长及时发现,恐怕早就冻死在那个夜晚了。
不过说谎嘛,肯定就是要这样半真半假二次创作一下的。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信了他的话。
青年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很久才问道:“在哪里?”
白石飞鸟想了想,随便扔了一个之前地图上看过的名字出来。
中原中也又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在盘算着那个地方到横滨的距离,还是在想写什么别的,青年的眉头微微蹙着,连肩膀都垂了下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狗勾一样处处透露着名为失落的气息。
“我知道了。”
过了很久,中原中也突然起身。
他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白石飞鸟,语气平静道:“能给个理由吗?”
为什么要离开横滨?
为什么要离开——他?
白石飞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如实说道:“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了别人,我只是,无法对中也先生产生那种感情罢了。”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赭发的男人闻言压低了帽檐,转身从来时的窗口翻了出去。
夏季的夜风将纱状的窗帘拂起,在翻飞的白色海浪中,白石飞鸟隐约听见了一句微不可查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