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俗话说得好, 轻敌死得快。
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白石飞鸟甚至都能脑补出来那个男人的心路历程。
什么?要我杀人?→哦,跟普通人差不多啊→那就随便打打吧。
大概是觉得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所以连带着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因此也就对偷袭毫无防备。
或者说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偷袭。
白色的老虎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脊背处的那溜毛发微微炸起, 在斑驳的阳光下呈现出几近透明的颜色, 如同低温下凝结成的针状冰晶体一般。
白虎刚刚一掌将那个杀手拍飞了出去,倒地后的中年男人正软踏踏地窝在一旁,口中不住地涌出鲜血来。
被老虎的爪子拍了那样重的一下肋骨应该直接断了吧?不,别说是肋骨了。看他口鼻冒血的这个架势,恐怕是内伤都受的不轻。
白石飞鸟从泥坑里站了起来, 担担身上的土渣, 走到白虎身边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半圆形耳朵。
“敦, 谢谢你。”
白虎仰着头蹭蹭少年的手以作回应,毛茸茸的尾巴也卷过来不时拍打着白石飞鸟的小腿肚。
白石飞鸟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男人后就收回了视线, 转身打算离开这片树林。
那个人是咒术界高层派来的杀手,但他不是杀手。
有人要伤害他, 他自然会反击, 但也止步于此了。白石飞鸟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异,如果不是这次穿越,他现在肯定还在过着两点一线的平凡日子。
他没有杀人的经历, 也不打算杀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回击到这个地步也可以了。那个男人一时半会都不会有力气站起来了,或者说是连活下去都困难。
为了杀白石飞鸟, 他特地选择了一处僻静的公路,然后又拎着他往树林深处走了半天。本来是杀人藏尸的绝佳地点,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按照这个架势来看,除非有人开车路过这里, 并发现那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否则的话这个大叔真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白石飞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同情这个男人,只是觉得很可惜。
本该是用于祓除咒灵的能力,可他却听令于上层,选择挥刀指向自己的同类。
怪不得五条悟管那些人叫烂橘子。
真是人如其名。
五条悟比他们更先意识到白石飞鸟能力的棘手之处,身为最强的他却是站在飞鸟的角度考虑,先是试图让他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和自保能力,尝试失败后才选择寻找咒具来进行压制。
直接抹消,这个选项从未被五条悟考虑过。
而翻过来换作是那帮烂橘子,这反倒成为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还真是方便快捷。
仍旧维持白虎形态的中岛敦用尾巴勾了勾白石飞鸟的手心,示意自己要先去一旁换衣服。
飞鸟干脆在原地等着,却在此时听见了一声极为不和谐的清脆响声。
“咔嚓——”
像是踩断什么东西一样。
难道那个男人又站起来了?不会吧,刚刚明明都昏死过去了。
白石飞鸟猛地回头,看清身后的景象时忍不住心头微颤。
虎杖悠仁,不,应该说是两面宿傩。
赤裸上半身的男人一脚踩在那人的手腕上,注意到少年回头后似是故意一般脚尖用力撵了撵。
“飞鸟。”
两面宿傩率先出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白石飞鸟没搭话,反而是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然他准备和两面宿傩把话说开,但是他并没有做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深入聊天的打算!!
而且这里离市区的距离可比高专远多了吧?他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的!
即使白石飞鸟的冷淡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两面宿傩心底仍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他寄宿于虎杖悠仁的体内,两人本来就是讯息共享。只不过平时大多数时间他都窝在潜意识里,懒得出来折腾。如果不是今天,虎杖悠仁在甜品店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飞鸟——
“这小鬼找不到你在哪儿,我就抢过身体的控制权,顺着你的气息赶来了。”
两面宿傩简要地概括了一下过程,然后很快蹙了蹙眉,暗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探究的神色:“不过你今天的气息怎么这么淡?我一开始差点找错地方了。”
气息?
白石飞鸟当然不会把气息简单地理解为是身上的味道,他听到这话后愣了两秒,然后才突然想起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五条悟给的那根项链吧?
那根项链抑制了他身上那个诡异的buff,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是掩盖了这方面的气息?
白石飞鸟觉得这大概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但他并不打算把这种事情跟两面宿傩说。墨发的少年顿了顿,像是很不耐一般将目光瞥向了别的地方:“不说这个了,你来的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白石飞鸟突然很想像渣男一样甩出一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理智尚存的少年伸手捏了捏鼻梁,眉尾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他这次没有选择忽略两面宿傩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说正事吧。”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你把我当成谁,但是那个人都不是我。”
“我很快就会离开,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中岛敦在这时从旁边的树丛中钻了出来。
他其实早就换好了衣服,只不过碍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飞鸟哥?我们走吧。”
白发的少年自然地站到了白石飞鸟的身侧,未被手套覆盖着的指尖亲昵地勾了勾飞鸟垂在身侧的手掌。紫金色的眼眸顺势将视线投向了在场的第三人,语气有些惊讶:“他是?”
中岛敦当然知道这是谁了。
以虎杖悠仁为容器,在千年之后重现于人间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早在来东京前,太宰治就把这两个人查了个底朝天。只不过有关两面宿傩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不是说他爱吃小孩就是说他爱吃女人,一点有用的都没有。也正因如此,太宰治这次才起了亲自来东京亲自探查一番的念头。
当然了,主要目的还是白石飞鸟。
被两面宿傩打伤这种事,很明显不在太宰治的计划之内。只可惜四手四眼的诅咒之王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定时炸弹,就连太宰治的计谋也难以得逞。
中岛敦从没见过太宰治吃瘪的模样,那天晚上先是把他狠狠嘲笑了一番,然后才在等车时共享了一下两人得知的信息。
跑远的思绪被拉回,刚刚回过神的中岛敦对上了一双不,应该是两双暗红的眼眸。
受异能力的影响,属于兽类的本能令他迅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少年的脊背微不可查地僵直一瞬,然后又很快放松下来。
这种场面,该紧张的应该是两面宿傩吧?
两面宿傩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原本这里只有他和飞鸟的,现在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虫子。而且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还比他们之间要更亲密、
千年之前,飞鸟再怎么性情凉薄毫无反应,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别的男人。
飞鸟是属于他的。
这是两面宿傩心里早就认定的事实。
本能叫嚣着让他撕碎飞鸟身边那个碍事的渣滓,然而理智却在此刻难得地占了上风。两面宿傩随心所欲了一千年,今天是他第一次,想要压下心底杀人的欲望。
或许是因为那双从未将目光投向他的碧绿眼眸吧。
两面宿傩站在原地没动,偏头望向白石飞鸟:“咒术师要杀你,我可以保护你,你跟不跟我走。”
跟不跟他走?
白石飞鸟沉默一瞬,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
两面宿傩还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四只眼眸里泛着阴沉的冷意。
他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浑身一颤,眼睑下微张的第二双眼眸也收了回去。
男人身上诡异的黑色纹路渐渐隐去,再睁眼,已经是一副属于少年人的清明神色。
“诶?这是哪?飞鸟同学你没事吧?!刚刚两面宿傩是不是又出来了!”
白石飞鸟看着慌乱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虎杖悠仁,默默地叹息一声。
他忘记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定下的契阔了。
只有一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且不能杀人。
“没什么。”
白石飞鸟有些头痛地回答,转身将要离开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
他叫住虎杖悠仁,面色踌躇:“我现在跟你说话的话两面宿傩应该也能听见吧?”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位新同学提起那家伙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是这样的。”
然后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直了直腰身,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正色起来。
这片树林许久都没人管理,树木一直都是十分随性地生长着。他和白石飞鸟中间刚好是一块没有乔木的空地,阳光倾洒而下,像是一片柔软的薄纱,又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一般横亘在他们中间。
墨发的少年五官秀气,可是眉眼之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却是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坚定。
少年站在‘河’的另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虎杖悠仁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尤其是诅咒之王的保护。”
“人类与诅咒之间,本就不该存在什么互相依附、彼此信赖的关系。”
“我虽然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谁,但我觉得那样做的人,可真是愚蠢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飞鸟:难得硬气一回。(痛苦面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