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才是那道光
从无到有拉出一支队伍，需要多长时间？
苏灿的答案是，熟人不难，难的是不熟。
外圈这几个酒吧当年安娜曾经都算是老熟客，多少还有些情面在，说上几句话不难。
等到接近中圈，来到公司中层光顾的地方。
连进门都成了一种奢侈，酒吧门卫顶着他的胸口，双眼瞪视着眼前这位不懂尊卑的肮脏佣兵。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么？滚回下城区！这儿一瓶酒你都开不起！”鄙夷与蔑视的话张口就来，一看就没少练习过。
这世道就是这样，明明只是给上层人做看门狗，也能莫名其妙获得一些尊贵感，就好像自己血统上获得了洗礼一样。
这个门卫也是如此，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出头，他渐渐觉得自己成了此地之主。
苏灿有些想笑，绝不是因为他那用鼻孔看人的标准姿势，主要是这位大哥今早大概是出门急了点，眼角都没清理干净。
看来他人缘不怎么样，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个人好心提醒一下。
“听不懂人话了是吧？赶紧滚蛋！回你的贫民窟老窝抠脚去吧！一坨狗屎还想着上天呢？”
门卫继续赶人，双手向前不断推搡，一脸嫌弃地接触那带血的黄色外套。
“看来这就是最后一家了，越往里人员越不可靠，就在这收网吧！”苏灿心想。
安娜似乎有话要说，苏灿摇了摇头，估摸着是时候了，他连拍两下手掌。
从来时的街道准时走出一支队伍，步伐谈不上整齐，队伍也没统一着装，一大群人边走还边相互扯皮。
这帮绑着红袖标的入伙佣兵，看到他此时所处的窘境，飞快
架起那个门卫，将他“温柔的”抬去街角吹风。
“别伤了他！只是叫唤了几句，弄进医院估计这份工作得丢，都是可怜人！”苏灿赶紧嘱咐两句。
门卫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尽忠职守的岗位，愤愤不平的接受了临时假期。
苏灿推开大门，人群开始有秩序地鱼贯而入，只可惜手上的火器不够统一。
对佣兵不能有太高的要求，把声势撑起来就行了，这些人的表现比之前设想的至少好了几倍。
无衣酒吧的保镖自动成了这群人的头狼，因为以前在前线打出来的战绩，大家很默契的决定听从他的指挥。
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相当狂野的扛着重机枪，弹链在身上缠了两圈。
这位一看就知道当年是军中好手，收到汇款后第一时间认清了长官是谁，开始无条件执行上级的命令。
现在也是如此，说是要保护好雇主就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非让他走在队伍中间。
苏灿有些受宠若惊，可惜这人是个驴脾气，怎么谦让都没用，就认死理。
“你真不用对我太客气，今晚这趟结束都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一个带着队伍送死的指挥官不值得这么尊敬！”
“那得分情况！有些时候，为了全局胜利，牺牲一小部分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作战计划！”一米八的古铜色硬汉抱着机枪回话。
“即使上面要你牺牲，你也乐意？你的战友们也会欣然接受？”
“只要能赢，那就可以！至少我会同意！”如此刚烈的回答让苏灿难以应对。
沉默片刻，壮汉放下机枪，嘴角终于扯出一点弧度。
“不过今晚是长官带头冲锋！就算有埋伏第一波也是先打你啊！”
苏灿很配合地尴尬笑笑，随后脱下外套交给对方，进门开始新一轮招募工作。
酒吧里的人对这群不速之客没啥好感。
大金主提出的五万块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一听目标是去救一群贫民，没人乐意压上自己的命。
明明都生活在一座城里，只隔了几条街，人与人之间就变得如此不同。
安娜开口的效果更差，没人相信她的保证，对绿叶会出手抓人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
气氛有些不对，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看来这就是队伍上线了。
苏灿最后点了一波人数，收队离去，酒吧里顾客窸窸窣窣地开始讨论这一群傻子，为了一点小钱接这种蠢活儿。
“就是不知道那个大出血的傻帽哪来的那么多钱！”
“真是浪费！有这么多钱搬去市中心享福多好！”
“为了救几个臭要饭的对抗绿叶公司，脑子有坑！那群人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没啥影响！”
酒客们没赚到这五万块钱，干脆发泄一通把这群人贬到最低，好安慰自己拒绝的没错，真的只是因为不值得。
脑子活络的人记下公布出来的集合时间与地点，从后门溜出酒吧，直奔内城区域。
那片绿叶呼唤来一群投机客，七嘴八舌地给主子回报城内的异象，希望能获得主人的赏赐。
绿叶的高管也把他们捏合成一支队伍，跟在自己的安保大队后面，等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深蓝城来的小流氓跑我们宛城撒野来了？想救人？今晚就把你们一网打尽！”
……
安娜很有耐心的跟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老板详细地解释了一切。
老板不懂生物化学，也不明白病毒和传染，但他听得懂致死率和覆盖面积。
他其实一直都很胆小，所以从军队退伍之后只接手了这种边缘划水的工作。
人生最大一次危机是一次拆弹工作，他颤抖着手上去，在长官惊讶的目光中平稳着手回来。
他一直觉得那次是运气好，赌命嘛，总是有赢有输。
可惜跟炸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看着远处的那座高塔，彻底没了脾气。
“直接炸的话，万一里面的污染物泄漏，相当于是害了所有人。”女医生再三提醒，顺便给他看了一系列绿叶的罪证。
老板原地迟疑了许久，终于认命似的点开终端，一直隐藏的光屏展开，屏幕里围着一圈人。
战友，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是他遇到困难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的人。
里面的人一直在讨论，畅所欲言，把晚上的行动分出轻重缓急。
苏灿一直深信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很有耐心，离安排好的时间越近他反而越放松。
都到这种时候了，再打退堂鼓成何体统？
一群退伍军人的争论在中间那人拍完桌子后结束，大家立正站好，等待他做出选择。
“你！名字报上来！”光屏里一根粗壮手指指向他。
“深蓝城，苏灿！”
旁边的退伍情报员立刻调出资料，“能搜到名号，血爪，两个多月干了一堆大事！这小子是个新闻常客啊！”
那确实是，想想一个星期前才刚拆了物联的宝贝机器人呢。
“你小子看上去是认真的！任何军事行动都要事先计划妥当！这离你预计的行动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了，你是打算带着一帮人送死么？”
“人员临时招募，计划狗屁不通！我今天没出门都有所耳闻，街面上到处有人在传晚上一群人要冲塔救人！”
“连招募对象可靠与否都判断不出来，情报能随意泄露到这种地步！我要怎么确定你不会连累他人？！”
苏灿微微一笑，摆摆手，“那可太好了！要的就是整座城里所有人都知道！”
“不光要知道时间！还要知道地点！人人都传一遍，彻底给他们洗脑！”
老板略显惊讶，安娜也吃了一惊，这位疯狂的指挥官从头到尾都没透露过他真实的想法。
中间那人点点头，“很好！看来我猜得没错！用救人代替炸塔，让绿叶忽视问题的严重性，很聪明的想法！”
随后吩咐老板，“展开地图，你这个交易对象一肚子坏水，你看看他给你圈的仓库在哪？！”
三维视图打开，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下午运过去堆炸药的仓库就在集合点旁边。
“你骗我？！这批货不是要拿来炸塔么？”老板很是激动。
苏灿继续冷笑，“塔当然要炸！问题是你也说了，这点份量根本不够！”
“炸建筑物不行，炸人总没什么问题吧？绿叶晚上来包饺子的部队把目标地团团围住，这个时候来一场烟花秀不是很合适吗？”
“解决掉他们之后，剩下的问题应该只在塔内，我雇佣了一大群人，当然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活下来！”
光屏那边又是一阵讨论，这次气氛比之前好了很多，他们只是在参与程度上有一点小分歧。
还是中间那人拍板，“小子！你合格了！有兴趣加入军队么？”
苏灿苦笑着回复，“很抱歉！深蓝城也有一位女士有这个意思，问题是我觉得没啥意思！”
那人也笑了，“手风琴吗？你去个娘们麾下干什么？！”
“算啦，咱们的缘分还不够。先合作这一回，如果晚上你能让我满意，我会派人去深蓝城找你的！”
苏灿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合作是么？那您想要塔里的什么？”
“那破塔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我是想要你旁边的那位大美人帮个忙！”
“安娜柯林斯！刚才你说的我都听到了，必须承认绿叶这帮烂屁眼儿的龟孙子，这次确实是搞出了点我没想到的东西！”
“我可不希望手下的战士们还没到前线，就被自己人搞出来的什么狗屎病毒害死，所以我要全套防护！”
“你同意的话，今晚我就派人帮你们一把！那些淘汰货没什么意思！我们实验清单上有一个大家伙，正好趁今天试试威力！”
安娜显得有些意外，“您认识我？我想我们没……”
“没见过面？别傻了！军部谁不认识你啊！你那套手术课件花了我一大笔钱，命网里有一位算一位，全他妈是吸血鬼！”
那人笑着继续，“总之，我就是想跟你搭个私人关系！我们跟绿叶的关系从一年前就很糟了，以后也只会更差！”
“以后我们搞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分析处理？我手下的人缝个伤口没啥问题，研究药剂嘛……还差点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丰收日到的时候，被这帮瘪三背后捅刀怎么办？这还差好几年呢！他们就敢在城里整这么大动静了！”
又是这个丰收日，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娜考虑了几分钟，看向苏灿，他耸了耸肩，表示并无不可。
女医生微微躬身，“那我就接下了，研究如何防护我义不容辞！研究如何害人我恕难从命！”
那人哈哈大笑，“放心吧！弄死人搞病毒什么的太麻烦了！我也怕你哪天变卦阴我们一下，有防护就够了！”
“想要高效杀人还不简单？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经费不是打水漂玩儿的！现在中箭想要人命只需要按一下按钮！”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在原地等十分钟，我现在去安排人员！”说完，那人直接挂断通信，丝毫不浪费时间。
老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大老板根本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安娜看他如此沮丧，拉着他的手坐到旁边，耐心聆听他的焦虑和恐惧。
苏灿整理了一下情报，点开终端，乔治以前的那张鸡窝头“美照”弹出。
“叮”的一声，通讯被秒接，那边是司机还在路上运送物资加熟悉道路。
“啥事？第四批刚完成，有车的我都安排好了！”
苏灿分享了一个坐标，随后指示道：“计划有了一点点小变动，我们又多了一批外援！”
“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乔治点开，目的地在宛城南面的恶土边缘。
他有点没弄懂，“这坐标什么意思？跟晚上的行动变化有关么？”
苏灿看着高塔，“有关！最大的关系是冲塔的部分不需要你帮忙了，你有了新的任务！”
“什么情况！那跟这个坐标有什么关系？”乔治赶忙追问。
“这就是你晚上打完伏击之后要去的地方，我会让安娜跟你一起，这样她也安全了！”
“问题是……”
“听我说完！一会你去给后备箱带满汽油，要塞满！确保你一路前行一路倒油数量都足够！”
“你在驾驶方面比我强太多了！具体需要多少，一会你关了通信自己算算。”
“晚上打完埋伏战，你先绕到城墙外面高塔的后方，直接开车去目标地点！”
“我查过了，那里有一个流浪部落，人数不多，不会有麻烦！”
“让车上的安娜一路倒油，宁愿开慢点，一定要确保油痕不断！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乔治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这又有什么用？这不是浪费汽油么！”
苏灿咧嘴一笑，“你不懂，乔治，今晚你才是那道光啊！”随后不理对面的表情，直接挂断通信。
看着女医生还在尽心尽力地安慰老板，他终于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