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台上的舞会（上）
一切结束之后，提米被关上了警车，双目无神地靠在后座，最后一次欣赏他的“帝国基石”。
警员们已经收队，正在陆续上车准备离去。
局长站在苏灿旁边，意味深长地说。
“我想你应该欠我一个解释？”
苏灿露齿一笑，把老教授生前最后的留言贴在后窗上让某个恶魔好好看清楚，然后享受他的瞳孔放大，和狰狞的咆哮。
“怎么可能！这张纸是你伪造的吧？为什么我在他办公室找不到？”
哦，原来那些碎纸屑是你干的，还好收拾干净了。
这人肯定是要死的，不过见阎王之前，至少让他死个明白吧。
“你的办公桌变酒桌多久了？鸡爪的恶臭你闻不着对吧？那这张纸条你更不可能找到！”
“去地狱忏悔吧！你这张脸我已经看够了！”
拖着伤腿，不理后面的不依不饶，局长很给面子，用手势招呼他们先走。
警车陆续离去，只剩下新闻记者还在拍摄大结局。
“的确是我干的，招来这些记者，堵住警局大门拖延时间，想办法诱导你入局。”
“全都是我！”
局长整理着自己的警服，这些年日益增长的腰围让他感觉紧绷绷的。
“你知道根据治安处罚条例，干扰警察日常办公，我有权请你跟我回去住半个月么？”
苏灿本想保持严肃，听到这个实在没忍住。
“别逗了！警局被港口码头天天都能冒出来的偷渡客死死拖住，执法？你们上次执法是去年还是前年？”
嘴里有点苦，身穿警服的公仆却不想继续用电子烟排解了。
“你似乎别有所指？”
苏灿做了个手势，让李荻薇把五人看好，把二号拖去反应釜旁边待命。葵琪正在从储藏室一趟一趟往外搬“弹药”。
“您是聪明人，警局被拖在港口，执法权基本等于被动丧失，那么这份权力转移给了谁？”
“物联有了暴恐队；中箭有了巡逻队和雇佣兵；保卫处自己成立特警组；连城里的黑帮都能分一杯羹。”
“权力越集中越有效，越分散则越弱小，公权力被拆散成这样，给公司创造了无数的价值，还允许他们便宜行事。”
“我要是你，早就脱了这身衣服，现在的你们跟边防军有什么区别？”
正中靶心，局长自己这一年来几乎每天起床都会想到同样的事情，可是港口码头是不能丢的。
“我们不能走，放偷渡客进城跟放老鼠进城没什么区别！而且物联按季度提供经费，我们出了这个区钱从哪里来？”
这是个好问题，行政机构自筹军饷真是个天才主意，成功地把政府职能扯散，变成一团团喂饱野兽的鲜美肉块。
想出这一招的人，手段之毒辣实属罕见，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做对这些大公司实在是太有利了。
“暂时还做不到，现在是上下都没有，条件还不具备。”苏灿话锋一转，“你们的关押流程是怎样的？我明天自觉去报到有没有问题？”
“啊？”局长有点懵，这年头还有自己要求被拘禁的吗？
“非法入侵加破坏公共设施和暴力侵害对吧？我今天得把这一切处理完！明早八点，我们警局见，您看怎么样？”
局长觉得自己真的读不懂眼前这位年轻人，他居然给自己罗列罪状，而且是往多的说。
“公共设施这项没有，园区是私人的，这人也没法告你，他活不过这个月！同理不法侵害也没有，反正我没看见！”
“这么多摄像机拍着呢？局长你这有点假了！”
“假么？那好，那就是他们不了解情况，你是我临时雇用来审讯犯人的专家。”
苏灿哈哈大笑，“这家伙恨不得把晚上喝几杯都交代掉，根本没必要审讯啊！行，局长您说了算！”
“那就非法入侵关三天！明早来记得把罚款交掉！你那几位朋友也一样，从犯交罚款就行，也算是给我们多提供点经费。”局长戴上帽子，坐上副驾，点点头走了。
……
园区里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一场对叛徒的审判。
苏灿不是主角，他只是提供执行方案的一名看客。
昏迷的五位头脑派黑客陆续醒来，看着李荻薇将二号的腕骨卸掉，锁死在反应釜里。
他们之中本来有人想要阻止，可是葵琪摇了摇头，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玻璃瓶。
瓶内依然是那些片状的白色晶体。
“二号背叛了我们，但我仍然会给他一个机会，现在让我们耐心地等一会。”
葵琪眼神坚定，按着颈脖处，等着这位自己曾经最敬重的大哥苏醒。
他们没有等太久，二号醒来后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将视线锁定在红发马尾上。
李荻薇没有理他，把散落在地上的枪支收起，回到苏灿身旁站定。
眼神中依然表露的是那句询问，身边的人摇了摇头，甚至还做了个高抬腿示意没事。
头脑派的公审大会进度很快。
前面的为什么背叛之类的一大堆都被忽略，网络世界的直来直去被他们继承到现实。
二号也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选。
“如果你们是我，又能怎么办？对方可是物联的大人物！”
毕竟刚刚一直昏迷，如果能让他看到那位大人物最后的狼狈不堪就太好了。
“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除了那份不抓你的保证之外。”
现任一号关心的事非常实际，毕竟黑客就是要不断与0和1搏斗的天生理智派。
二号非常犹豫，但最终还是透露了事情，低垂着头坐在容器里面。
“他说这次做完就推荐我去物联面试，网络安全员，我一直想要的工作。”
大概是终于放弃了，或者是终于解脱了，接着他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通通讲了一遍。
“你们也知道，单比技术手段，我们不比公司的安全员差！问题是没有经过公司培训，他们连一个机会都不给！”
“物联更是如此，没有推荐连门都进不去，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啊！我得证明给那些家伙们看，我的技术水平，十倍于他们的操作员！”
那些不被公司接受的黑客们应该是感同身受，毕竟这个世界从上到下哪里都没有公平二字。
只有葵琪还在追讨她想要的那份答案。
“在那个陷阱布置好时，你就已经知道我们最终都会死，对吧？！除了得到事先保证的你！”
二号没有狡辩，他默认了。
葵琪拉开准备好的操作杆，清澈的液体流入，很快充满容器的一半。
二号的手臂漂浮在水面，腕骨被锁死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了不妙。
葵琪转过身，看着同伴们，眼神对视，平静地开口。
“加上我，一共六个人，六份固体结晶。”
“如果你觉得二号的行为可以被原谅，那就不要打开，也不要倒入，把瓶子放回原地。”
“要是正好相反，你无法原谅他，那就用这个告诉他你的愤怒！”
葵琪举着玻璃瓶，天已经黑了，园区的照明灯光自动亮起，给这个审判场刷上了一层额外的凌冽。
苏灿及时开口，作为提供方案的人，他有必要告诉这些人大概的极限在哪里。
“根据我的计算，只要你们一半以上的人认为他可以被原谅，那么剩下的氢氧化钠也就是给他一次比较惨痛的教训，肯定不会死人。”
“第四瓶就不好说了，他有可能被活活烫死，因为越到后面，局部沸腾的可能性越高。”
“我当年没学这方面，不是很有把握，按照某个恶魔的状态来看，十分钟之内送去抢救，也能保住这条命。”
“总之，想让他活下来的，提前帮他叫好浮空车。”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怎么处理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头脑派集体沉默，他们看着手上的瓶子，默默询问自己的内心，准备给出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