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教授和学生（下）
故事还在继续，苏灿拿出最上排最后一本，努力不让情绪控制住自己，翻开关键性的那一页。
“九月十日，我终于理解了当年导师看我时那怒其不争的表情。”
“在手术与人体研究上的专业大拿，怎么会教出我这么一位不上进的学生呢？”
“最近精力彻底跟不上了，前几天要不是一位学生提醒，我都忘了自己要过七十四岁生日。”
“他们俩给我准备了一份惊喜，虽然跟我一样资质平庸，但我们还是成功弄出了白色粉末。”
“学生把命名权交给了我，我却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带着他们返回绿叶。”
“我的那位学生，一定还有救的！他的生命体征又没有消失，无非是机体受酒精腐蚀侵害得比较严重，不可能整个人都变了！”
“最近他没来过工厂，前几天出园区去领调派来的新物资，送货员告诉我，他天天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找人拉赞助和研究经费。”
“研究？除了研磨粉末，他还会做什么？连我们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搪玻璃反应釜都没摸过！”
“我早就不敢让他碰相关材料了，我怕那些接触后会烧毁他皮肤的溶液被他醉酒之后当水喝掉！我这个年纪了，要怎么样才能出一台临时手术，解决他消化道灼伤，黏膜糜烂和高概率会发生的大出血呢？”
“还是就这么让他在外面晃荡吧！反正研究快要结束了，等到回绿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刚刚做了一件蠢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他久不来的办公桌抽屉里留了一张纸条，就在以前放作业的地方。”
“如果他哪天回来，又突然想学了，跟不上进度怎么办？把终端密码留给他吧！这几个月的研究成果都按时间排好了，希望他能看到。”
“下周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如果这调味料化合物里真能析出金属，我就再撑个十年，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值得物联花这么多钱下这么大的功夫！”
“至于学生们，还是给上面写个报告，确认他们毕业吧。”
“他……只要他哪天回来能把这些东西看完学完，我也给他过，让他当自己梦寐以求的物联人上人去吧！”
“有点累，精力不济，就写这么多了。”
看完这加一起才短短的几千字，苏灿不太想承认，但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物质的腐蚀和堕落不只是临床医学上的那些表现，其对于精神上的影响几乎是不可逆的。
能写下这些的老教授，怎么也不可能干出绑人的事，对至高意志都能冷嘲热讽的老骨头，不存在交不了差就要拿命去填的想法。
这可是一位医学博士！还有人比他们更敬畏生命么？
默哀半分钟，将一切归位，看着调查小组在房间里散开查找着各种隐蔽的角落。
“不用麻烦了，这里面什么都有，回头让你的警员抱回办公室就行。”
给局长大人指明了方向，轻轻触碰身边的人，马尾少女扶着他走出房间。
第二间房是间化学品储藏室，玻璃罐里放着各种溶液和试剂，略微往里面探查，成功在架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片状与块状的白色不透明晶体，瓶口的橡胶塞封的很严实，上面很细心地写上了日期。
苏灿不是化学专业的，当年高中选的文科，跟历史政治什么的死磕了好几年。
不过这东西他应该没猜错，老教授成功了，后半段瓶子越来越大，成品也越来越多。
可惜没看到浸泡在煤油里的金属，大概只差临门一脚？
出门继续向前，第三间房是三位学生的办公室，其中两位桌面收拾得十分简洁，各种物品分文别类，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学生。
只有最里面的第三张桌子，杂乱无章，桌面上堆着一大叠乱放的文件，墙角里居然还有几个空酒瓶。
尝试着拉开抽屉，在最下层找到了熟悉的笔记，老教授并没有藏，这张纸条就平静地在里面躺了几个月无人问津。
上面写着独属于他的最后寄语。
“提米，如果你有疑惑，随时可以用我的终端看看我们最近又研究出了什么酷炫的新发现！人体的奥妙穷尽我一生也没能了解多少，但这些金色的火焰也许能重新激发你的兴趣！”
“终端密码是你的生日，仍有活力的老家伙托马斯留。”
不行了，拳头有点痒，突然开始忘记左膝的伤痛了，只想痛快地揍人！
左臂响应了号召，肌肉听从了指令，蓄势待发。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异样，李荻薇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这姑娘对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眼神只盯着身边的人，比他本人还关心他膝盖的伤势。
“没事，大概了解了我们这次拼命的背后是怎样的一场悲剧，我很好，安心吧！”
最后一间房，看上去是间会议室，门打不开。
外面有一层物联设立的门锁，红色的指示灯告诉大家开启条件还不充足。
葵琪的生命信号侦测已经重叠在一起，证明门后就是此次的终局。
局长推开众人，上去试了好几种办法，皆不奏效。
他花了两分钟想了想，点开自己警局回馈，上报物联这个工业区的问题已经解决，请速派调查员前来，警局需要例行审讯。
物联的终端回复的很快，直接解开了外层门锁，并提示人员已出发，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抵达现场。请警局做完调查笔录后不要让相关负责人离开，原地待命。
局长关闭系统，然后直接连线躲藏在里面的负责人。
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向后退几步，换了一个角度接通。
屏幕那头是一面纯白的墙壁。
“你好，这里是深蓝城警局！你的园区问题已经处理完毕，请打开安全门出来交接相关事宜！”
“物联的调查员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现场，在此期间请不要乱跑，接受我们的保护！”
穿着物联职员服的人，仍在冒着冷汗的脸终于出现，精神有些亢奋。
“你们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这里是物联工业区！这都要花你们半个多小时！我晚上还约了人谈大生意的！出了问题能投诉你吗？”
局长脸上看不出表情，“我们还想知道这次问题具体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生的，相关报告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要上交！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局长不愧是局长，从头到尾一句假话都没有，就是只说了一点点。
那人颤抖着手，从内部解开安全锁，局长的庞大身子堵住大门，看向里面。
六个昏迷不醒穿着骇客服的人躺在角落，旁边还有一个像美容美发用的专业装置。
是类似于手术室床板的设计，可以折叠抬升，让躺在上面的人直起脊柱，最上方机械臂连接着半弧形头罩，透明材质上全是神秘气息浓厚的符号和电路。
局长收回视线，打量着眼前之人，“能解释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么？那六位，是你的员工？”
房间里的人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赶忙回应，“你管这个干什么？让开！不是要写报告么？我们去外面谈！”
忠于自己职责的蓝色卫士并未阻拦，因为他知道外面这几位早已等候多时了。
里面的人挤出身子，看到走廊两边站着三人，后面还有一人手持一台摄像装置，镜头正对着自己。
“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警局为什么会同意新闻记者随意进出现场？”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那是谁的锅呢？局长有点控制不住笑意，只好向后排让开得更远些。
苏灿还没使劲，旁边的人已经心领神会地扶着他前进，那人本想阻拦，骂骂咧咧，结果被马尾辫一个眼神吓退。
他紧紧贴住墙壁，生怕自己招惹到这位女杀神。
他错了，错得离谱，因为他最该担心的人只是把头伸进去扫了一眼，就确定的点点头，退回。
这东西也是大家的老朋友，苏灿来这儿第一天就见过，这东西存在，说明厂房里应该还有个配套的附属房间。
没事，那个可以不急，某人绷紧的左臂早已忍耐到了极限！
他推开李荻薇，右脚踏出，旋转身体，顾不上左腿发力造成的疼痛。
一记凶猛的左勾拳，正中那手仍在止不住颤抖的中年人下巴。
那人贴着墙壁倒下了，陷入昏迷前只听到苏灿的一句质问。
“说吧！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你他妈的害了多少人？尸体都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