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赵长宴握紧手心中的食盒,任眼前的人亲吻着。
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在梦里。
苏雾怎么会亲他呢,他从前在她那里,可并不讨喜。
但这个梦过于美好了。
赵长宴想了想,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呆成一团的赵陵,随后双手抱住苏雾的腰,化被动为主动
怀里的人气喘吁吁,赵长宴亲吻的时候,认真地在看着她。
她额间的碎发,羞涩的眉眼,还有脸上细小的绒毛,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梦,实在是真实。
一旁的赵陵终于撑不下去,嚎叫一声,捂着眼往回跑去。
怀里的人咯咯笑起来,涨红着一张脸,终于将他推了开。
那双杏眼中像是潋滟着一汪水,她身子往后仰了仰,反手摸向他抱在她腰上的那双手臂,嗔笑道:“见你双臂无事,我总算放心了。”
赵长宴歪了歪头,试着和她对话。
“嗯”
苏雾收回手,又摸了摸他的脸。
“就是瘦了。”她描画着他的眉眼,赵长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雾后知后觉,发现他见到她这个反应,有点儿奇怪。
她笑着,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忽然用力掐了一下。
“你不要再看我了”
脸颊传来疼痛,赵长宴蓦地僵住。
山风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慢慢地,哑声开口:“元元?”
苏雾点头,眼睛中笑出了泪。
“是我。”
与此同时,另一驾马车驶入了燕西。
白荷下了马车,在近处找了处客栈,才掀开马车的垂帘,小心翼翼道:“小姐,到燕西了。”
赵娉婷弯腰,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暗花蜀锦裙,脸上遮着面纱,透过面纱,她四下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就是这个地方吗?”
“是的,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她呢,她只比我们早几个时辰到这儿。”
赵娉婷看着燕西连绵不绝的群山,迟疑道:“兄长真会在这儿?”
“奴婢已经差人去打听了,这燕西虽然对外闭塞,但内中消息还是灵通的,若皇上真的在这儿,应该不难打听。”白荷说着,上前搀起她,“赶了一夜的路,小姐先去客栈中歇一歇吧。”
赵娉婷颔首,慢慢步入了客栈。
待安顿好赵娉婷,白荷擦着汗,从客栈中匆匆走了出来。
外面还立着十几个面貌凶狠的男人。
打头的男人不耐烦地上前:“喂,我们兄弟们跟着你家大小姐从京城赶了这样久的路,总不会连个歇脚的地方都不给我们安置吧。”
白荷急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姐身子弱,所以我得先侍候好她。各位的客房我方才已经开好了,您们好好休息,不论吃喝,都记在我们账上。”
“这还差不多。”男人啐了一口,带着一众人大剌剌进了客栈。
等他们全部进去,白荷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担忧地摇了摇头。
那碗香气扑鼻的长寿面被两人吃干净了。
苏雾捧着一盏热茶,立在营帐中,从挑开的门帘往外望去。
前面就是校场,偌大的校场上,数不清的年轻士兵们集聚在下面,正跟着参领训练着。
苏雾终于松了口气。
昨日她和谢淮安说赵长宴已有一争之力时,她其实也是在撑着。因为她并不十分确定,赵长宴的踪迹忽然暴露,会不会让他陷入困境。她之所以那样笃定地和谢淮安说,不仅是为了让谢淮安放她离开,也是为了让谢淮安慎重而行,至少能为赵长宴争取几日的时间。
她力量太小,这几乎是她仅能帮得上赵长宴的。
但如今看来,她那些话还是说中了。
燕西的兵力不容小觑,赵长宴的确已经不在微时了。
正在她微微出神的时候,门帘轻轻晃动了一下,她垂头,看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从帐外探进脑袋,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赵陵觉得这个美人十分新奇。
她竟然敢和他那可怕的远房堂哥亲亲,她是不是被他的模样骗了?
赵陵想不明白,小肉手抠在门帘上,认认真真地打量她。
苏雾也瞧了他好几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苏雾才笑眯眯地说道:“谢谢你将长寿面给我们送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笑起来好看,温温柔柔,看着乖巧又温婉。
赵陵脸蛋儿微红,在心里,默默将她从可疑之人,划成了温柔和善的漂亮姐姐不对,是漂亮嫂嫂。
于是他亮声道:“我叫赵陵,是燕西王的儿子!”
他刚刚做完自我介绍,赵长宴修长的身影就立在了他的身后。
方才军中有要事,他出去了一趟,回来见赵陵贴在这儿,赵长宴道:“参领开始了。”
“开始了?”赵陵登时一个激灵,顾不得和苏雾打招呼,一脸兴奋地跑去了校场。
赵长宴倾身,从帘下走了进来。
苏雾抿着唇,看着他笑。
她的笑靥扬在眼前,赵长宴微一晃神。近一年未见,她转变得太多,多到竟让他觉得不安。
苏雾也知道自己变得太仓促了。
她做了一场梦,找回了前世记忆,她知道自己这转变的因由,但赵长宴不知道。
对于赵长宴来说,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张冷脸,冷心冷肺地说着他们之间已无干系。
苏雾想起从前,就无地自容,可她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
还好赵长宴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温柔道:“这儿晒,进去吧。”
从见面至现在,他竟一直没有追问她为何变化,仿佛还和从前一样,待她十分温柔。
苏雾点头,往里走的时候,赵长宴又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苏雾顿了顿,回身,忽然伸手托起他的手臂,“你的手臂也完全没事了吗?”
赵长宴任她托着,温声道:“嗯,早就养好了。”
苏雾应了声,随后顺着他的胳膊,慢慢地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心不再似从前那般冷凉,她紧紧牵着他,与他一同坐在长案后。
营中简朴,并无能够让她舒适休息的地方。
赵长宴反握住她的手,道:“你奔波了一日,该好好歇息,等会儿,我送你去山庄。”
苏雾却道:“我不去,我就在这儿。”
赵长宴微微怔住。
苏雾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和谢淮安退亲了,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赵长宴指尖微颤。
她的长发覆满肩头,独属于她的冷香沁入他的肺腑,赵长宴极力压抑着周身的情绪,缓缓地、一点点地握紧她的手。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就像是一场清醒的梦。
苏雾听到了他清晰有力的心跳,悄悄弯起唇角,闭上了眼睛。
她在这个世界,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已经顾不得矜持和羞涩,只想剖开自己的心,全部给他看。
苏雾靠在他身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暗下来,她正躺在狭窄的床上,身上覆着一件云色的薄氅。
她认出来,这里还是赵长宴的营帐中。
床前摆放着一面偌大屏风,将她遮挡在里面。苏雾拥着薄氅慢慢坐起来,隐约听见外面有谈话声。
卫原正忐忑地对着赵长宴低声禀道:“是属下们失职,没有瞒住苏小姐”
赵长宴摆了摆手。
他已听苏雾说过,她之所以知晓他在燕西,是因为偷听到了刘十和谢淮安的谈话。
赵长宴原本不想将他的踪迹告诉她,是不想给她平添烦扰。
他原本决定,要在所有事情平息之后再去见她的。
只是没想到,她竟直接来了燕西。
卫原见赵长宴并未怪罪,不由松了口气,随后又道:“皇上,今晨谢淮安的眼线插入了燕西,属下要不要将之擒下。”
赵长宴微一沉吟。
他暴露出踪迹,谢淮安来探查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谢淮安的眼线也不会仅有那一个。
于是他低声道:“按兵不动。”
“是。”卫原得了命令,悄悄退了出去。
苏雾听完他们的话,在屏风后微微愣神。
谢淮安的一举一动赵长宴亦是了如指掌她若是劝说赵长宴放下的话,赵长宴会同意吗?
苏雾还记得,她这次来燕西,不仅是为了和赵长宴重逢,也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
但是她的想法无论是谢淮安、还是赵长宴听来,都会是格外天真的吧
苏雾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赵长宴开口。
正在这时,许是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赵长宴来到了屏风后。
“醒了?”他温柔问她,抬手拢起被她压乱的长发。
苏雾回神,弯着唇点了点头:“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还是把你吵醒了。”赵长宴拿起覆在她身上的薄氅,盖在她的肩头,道,“营中睡得不舒服,我方才差人在近处安置了一处小宅,那里已经收拾好了,等晚些时候你就过去睡。”
苏雾暂时压下烦扰在心头的事,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知晓女子宿在他的营帐很是不妥,并没有固执地黏在这儿,只问道:“你呢?”
赵长宴笑,以为她不放心他,便道:“我不过去,还宿在营帐。”
苏雾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抬起手,娇娇气气地揪住他的袖摆。
“不可以,我一个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