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友
吵闹归吵闹，邱明在家中待了两周便待不下去了，仅仅是两周的周末，依然会有讨债人来他们的家中。邱明初中毕业后把写字桌搬到了家中，周末他便会在这个桌子上补作业，讨债人来到他们家中，搬起一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偶尔跟邱明聊一会儿天，邱明明知故问道：“有事情吗？”讨债人便回道：“我找你爸的。”他们也会随口问起邱明的学习情况，听到邱明在读高中，邱芮在读大学，便会一阵唏嘘，颇为感叹道：“两个娃都好样的。”原来上学就是好样的啊，邱明在心中暗暗记了下来，每次有讨债人来到家中，他总要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阿婆家的好，除了没有讨债人打扰，邱明的衣食也受到了保障。邱明和邱德才两个男人，哦，还有一个老男人，一个家中如果没有个女人，生活是糟糕透顶的，邱明感受颇深。
周末回到学校，徐猛拉着邱明说道：“来，来，带你认识一个人。”邱明跟着他来到班级中，最后面的一排赫然坐着一位熟悉的面孔，那是朱长江。朱长江也望向了他，脸上挂着不冷不热的笑意，徐猛说：“这是朱长江，之前在敬一读。”朱长江说：“我们认识。”邱明也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徐猛愣了一下，有些尴尬。晚自习后，邱明找到徐猛，说道：“我退出永存会。”徐猛脸色一怔，随即笑骂道：“想干嘛啊，这么严肃。”邱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徐猛又道：“永存会就是我们随便搞搞玩玩的，退了就退了，不过，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兄弟吧。”邱明说道：“当然不会。”徐猛笑了笑，搂着他回去了。
徐猛浪荡不羁又风流成性。他的女朋友叫许梦，是邱明的初中同学，当时邱明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印象，唯一的一次，邱明在掏耳朵，那个女孩子看到耳勺的那一小坨，惊叫道：“好恶心啊，这么多耳屎。”邱明有些脸红，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交集，也是一场交恶。当了徐猛的女朋友后，许梦便喜欢在邱明眼前耀武扬威，邱明是卫生扫除的组长，很多时候他都要起带头作用，拿着簸箕和扫帚打扫地面上的垃圾，许梦喜欢在他刚打扫完后的地面上，再扔上一些零食的碎包装，看到邱明专程跑过来捡她脚下的垃圾，许梦一脸的自得。本以为找一个徐猛这样的男孩子是她最大的骄傲，可是徐猛的心太大，许梦一个人装不满。
宋飞过生日的时候，把他小两岁的妹妹也带上了，大家喝了很多的酒。周末来到学校，徐猛大喊冤枉的跟邱明说道：“外面传言说我把宋飞的妹妹给睡了，我是那种人吗？”邱明说：“你不用理这种谣言。”徐猛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好兄弟，还是你信任我。”过了两天，许梦要和徐猛分手，徐猛也躲着许梦，邱明夹在两人中间，他是向着徐猛的，徐猛也不想分，邱明说：“徐猛这么疼你，你们都见了家长，还分啥子手。”许梦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邱明又想到了一天晚上徐猛让他帮忙去药店买避孕套的事情，心中想道，都睡到一起了，还闹脾气分手，太儿戏了吧，在他现有的认知里，男女之间睡到了一起，是天大的事情。
郭秦，他是邱明在高一最聊得来的朋友。一节晚自习，郭秦说：“我老爸早上跑出租肚子疼痛难忍，被送去医院了。”邱明说：“吃坏肚子了吗？”郭秦说：“应该不是，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邱明看他眉间隐藏一丝忧虑，安慰道：“别担心了，兴许就是受了凉。”郭秦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笑。
过了两天，郭秦说：“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晚期。”肿瘤是什么，邱明还没有个概念，他懂得无非是，哪款游戏，哪个角色，还有背景故事和技能加点。郭秦说：“现在转到市医院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邱明说：“现在的医疗还有什么治不好呢？别胡思乱想了，四十多岁的人，大好年纪呢！”郭秦沉默不语，只是托着腮帮，望向窗外。
一个多月后，郭秦对邱明叹了口气，说道：“治不好了，出租车都卖了，现在又转回到县医院了。”邱明的眼中有着对未知的不解，他望着郭秦，问道：“不治了吗？这可是你父亲啊！”郭秦说：“阿爸放弃治疗了，一盒药五千多，吃不起了。”随后又道：“晚期，治不好的，只能延长两天罢了。”原来是要死人的，邱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这六个拜了把子的兄弟们商量在这周末一同去看望郭秦的父亲。
来到县城，几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也学着大人模样，先去一家水果店买了一大袋子水果，然后再去医院。走进病房里，压抑的空气充斥在每个角落，无人说话。只有郭秦向他的妈妈介绍邱明一伙人，他的妈妈体型微胖，嘴唇略厚，信阳耶稣，用热情的口气大喊道：“主啊，感谢你们过来，还这么客气，带一大袋子水果。”邱明几人连忙说道：“应该的。”郭秦妈妈呵斥郭秦道：“还不拿些牛奶给你们同学喝喝。”邱明他们连声道：“不用了。”郭秦妈妈说道：“别客气。”随后把手中的牛奶塞在了邱明手中，屋子里就这点生气，随后又寂静下来。郭秦的父亲望了望邱明一伙人，然后又望了望邱明，随后撇过头去。他此时已经脸黄如蜡，骨瘦如柴，说话声音微弱，手指向上抬了抬，便无力的摔倒在了病床上。邱明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有着莫名的感受，仿佛那双眼神中有着质问，你就是郭秦口中的好朋友？又仿佛有着托付，郭秦生性淳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拜托你多照顾他一下。还仿佛有着一丝失望，原来这就是郭秦口中的好朋友啊，好像又是一个小混混，以后我不在了，郭秦会不会误入歧途……
老天没有在开玩笑，一条鲜活的生命是真的有可能随时消逝的！不到两周，郭秦的父亲离开了，他是被病魔带走的，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下面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读高中，邱明对郭秦的妹妹有些印象，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班主任听说了这件事，让同学自发的组织关怀一下，葬礼那天，班级送了好几个花圈。
读了高中，校园活动也变得丰富起来，邱明在宋言君的鼓励下早已对自己的歌声满怀信心，他以往只是喜欢音乐，不时哼着歌。到了现在，他会在脑海中幻想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许嵩、徐良、汪苏泷、本兮……
周末，他坐在写字桌上苦思冥想了一下午，终于让他写出了一首歌。来到学校，他迫不及待的将郭秦叫到操场，对着他唱自己新谱的歌曲。郭秦说：“这是你自己写的歌啊，还不错。”他笑了笑，有些勉强，邱明脸上不太开心，心中暗想，仅仅是不错嘛？这是我自己写的歌诶，可是他不好意思唱给宋言君听，毕竟此时她是宋飞的女朋友，宋飞是邱明的朋友。
班级统计有没有同学愿意参加校园十佳歌手，邱明是个内向的男孩，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情愿参加活动的。可这一次，邱明主动报了名，宋言君惊了一下，回头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笑道：“祝你取个好名次呢。”邱明腼腆的笑了笑，跃跃欲试着。
鼓励和赞美会让一个人建立信心，不停地鼓励和赞美会让一个人变得盲目。去比赛现场的路上，文娱委员陪着邱明，她在一旁打气道：“宋言君一直在宿舍里说你唱歌好听，这次终于见识到了，你可要为我们班夺得第一名呀！”邱明谦虚道：“随便唱唱，图着玩呢！”文娱委员又道：“也可以试着往歌手明星上发展。”邱明说：“太遥远了。”话虽如此，只是他的心里似乎也有此幻想。
比赛一分一秒进行着，台上的选手良莠不齐，既有唱的还不错的，也有上台折磨人的。很快，轮到了邱明，他选的是一首大众很少听过的伤感情歌，上台开口的一刹那，邱明的心沉入了大海，淹没在了惊涛骇浪之中，这就是我的声音吗？ktv上还有有些修饰，而从这个麦克风里走出来的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原声，“好，停。”邱明还没有唱到高潮，评委老师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下去。邱明走下台来，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与文娱委员并排离开，如何回到了班级，又是如何回到了座位。宋言君回头望了望邱明，最终她也没有开口问起什么，不知是因为邱明的脸色太差，还是在她的心中早已浮现答案。
一连几天，邱明和宋言君不说一句话。他和张妍妍比以前更亲密了，两人经常在一起聊天，他们会找邻桌换个位置，高中时候的男女，还不敢正大光明的呆在一起。宋言君和宋飞也是如此，他们更大胆些，宋言君的同桌叫叶啸，爱好健身，是个标准的肌肉男，宋飞老是跟他换位置坐，张妍妍也会找到叶啸换位置坐。时间久了，叶啸烦了，这一次正好是邱明为张妍妍来找他换的位置，然而叶啸拒绝了，邱明没有勉强，只是脸色很难看。晚上来到宿舍，邱明找到叶啸说要单挑，叶啸不想打架，邱明脸色一狠，率先动起手来，三两下，邱明被按在了床边，毫无还手之力。叶啸重重的说了一句，我不想打架，然后松开了手。邱明爬起来，脸上带着倔强，带着情绪说道：“的确打不过。”旁边同学劝声道：“都是一个班的，还为了这么点小事，何必呢？”邱明说：“那为什么宋飞找他换位置，他就换，我找他换位置，他就不换，看不起我吗？”叶啸说：“这件事是我不对。”邱明听后，甩头离开了，走时他也认为，这件事是叶啸不对。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迎来了分班选科的热潮，邱明很犹豫，他喜欢音乐的，虽然那次上台让他客观的认清自身的声音，可是他喜欢唱歌啊，更是幻想着站在舞台。十佳歌手表演现场，邱明在观众席上百感交集。宋言君找到了邱明，问道：“要不一起去学音乐吧。”正好音乐课上，老师通知愿意选音乐的主动报名，可以先去试听，音乐老师会在家中给报名的学生补课。邱明点了点头，在他心中还期待着，若是系统的学习音乐，说不定自己便能找到一处舞台，让自己能够发光的舞台。
周末，几个报名的学生一起来到了音乐老师的家中，音乐老师姓贾，微胖，说话温声细语，见到人微微一笑，有种扑面而来的亲和力，可是缺少了一些艺术气质，乍眼一看，不敢相信竟然是教音乐的老师。她家住在县城，邱明几人来到贾老师住的小区里，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好不容易摸到了住处，才知道进城市人家里是要脱鞋的，这让他们好一阵手忙脚乱。
贾老师给几位来报名的学生测试了一下音乐天赋，她弹一段钢琴，让学生根据她弹钢琴的声音来哼唱，以此判断对音感的天赋。宋言君先开始，她小嘴微张，哼到深情处情不自禁摆起了手势，不得不说，宋言君哼歌的时候特别有魅力，艺术气质不学自成，贾老师点评了一下，音调都能抓的挺准的，就是声音有点小，说完她自己弹起钢琴唱了一段，难以想象，在她那温柔细腻的声线中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洪亮而又美感的声音，天啊，这种声音用美感来形容太恰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