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宠爱

    相对于邱德才从小到大的不打不骂，宋贞芳可是在邱明小的时候动用过两次家法伺候的。一次是邱明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看到妈妈床上的一件衣兜里有五块钱，邱明偷偷地把钱拿走了，那种感觉让他一生难忘，从衣兜里把钱拿出来的几秒钟，他仿佛做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让他心率增快，紧张刺激。五块钱在当时来说，就是一笔巨款，邱明并没有想好怎么花，他只是买了两根辣条，五块钱变成了四块八毛钱，一下子，一张纸，变成了一沓子钱。邱明的嘴里是瞒不住东西的，他把自己有钱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小哥、大哥，那二兄弟一听，脑子就灵活了，因为读了中学，他们都去过镇上，于是就向邱明说起了镇子里的小刀，画笔等一些神奇物品，还说都是用来学习的，明心眼的他们一下子就猜出来这笔钱肯定不干净。就这样，邱明的四块八毛钱被他们连蒙带骗的拿走了，只留给了邱明五毛钱。

    事情哪有不败露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祖宗留下来的话真是莫大的真理。邱明正在学校午休，宋贞芳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直接问道：“我衣服里的钱是你拿走的吗？”邱明有个特点，不会说谎，他吓了一跳，却没想到如何撇清，反而鬼斧神差的点点头，宋贞芳咬牙恨声道：“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说完，她甩手就离开了。宋贞芳走后没多久，有两个大孩子走了过来，指了指邱明旁边的男孩说道：“这个人就是个小偷。”被指的的这个人叫邱壮壮，在班级里横行霸道，听说在家做事情也不干净，周围的邻居都知道，邱明就老是被他欺负。可是这一次有别人说他，他反驳了，“我不是小偷，邱明才是。”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邱明，那两人一脸诧异。

    回到家后，邱明的爸妈正在门前的场地上打麦子。直到他们忙到了晚上，才有功夫管起了邱明，邱德才没说啥，教育子女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宋贞芳，他做老好人就行了。宋贞芳拿起手臂粗的竹竿，让邱明跪在堂屋里，问他知不知错，边说，边用竹竿抽在邱明的大腿上，邱明被打的鬼哭狼嚎，一个劲的说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这一下，把邱明真的打怕了，他以后再也没有偷家里的钱，哪怕宋贞芳总在邱明面前藏钱。

    还有一次就是邱明七八岁的时候，在村子里玩，把一个小两岁的女孩裤子扒了下来，正好被那位女孩的妈妈撞见了。那女孩妈妈劈头带脸的骂了顿邱明，到底也没动起手来，不过却是找到了宋贞芳，宋贞芳可从来没有在邻居面前丢过这么大的人啊，以前还有学校专门来人请宋贞芳过去教书，可她嫌弃教小孩子太烦了，如今这么看来，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教育好。怎么办，狠打，往骨子里打，打的邱明长记性，她拿起了戒尺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抽在邱明的手上，如风吹落叶般连绵不绝，和上次一样，邱明跪在堂屋里鬼哭狼嚎，我再也不敢了，不同的是，这一次打的比上次还要狠。邱明跪到了深夜，连饭都不给他吃，这两次挨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血液里，骨髓里。以后，他制定了为人处世的两个原则：一是尊重女性，二是不能偷抢。

    除了这两次挨打，邱明脑子里只记得妈妈的好了。尤其是拿到新手机的时候，邱明瞬间觉得妈妈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浑然忘记了答应母亲的话，买了手机要好好学习。

    当手机不再是一件奢侈品的时候，另一件更有魔力的电子产品出现了，那就是电脑。邱明第一次见到电脑是邱爽带他去的，正好宋贞芳让邱明出去买些调料，于是给了邱明二十块钱。邱明是藏不住兜里有钱的秘密的，拿到手里还没暖热，邱爽知道了，邱宇也知道了，于是三人决定一同去镇上，当然，这个提议是邱爽提出并决定的。来到街上，邱爽说，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说完来到一个小巷里，然后走进一个铝合金门，顺着楼梯爬到了三楼，里面几个小孩子啪啪啪的打着键盘，大声喧哗着，原来是一间黑网吧。邱爽对邱明说，借你十块钱，我们去上会网，就这样，邱明第一次见到了电脑，长得和电视差不多，但却更有意思。十块钱不只是用来当网费，邱爽还在里面冲了钱，然后在网上赌博，这些新鲜的操作让邱明既不安又惊羡。回到家后，少了十块钱，邱明无法交差，只能交代出实情。没想到的是，宋贞芳趁着中午刚吃完饭的时间就去邱爽家要了钱，加上他们之前借的八十块钱，宋贞芳拿了九十回到了家中，邱爽什么下场邱明没有看到，听宋贞芳说，被一阵好打。

    下午，邱明叫上几个朋友跑到小学打篮球，校门在周末休息时间都是锁上的，邱明他们就一个个从三米多高的大门上翻过去，大门顶上还有类似于标枪的尖锐东西，也幸好他们机灵，翻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出现过问题，唯独王峰有一次扯了裤子。

    到了球场，邱明尴尬的发现，遇到了邱爽，中午的时候邱明的妈妈还跑去要钱，邱明总觉得自己不是很仗义，可是他又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如果不实话实说，挨打的可能就换他自己了。虽说如此，邱明还是跑到邱爽的面前，不好意思的说一声，对不起，我没瞒得住妈妈。邱爽笑着说，没事，不怪你，说完，两人打起了篮球。

    经过这事，邱明和邱爽的感情更好了。在邱爽的带领下，他俩一同奔向了网吧这间天堂，网络游戏对青少年的吸引就像是清末时期的鸦片，毒害着身心却让当事人毫无发觉，那只是一张屏幕，却能勾起人十二分的精神。正好那一年流行性病毒感冒席卷全国，人们往往只重视身体层面的疾病，却不知，网络游戏这种更可怕的病毒正在侵蚀一群天真少年的心灵。邱明从刚开始对一件陌生事物的抗拒到摸索，然后沉迷，中间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邱庄要去外地读大学了，家里买了一台电脑，准备让他上学带去。邱爽高兴坏了，平时就约着邱明他们一起过来玩电脑。自从邱爽家里有了电脑，邱明觉得他们家瞬间都不一样了，电脑是多么新鲜的玩意，它给邱爽家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倍显高贵，四五个人头挤在一个屏幕前，看的津津有味，没有敲上鼠标和键盘的孩子心中瘙痒难耐。回到家中，邱明在爸爸喊他起来吃饭的一天早上，迷迷糊糊地说道：“爸爸，我想要电脑！”邱德才笑骂道：“整天想着电脑。”出门又跟雇来的三叔说道：“孩蛋这整天想电脑想疯了，刚才又问我要电脑。”三叔名叫邱德申，在小学当老师，老师的工资还好，可他有两个不争气的孩子，出去打工没挣到钱还欠了二十多万，无奈他只能撇下老脸来到邱明家里出苦力，搬大砖。虽说累的很，但收入可不低，足足要比当老师的薪水还要高呢，所以这位三叔一天就从早忙到晚，有课去学校教，没课便来推大砖。邱德申还教过邱明哩，在一次批改作业时打了邱明一巴掌，原来是邱明把鼻屎弄到了作业本上。

    “电脑用得好，对学习也有帮助啊！”邱德申说道，随后他们便一言一语聊着现代科技的发展进步，颇显得关心国家大事。

    电脑到底是没有买成，邱明也有自己的办法，毕竟读了初中，胆子也比以前大了。邱明经常趁着周末去网吧，一来二去便再也忍不住，从几个小时变成了包夜，包夜家里人是不同意的，有些时候邱明就偷偷的跑出来，然后父母发现了，便深夜骑着摩托跑到几公里外的镇上网吧里把他揪出来。偷偷摸摸总归提心吊胆，邱明也尝试和宋贞芳沟通，求得她的允许。好说歹说，也只是成功过一次，宋贞芳在旁边干活，邱明就在一边苦口婆心的说叨着，明明一件去打游戏的事情都能说出感情来，还有正义感。有些时候，邱明自己都觉得他这张嘴，确实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当然，有使用条件，对家人是无往不利，对外人不得而知。宋贞芳听得心烦了，便说道：“只许这一次啊，熬夜伤身。”邱明开心极了，兴冲冲的拿着钱，屁颠屁颠的奔向了天堂。

    一旦开了先河，哪有这只许一次呢！邱明耍赖的方法太多了，要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可能跟学习氛围的变化有关。小学老师是不听话就揍，打着打着就乖得很，初中说是有青春期了，学校不主张打学生，然后又是住宿，在这种集体生活下，规则往往由孩子们自己制定，或许，邱明就是这样沾染了这些习气。

    把网瘾比作鸦片是不为过的，邱明就这样透支了一年，然后发现身体出现了问题，他尿尿有点困难了，有些时候尿着尿着就有一种刺痛感。那一块和他家电视机差不多大小的屏幕，散发着噬人心魂的魔力，邱明对着它便可以不吃不喝，不拉不尿。迷迷糊糊到了初三，邱明带着身上的刺痛感遇到了这么一位同桌，这个人，是让他的初中成为痛苦记忆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