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鸿梦阁之行
凡间的夜市，上京城，繁华缭绕，洛清，赤河，叶知三人立在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楼前，头顶上匾额书有“鸿梦阁”三个大字，内里香粉扑鼻，莺燕娇啼声悦耳，不断的有男子涌进去。
赤河跟在后面，一脸黑线：“少君，你这要是被冥君知道，属下人头不保”
洛清其实心中也有一种罪恶感产生，仿佛是自己带坏人别人家的孩子，手心冒了一层汗，有点动摇，口中仍是坚持道：“回头就说是查案”
“您这样带叶知公子来，真的好吗？”
洛清气的不轻，难得的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害他，他既已为情所困，倒不如看的更清楚些”
赤河反问他：“少君，你清楚吗？”
迎面杀过来两道冷光，洛清道：“你是不是很闲？”
赤河摇头，“不闲，可您这样，真不怕吓着他？”
“与其朦胧一团，还不如直接把那纱布掀了，让他看个透彻，静下心来”
叶知被灌下了两盅醒酒茶，一路观向四周景色，心下不由赞叹，这夜市竟不比白日清静多少，这样的夜景，他已太久没仔细看过了，眼见洛清与赤河二人进了一座楼，自己也毫不多想，跟了进去。
才进去，他就被眼前的景像给惊到了，无数的脂粉女子，花团锦簇与一众男子搅在中间，或低声慢语，或高昂激唱，女子妖娆，男子一脸馋相，内含铜臭腐臭之气，和说不清的神色，一个个都像是喝醉了一般，眼神迷离，却又精光闪闪。
叶知不解，急忙朝前跨了两步追着洛清道：“这些人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洛清淡定的回答他两个字，“青/楼”
“青/楼？”叶知口中复述了一遍，未及多想，一旁的老鸨并几个小厮见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走进来，立即两眼发光，如同贪物的蚂蚁般华丽丽的迎了上来。
老鸨行走在前，一见他二人皆带着斗笠遮面，看不清面容，于是笑吟吟的对领头的洛清道：“两位公子，在我们这儿，可没有这遮面的规矩，这里人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却叫我们寻哪个去？”
她说罢，手中帕子一扬，也不畏惧洛清那一身寒气，伸手就要去揭，不想，手刚抬，下一秒顿觉周身冰冷刺骨，老鸨吃了一惊，立即松手放开。
由于老鸨一下子松手的动作太猛，一时没站住，一个趔趄连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亏得被周围的人扶住，咦了一声，怒色顿起，正要发作，对方突然伸出了手，上面放着好大一块金子，明晃晃的直朝她眼前晃过来。
洛清冷冷的道：“不会给你惹事，二楼替我们找一个好座位”，说罢将银子一抛。
老鸨顺手接了，这一下顿时喜的眉开眼笑，朝身旁众人打趣道：“瞧瞧，瞧瞧，大主顾，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替两位公子开路？”
“是”
“别忘了，挑最好的上上房”，她满脸喜形于色，激动得声线拉的老长，洛清打断她，道：“无需单间，广座既可”
“好，广座？没问题！”老鸨一面赶紧吩咐小厮，“快去，把广座最好的位置给两位公子腾出来”，一面又温柔谄媚的回过头来，问道：“两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洛清道：“不必！”
挡路的齐刷刷让路，三人上楼，身后有人嘀咕道：“妈妈，遮面上楼，这怕是不合规矩吧，您总不能光看他们有钱就”
“去”老鸨啐了一口，道，“规矩谁定的？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就是他三老爷来了，我也照样放他们上去。像他们这么有钱的，光明正大的来，也不屑在这里出什么事，把你们的心收在肚子里，干你们的事去，等着瞧，老娘的眼光准没错”
随即她一阵“咯咯咯”放肆的大笑。
大概是因为她的笑声太过反人类，引得叶知好奇，回头驻足，掀了面纱向那笑声的来源望去。只一眼，看的老鸨顿时两眼发直，“咚”的一声，倒了。
二人落座，叶知总感觉这里气氛有些诡异，终于忍不住问洛清道：“这些男女聚在一起做什么？”
洛清没有直面回答，一会儿道：“你的心思太过单纯，对于世事的另一面，我总是知道的比你要多，情的假象，欲的本质，只是你似乎不懂男女之道，并非是你的错，却会让你受伤”
洛清一面回答叶知，一面不住的饮酒，一杯接又一杯，叶知奇道：“你不是才喝了那许多吗？有那么渴？”
一旁的赤河憋着发出了一声闷笑，叶知不解，道：“我看你对这里也不太熟，为何说是来过？”
洛清道：“人死，每日总有千百件案件或与情有关，左右与这个地方脱不了干系，不熟，却也熟，理政时，偶尔来过”
突然，叶知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身子一僵，洛清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坐在桌前拥/吻，那男子，吻着吻着……
洛清心下暗道：“光天化日，伤风败俗”回头瞅一眼叶知，额上的青筋又是一阵猛跳，叶知完全傻在了那里不动了。
见此情景，洛清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正要同他说话，叶知忽然慢悠悠的转过头来，一字一顿，似乎三观尽毁，面容失色的念了出来，道：“他们，在干什么？”
洛清面上阵定，淡淡的道：“男女之间，情/欲之事，咳咳我本以为，在广座上，他们会收敛一些咳咳咳”
叶知盯着他半响不动，目光如炬，半响，又把头朝别的方向望过去，所见，无一不与此情景有关。
这在叶知一直以来所认知的端正无比的三观和君子之风的修养中，可谓牛鬼神蛇，一幕又一幕的冲刷着他的心灵底线，相比起来，他二人此座，那是显得相当的正直与风雅。
叶知诧异了一阵，心跳如雷鼓，以平和，真正的求解释的语气和表情朝着洛清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洛清道：“你先前问我，成亲之后是生活是怎样的？男女肌肤相亲，虽不如他们直面无礼荒唐，却也大致如此，不同者情感加身，其他，别无二至”
叶知：“”
洛清额头落汗，目光稍微避开他，“孩子也是这样来的”
叶知手中的酒杯再也承受不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呯”的一声应声而碎，跟着一齐碎了的，还有叶知先前那浓浓探索的好奇心。
领会的那一刻，刹那间他的眼神变的清明，随即而来的反应，脸色一阵青红白蓝交替，又过一刻，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死一样的惨白，他发了疯一样的冲下楼去，闯进了茫茫夜色里。
洛清伸长了脖子，重重嘘出一口气。
那样的亲近，是叶知从未曾想象过的，或自觉永远与罗红无法企及的温柔，一想到对面这张清丽秀美的脸庞将要被别人所占据，叶知的心中一阵绞痛。
夜已深，本以为所有人都已入睡，不想罗红却还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清丽的容颜立即掀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真挚而欣喜的眼神，怎能把她与那些青楼女子相较论？叶知动情，上前拥住了她，身上带着酒气，脱口而出，“为什么你要嫁给他？
罗红眼中含泪，像是这一个熟悉的拥抱已经期待了太久，然而，如今四周凉风阵阵又夹杂着丝丝冷意，反倒显得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罗红没有回答。
见她不答，叶知凄然一笑，又问，“怎么还不睡？”
“等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叶知起身放开她，笑道：“放心，凡界的酒我喝不醉”
罗红微微叹息一声：“可你终究不是凡界的人”
叶知道：“若我是人，你会不会，选择我？”
“可你终究不是人不是吗？”
“我，等我找齐了碎片，修复灵镜，我定要一试”
罗红道：“别傻了，你是天神，生来高贵，何必为了我自轻自贱？”
“红儿，我从来没有觉得”
“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我，不想再等了，受够了一直等待没有结果的日子，没有尽头，一直等，一直等，等的我快要疯了”
叶知：“三年，一共三年，现在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你再等等我好吗？等我集齐碎片”
“不好，寒汀他的身子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你是为了寒汀？他既然身子不好，为什么要娶你？就不怕害了你？他安的什么心？”
“因为你从没爱过一个人，所以不会懂一颗爱人的心，爱她，想要得到她，有错吗？身体不好便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你是天神，为何也有这般世俗的偏见？”
“我，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你的担心，若是你走的这大半年多担心我一点儿，也不会让我这般绝望，你说了会与我传递音信，可你没有，一丝消息都没有，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知心下一阵慌乱，也有一丝委屈，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仍是不可自制的带了几分低落的语气。
他解释道：“行龙涧的结界与外界隔绝，我曾试过很多次，消息传不出去，我以为绿藤在你身边”
“所以便不用担心我是吗？，你怕是不了解一颗心等待另一个人的心，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而在这期间，一直陪着我的是寒汀，如今，正为我度日如年，饱受心酸苦的楚也是寒汀，你要我怎么等？再等，你是神，我是人”
说到这里，罗红的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是残忍与扭曲的微笑，泪流满面，笑中带着绝决。她哭着向屋内跑去，只留下叶知一人，随着黑夜与冷风在原地站立。
叶知的身子晃了晃，他抬头望向二楼，目之所见一片黑暗，恰如他此刻眼中的一同消失的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