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追问，引路
叶知的内心从未如此的不自控，几乎是怒火中烧，但他仍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当他盯了一夜的烛火，脑中思虑万千仍是想不通之后，第二天早上，当天边第一抹金色的光芒划破天际，他一把提了晓晨剑，走了出去。
清晨，寒汀刚刚从梦中醒来，披上了外衣正等着侍者伺候洗脸，忽然窗口被呯的一声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屋内床帐与陈纱一阵散乱。他吃了一惊，才要站起来，便见正对的窗户外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天色尚未全明，那人一手持剑，立在清冷的月光下，一身青浅，修长精致如天然玉树，发丝在风中飘零，略显凌乱，眸中两点精光正冷冷的盯着他。这世间光是见面便能让人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的，来者还能是谁？
叶知对着窗内叫道：“出来”
寒汀笑了笑，利索的穿上外衣，自床边一把摘了剑，自己也三两步朝着窗外走出来。门口正好对上了前来端水的侍者，见公子这一番行动讯速，手中还拿着剑，立马瞪大了眼睛，随即，神情一变，手中也已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警惕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寒汀道：“不必！也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都退出去”
说罢也不看他，径直朝着叶知的方向走过来，站定，先自行一礼，道：“叶知兄，为何突然到此来访？倒叫我没有一点准备”
叶知道：“无需准备，要你就是你的真本事”随即晓晨剑出，寒汀笑了笑，也一把抽出了长剑指向他，道：“这一刻，我等了好久了”
两道长剑厮杀，双方各自剑气凛然，自成一路，为显公平，来人拼的只是剑术，并未动及灵力。一阵打斗下来，叶知这才发觉，寒汀并非没有修为的人，且与普通修士相比起来，其修为已算得上极高极深，乃是一名隐藏的高手。
然而，寒汀终究不是叶知的对手，剑尖指在他的脖子上，叶知冷笑道：“听闻你在智难大师手底下呆过一阵子，已有境见，果然！”
寒汀躺在地上，双手撑着上身以不至于完全躺倒，面上仍是镇定自若，他道：“终究是仙凡有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赢不了你，并不算输”
话中另有深意，脖上的剑尖立马又向前指了两分，再一动，轻松就可割裂他的脖子，
语音似乎比那剑还要冰凉，叶知道：“你如此弱，如何保护罗红？”
“罗红与我同是凡人，保护凡人，用的是凡人的方法，这一点，我自问，在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比我更有把握做到”
叶知冷笑道：“休要自大，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几斤几两在别人面前究竟算得了什么？”
寒汀面中带着十分的自信，冷声道：“我是寒汀，富裕之国上京城寒相之子，前有金钱如流水银山，权倾朝野，后有我师父智难大师相辅，追随者千万，我的修为剑术虽不如你，那也只是因为身份不同，而你，则更是一个做不了主的人”
“你说什么？”颈肩的长剑顿时带上了隐隐杀意，一道鲜血顺着寒汀的颈肩流下。
寒汀道：“说的什么，你自然明白，别人只知我们身处荣耀，高不可及，殊不知高处不胜寒，更加不自由，我是如此，而你，更甚！”
叶知道：“你这身子，能撑几年？”
寒汀：“我在一日便会护她一日，我死以后，照样没人动得了她”
叶知：“你死之后，独留她在这世间一人，无人陪伴，你于心何忍？倒不如不给她希望，愿她找一人平平安安度过此生，不好？”
寒汀：“缘份二字，岂能强求？她心中有我，我绝不负她”
叶知冷笑：“你如此自信，又怎知她心中没有其他人？”
寒汀盯着他，突然笑了：“你说的，莫不就是你这位亲哥哥？”
叶知不答，寒汀笑道：“是，她是整日在我跟前整天叫你的名字，但你不要忘了，是我跟前，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是你？你是她的哥哥，旁人都知，亲哥哥！”
他将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似在提醒叶知，叶知不以为然，道：
“她是原野上的风，你果真能抓的住她？”
“只要她愿意，我就在这里，永远等她”
叶知：“你若果真要娶她，有何诚意？”
寒汀：“成亲之后，凡我之物皆是她的，若不放心，房屋地契，所有之物，皆列成数，当你之面，全部交与红儿可好？”
剑尖一转，颈间血迹更甚，叶知恨声道：“不要跟我提这一堆俗物，我想不通，你从来不肯娶亲，是怕耽误别人之故，可为何偏偏对罗红不肯大发善心？”
“情之所系，由心而发，不能自持！”
“不能自持，便不配！远观岂不好？非要摘下来干什么？”
寒汀笑道：“叶知兄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却不知，并非人人如你一般有如此高的境界，人是要活的，总会沾染些世俗的烟火气，男女婚嫁乃是世俗人伦，无论男女，若能得一倾心相待之人，死而无憾！”
“你怎知她对你是倾心相待，据我所知，并不是”
“我是就好！”
沉静半响，叶知收了剑，转身，周身如狭裹着在一层凛冽的冰霜之中远去，
“痴人一个”
背后传来一阵大笑：“人生本无意，有得痴，也是一件好事，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争取多活几年”
叶知与洛清站在秦式村庄秦如默老家的宅子里，一人双手抱胸立于树下，一人站在正面墙前，牢牢盯着上面已经发黑发暗的的几个大字残影，依稀可以辨出它原来的样子，“杀人者，秦风秦如默”
曾经的历史已经淡去，惟留蛛丝马迹以证明，八十多年，陈设未变，此宅阴气极重，不但不见一丝杂草，反而一切生机尽数凋零。这样的环境直传到数百米之外，四周屋舍皆已倒塌，人影绝迹，只留下这一座宅子与外界孤零零的隔离开来。
洛清脚下所踩的，正是当时逝去人堆积的地方，如今抬头，一棵枯木死树，果真物是人非。
此处有风决剑剑气流动，星牌光芒大盛，二人惊疑，已过这么多年，剑气当真可以留存？还是，不久之前，风决剑在此处出现过？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们都非常高兴，但，纵使是第二种，风决不久之前在这里出现过，他们也不可能坐等，先动手者，才可以把握主动权。
叶知与洛清一路跟着星牌所指方向，直奔深山，奔波追随。
灌木参天，直插云霄，星牌显示那剑气突然出现的速度极快，且十分诡异，时隐时现，又时弱时强，稍微停顿一下便跟不上速度。又有时散乱一片，分不清方向，害叶知与洛清好一顿寻找，几天下来，两人累的气喘吁吁，嘴唇干裂，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这几日，正经的路跑了不少，冤枉路更是翻倍，搞得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火气大的很。
神仙怎么了？神仙也会累，也会发脾气。
又追了两日，剑气突然分散为两股，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散去，叶知与洛清立马默契的分开追，各追一道。追了大半日，再一聚首，突然发觉又回到了原地，以洛清为首，两人彻底火了，洛清一个脚步立定，一掌劈了一座石山。
“玩我们呢，是吧，等着”
到此处，星牌忽又不闪了，彻底熄灭，等了许久再不见动静，此时已是黑夜，两人完全处在一片黑暗中。
月，被阴云死气沉沉的罩住，不露半点微光，更倒霉的是，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也来凑热闹。
洛清极其的熟悉黑暗，换一种说法，那就是适应，黑夜中，他的两颗眸子亮晶晶的，比白日还要亮，他本就是冥君之子，暗夜之王。
叶知道：“如何，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雨？我看这秦如默，算是成气候了”
洛清冷笑道：“缩头乌龟而已，我有办法，一定把他给钓出来”
叶知笑了笑，两人进了一处山洞避雨，叶知随手燃起了一堆篝火照亮黑夜，两人坐定，洛清勾一勾手指，整座山野间无数尸骨从各处破土而出，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遍及各处，真乃遍野尸林。
洛清将掌中星牌注满灵气，随即往外一抛，正色道：“追！”无数尸骨顿时朝着星牌的方向追去，未到达所在地的，便立在原地等，一有风向立马便加入了大军，如此，各处都有尸骨接应，不怕找不到它。
叶知被他这一番简单粗暴又利落的动作惊呆，愣了半响道：“好大的阵仗，你就不怕万一还有猎户宿在山中，见到这副景像岂不被活活吓死？”
洛清将双手枕在头下，看起来心情不错，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笑道：“凡命皆有定数，不该死的，不会死”言下之意，若真死了，那也是他的命，与我无关。随即他又补充道：“这深山野林，隔绝于世，哪来的猎户”
叶知摇摇头，半响无语，一伸手化出一只蝴蝶，轻声道：“去，一有消息，立即来报”蝴蝶翩翩飞舞，很快便去了，他再伸出手一弹，众鸟亦去。
一觉睡到日头高升，叶知被一阵叽叽喳喳激烈的鸟叫声吵醒，睁眼，见那只蝴蝶已飞到了身边，于是摆摆手，朝着众鸟儿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鸟儿四散，叶知叫醒了洛清，二人一路随着蝴蝶带领的方向而去，这一次，不紧不慢，步履悠闲，以二人的速度，不一时便到了一座尸骨堆成的小山前。
叶知看了洛清一眼，洛清打个响指，尸骨瞬间化为粉末，他抬步就踩了上去，引得叶知一阵愕然。洛清扭头解释道，“无妨，都是些阵年积尸，在这里未成山野之前就有了，主子早已投胎转世，渡了不知多少轮回了”
尸骨化去，赫然前方出现了一座石碑，上刻有“历剑冢”三个大字，字迹笔锋与秦宅墙上并无二致，所出正是秦如默，二人大喜，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