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邱霁开车按照导航，开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向阳养老院。
从外观上看，也是同样的大铁门，从门外并看不到院里的情况。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女性正站在大门的阴凉处张望，见车过来，连忙招了招手。
邱霁把车停在院外的空地上，下来。
“你们就是来看养老院的吧？”
“嗯，您这儿有轮椅吗？我们老人行动不太方便。”邱霁问。
“有有，我马上推过来啊。”中年女人行动迅速，一转身就从大门里推出一辆轮椅来。
几人把老薛扶到轮椅上坐好，便跟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往院里走去。
这间养老院不像刚才的那两家，在院子四周围着建房，中间留着空地，而是把房子建着一排排的东西向长条形，房间的窗户统一朝向东，西侧是走廊。一排房和一排房之前有小小的活动空间，不大，但可以确保不会被前排遮挡阳光。
“咱们这儿有单人间和双人间。”接待人态度明显比公立要好些，领着三人推开一间房走进去。“这间是双人间，不过目前还空着，如果住进来，和单人间没什么区别，双人间比单人间便宜五百块钱。”
房间小小的，并没有第一家的看着大，但优点也特别明显，就是从窗户照进来的明亮的光。床上铺的是粉色带大花的床单，收拾的平平整整，房间里还有个木桌，一把椅子。满屋没有一件白色物品，看上去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农村房间。
“咱们每个屋里还都有卫生间，老人行动不便的，护工照顾起来也不费劲。”
夏添心里是满意的，接口问道：“咱们这儿的护工都是？”
“都是附近村里的妇女，现在家家都没有地了，有些手脚麻利的就上养老院来干活了。”
老薛突然拍拍轮椅扶手，“推我到窗边看看。”
夏添连忙把她推过去，停在窗口的桌边，时间接近中午，直射进房间的光线在减少，老人就在那一点儿太阳光里，坐着不说话。
邱霁看了她许久，不由想起她那间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北房。
她喜欢这里，邱霁心想。
夏添转头和邱霁对视，眼睛里透着欢喜，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故作矜持地问了很多问题，比如收费标准，怎么就医，日常的护理情况等等，在得知刚才那个院长自己就是按摩师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
“那他刚才去那边养老院是？”做兼职吗？
“我们院长忙着呐，周边的几个养老院都叫他过去给老人按摩，抢手着呢！”接待员话里带着骄傲，“你也知道，这人上了年纪啊，腰腿不舒服的是大多数，有时候就得按按才自在，不一定非得看病吃药。”
“嗯。”邱霁点头，这话说的没毛病。
“咱们这儿和别家是一样的，定期都会请医生上门给老人看病开药，老人把医保卡交到我们这儿，我们拿药交费都包了。生病的问题不用担心，如果是病得严重了，我们也会及时和家属联系，看是送去住院还是……”
人没有把话说完，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治，还是……临终关怀。
“老薛，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夏添蹲下身子，问她的意见。
“外面院里的那是葡萄架吗？”老薛没有回答，而是指着窗外问。
接待员走过去一看，笑道：“是呢，今年开春才移过来种下的，老太太，要吃葡萄得明年啦！”
几个人都笑了笑。
“怎么样？对咱们这儿还满意吗？”刚穿白大褂的男人换了衣服，从门口走进来。
“我看着还可以。”邱霁回答。“不过主要还是要看老人的意思。”
“那是，还得老人自己满意才行。”院长笑道。
“咱们这边可以用老年卡吗？我们准备给老人申请护理补贴。”
“当然没问题了，你申请下来之后，直接选我们这儿作为护理机构，我们也是定点单位，到时候补贴的费用就直接可以充抵咱们每个月支付的钱了。”
“那倒是很方便。”邱霁在心中盘算价格，这样也许可以给老薛弄一个单人间住住，就她那个脾气，估计很难和其他老人相处。
“夏添，我们再去单人间看看？”
“可以吗？”夏添惊讶的问。
“没事，看看再说。”
“行，没问题，来，老太太，我推着您，咱们上单人间瞧瞧去。”院长上前几步，向老薛征求意见。
老薛点点头，“行。”然后竟然还破天荒地向院长笑了笑。
把夏添和邱霁都给看愣了，这老太太，十分钟前发脾气打人的不是她吧？
院长推着老薛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咱们这单间啊，不是我吹牛，你看了肯定中意。”
单人间和双人间不在一排平房，这边的房间略小一点，但朝向和布局是一样的，院长推开最顶头的一间房，带头走进去，径直把老薛推到同样窗口的位置，“你看看，这采光，是不是特棒？外面也种了棵葡萄藤，到时候啊，你就坐在这个位置，就能眼见着葡萄爬上架，结上果儿。”
邱霁和夏添跟着走进屋，可能是有了前面的养老院做对比，这里的环境真的让人十分满意。“院长，你这里的老人不多啊？”
“入住率一多半吧，我们肯定比不得公立养老院那么抢手，现在好多人还是认公立的，可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不是？如果是卧床不起的老人，我们会把他们和这些起居没问题的老人分开，避免互相影响。”
“嗯，这样好，不分开的话，确实会互相影响。”
如果隔壁睡着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老人，怕是谁也不会舒心吧？
“要不这样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开饭了，让老太太先体验一回咱们家的饭，怎么样？”院长见几人都没有露出不满意的表情，就继续加了把火。
也行，看看伙食怎么样，吃得舒服也很重要。“老薛，你饿了没？要不要在这儿吃点儿饭？”夏添问。
老薛点点头，“行。”
接待员大姐没用人吩咐，已经转身出去，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就端着个餐盘进来了。
夏添上前接过餐盘看了看，肉炒三丁，海米冬瓜，小油菜，两个小馒头，一碗小米粥。
把餐盘放在老薛身前的桌子上，“你尝尝看。”
“大姨，尝尝吧，咱们这做的饭菜都挺适合老年人，软烂，入味，好消化。”大姐推销道。
一顿不在事先计划范围内的午餐，征服了几个人。
老薛吃完饭，当即表示就这儿了。
夏添看老薛满意，自己也跟着高兴。
入住手续特别简单，当天老薛便没有和他们回去。把带的随身衣物留下，夏添对着老薛嘱咐了又嘱咐，婆妈的没完没了，又分别留了院长、护工的电话，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老薛甚至没有送他出门，吃过饭就上床午睡去了。院长亲自送两人到门口，热情的挥手告别之后，不透缝隙的大铁门缓缓关闭。
“邱哥，跟作梦似的。”夏添看着大铁门，梦游般的低语。
“嗯。”邱霁点点头表示认同，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你说，老薛她会过得好吗？”
这邱霁可不敢说，他沉吟了一下，“她那个脾气，在哪儿都吃不了亏吧？”
今天换了新地方，有人端饭有人伺候，自是满意的，等过几天，新鲜劲儿过去了，怕就要闹腾了。
但这扇关上了的大铁门，她怕是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夏添闻言跟着笑了下，有点儿勉强，但他知道，对于老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邱哥，真的要谢谢你。”
邱霁摆摆手，“没事，也没费什么劲儿。”
“真的，要不是认识了你，我可能就会卡在退休金不够的这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们这些药厂的遗留问题，从厂子破产搬走后，就再也没有想过有困难还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邱霁没有谦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咨询政策，联系原单位，不过几个电话的事，最多也不过是今天出了趟车，真算不上什么。“别这么说，挨着骂，扛着打，你照顾了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太太这么多年，跟你比起来，我也没做什么。”
夏添抿着嘴笑，“怎么能这么说呢？老薛她是我爷爷的同事，大家街里街坊的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不能简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她能找到个满意的地方安度晚年，我特别的高兴。”
“嗯，她会好的。”邱霁点头，肯定地回答。“但是就像小孩上幼儿园一样，有的孩子刚去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很新鲜，根本不会哭，但过几天之后，新鲜感褪去，发现到了这里，就不能自由出入，生活起居都受限制，就会开始闹腾着想回家了。”
“是吗？”
“嗯，以我对老太太的了解，她还要作几次妖才能消停，必然少不了给你打电话，吵着要回家。”邱霁叮嘱道：“不是让你狠心不管，但你可不能心一软就把老太太接回来，她的身体条件根本不适合继续独居，一旦接了一次，再想送去就难了，对她来说最好的，就是安安心心的住下去。你明白吗？”
“哦……”夏添犹豫着答应。
一看他那付还没开始就已经心软了的样子，邱霁哭笑不得，“你这个样子，将来结婚有了小孩，也肯定是那种没原则没底线的家长。心软并不一定是好事，记着。”
夏添笑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记住了，邱哥，你别笑话我，我可不结婚当家长。”
“你现在还小呢，别乱立flag，小心将来找不着对象着急。”
不会的，邱哥，我这样的人，怎么会结婚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