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夏添最终还是取了钱，在医院缴了住院押金，待把大叔安顿好之后，先赶回家去拿东西，准备扎根在医院了。
回到家，夏添妈妈跑出去还伤了人的事早已传开，邻居们都知道了。
这次会议的地点改在了夏添的家里。
裁缝的媳妇叹气道：“这小天的妈妈几乎从来不出门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怎么就出去了呢？”
“你们几个白天在家的，都没看见她出去吗？”另一个邻居问。
大家纷纷摇头。
“那现在警察那边怎么说？那人伤得严重不严重？”
“警察那边让我先带着伤者把病看了，那边说身体不舒服，要住院检查一下。”夏添顿了顿，“我妈……可能暂时回不来。我一会儿再去趟派出所，看能不能先见她一面，然后就去医院。”
“你还去医院干嘛？”
“伤的那个男的，他家里让我给请护工，我算了算，后面要用钱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能省一点是一点吧，这几天我来护理他。”
屋内几人互相看了看，“那你去看护他，工作怎么办？”
“工作之后再找吧，眼下总得先把这事给了了。嫂子。”夏添转向贾哥的黄毛媳妇，“真对不起了，本来我说能给拿一万块出来的，这回……”
不等夏添说完，黄毛媳妇就打断了他，“小夏别这么说，你的心意嫂子领了，实话不瞒你，上午我给我家婆婆打过电话了，让她别心疼那点儿利息，先把钱取出来救儿子重要。你别着急，这回大家的钱都用不上，你先紧着自己家的事用，不够的话，嫂子再帮你想办法。”
“对对，那这钱我也不拿回去了，先给小夏添你用吧，工作别辞，现在工作不好找，你们家眼瞅着才缓过来点儿劲，要用钱，大家帮你凑，将来慢慢还就是了。”裁缝开口道。
“对，不光是钱，我这边也天天没什么事，可以和你婶换着班的去医院做看护。”下岗男跟着开口道：“对吧？媳妇。”
“对，小夏添，你叔说的对，我们两口子都不上班，钱支援不了多少，但是护理病人这事，我们都能做。”天天和闺女吵架的母亲也连忙道。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大家愿意帮忙凑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怎么还能让叔婶去替我照顾病人，受那份气？”夏添连忙摆手拒绝。
“他们给你气受了？”黄毛媳妇一下抓住重点。
夏添语塞。“没有没有，就是说了几句，也能理解，这事放谁身上都是无妄之灾，就说了两句，没什么没什么。”
“那既然没什么，这事你就别管了。”裁缝应该是在街坊邻里中经常拿主意做主的，他道：“咱们这些街坊，虽然都不富裕，但胜在咱们人多，一人轮上半天，就足够了，不是说伤得不重吗？估计也住不了几天的院。”
“叔，那不行……”夏添急得直摆手，“你们都是长辈，我怎么能让你们去替我做这些事，我自己安心去上班呢？那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黄毛媳妇道：“有事大家一起担着，你贾哥出事的时候，大家不也是帮了我吗？你别想那么多，踏踏实实地去上班，把钱赚回来。”
“对，兜里有钱，心里有底。”
“来来，都给我报一下啊，都谁家能出人，咱们先排个班。”裁缝张罗道。
“这……”夏添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这事放你一个人身上是大事，平摊到每个人的身上，就不叫大事了。”
“对啊，小夏添你就好好工作，好好赚钱，等这事过去了，带着你妈妈好好去看看病，我总觉得其实她的病不厉害，就是一直没有好好吃药治疗过。听婶的话，年轻人去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我们这么多街坊呢，都是你的后盾。”下岗男的老婆拍拍夏添的肩膀。
夏添红着眼圈点了点头，看着裁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本，正用笔在上面记人名，一边记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身边的人。“给你记上了啊，不过我可给你说明白了，去了医院，咱那是给小夏添家平事的，可不是惹事的，把你平时那脾气收收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还能跟着病号计较啊？”另一个中年男人道：“我这年纪的人，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你又招我不爱听！”
“这就不爱听啦？我跟你们说，谁受了伤，心里都得窝点儿火，说话保不齐就中听不了，知道吧。”
“知道知道，他说他的，我就听着，让他说痛快了，火也就散了，我懂。”
“行，你懂就行，这里面就你脾气最不好。”
“诶，人身攻击是吧？”
众人纷纷笑起来，气氛终于不再压抑。
“各位叔叔、婶、哥哥、嫂子，谢谢你们，我给大家鞠躬！”夏添红着眼圈说完，深深地给屋里的人鞠了一躬。
“行啦行啦，大家心里都有数呢！这年头，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咱们啊，要抱团取暖才行。”
“对，这街坊邻居间的，不就是今天你帮帮我，明天我帮帮你吗？没事，小夏添，一会儿啊，让你叔陪着去派出所，看能不能找到咱们那片警，让他给通融通融，见见你妈妈，剩下的啊，你就别管了，医院那边都交给我们吧。”
“对啊对啊，咱们那管片的民警我上次去了，感觉还行，实在见不着，能给带个话也行。”黄毛媳妇道。
“好的好的，那叔、婶，多的我也不说，都记在心里了，以后……”
“行了行了。”下岗男老李打断他，“叔不图你啥，好好的就行。”
“对对……”
夏添在邻居七嘴八舌的安慰中情绪平复下来，他知道，这些邻居没有一个生活如意的，大家都很困难。但不论是贾哥出事，还是他妈妈出事，大家都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有多少力出多少力，包括自己在内，从来没有求过别人的回报。
就像刚才说的，生活不易，要抱团取暖才行。
在老李的陪伴下，夏添又一次去了丰元里派出所。
这回是片警刘警官接待的他们。
在派出所门口，刘警官谢绝了老李递过来的烟，叹了口气道：“人肯定是见不着的，现在还在拘留室里呢，不过夏添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妈妈这会儿的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
“刘警官，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妈妈她怎么会突然伤了人呢？”夏添问道，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可能见不到妈妈。
“我现在也不能说太多，只能告诉你，从监控录像上看，双方都有责任。”
“那这事最终能是个什么处理结果呢？”
“夏添啊，一会儿社区的人过来，你跟她们做一下登记，你妈妈……”刘警官顿了一下，“先做个精神鉴定吧，如果有问题，咱们也不要回避，该治就治，毕竟她还不到五十岁，治好了，不单单对她好，你的将来也会轻松很多。”
这是短期内不可能回来的意思了，不是进拘留所，就是进精神病院。
夏添听明白了。
“就算治不好，能控制住也是好的，很多病人只要能坚持服药，按期复查，都和正常人一样的。”刘警官安慰道。“一会儿社区的人来了，你把家里的情况也一起给说说，现在很多政策都是挺好的，让她们看看你家符不符合，该享受的福利待遇就大大方方的去申请。”
“好的，谢谢您。”夏添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是给我妈妈带的几件衣服，麻烦您转交给她吧。她要是问，您让她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李蔓的情况估计不会太好，不然警察也不会连面都不让见一下，夏添心里有数。“如果有任何要我做的，您一定告诉我。”
看着夏添发红的鼻尖，刘警官拍拍他的肩膀，接过装着衣服的袋子。
几人正说着话，社区的工作人员也到了派出所的门口，刘警官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那行，刘警官，那李蔓那边就麻烦您多费心了，我们俩先和社区的同志去做登记，随时等您的消息。”老李和片警道别，带着夏添一起回到家。
社区的工作人员在夏添家了解了一下情况，并进行登记。又把相关政策做了介绍，并给予建议。鉴于实际情况，如果李蔓的精神残疾鉴定下来，还是有几项政策可以享受的。
夏添一一配合着登记，反正现在谈这些都为时尚早，怎么也得妈妈回家后再申请。
送走社区的人，时间也不早了，夏添长出了口气，整理好心情，准备出门打工。
明天，明天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