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论啃老男后续如何，第二天一早，邱霁准时出发，去此行的目的地，华县。
尽管对这里的地理位置有基本了解，当邱霁和小侯经过高铁、长途车和当地县宣传办来接的专车等一系列交通工作辗转，到达当地时，天已擦黑。
小侯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还好，邱霁被颠了个七荤八素，半分食欲也无。
晚上由当地县宣传办主任做东，请两人在县城里的馆子吃饭，算是接风。饭馆不大，统共不到十张桌子且很有地方特色，几乎全是主食，见不着青菜，这让邱霁更加没有胃口。
宣传办王主任一边热情的为二位介绍当地特色，一边操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唉呀，邱部长，欢迎你到我们华县来啊！我们这边山高水远的，来一趟你们辛苦啦，来来来，按规定不能喝酒，那咱们就以茶代酒，我敬你！”
邱霁端起茶杯，和对方碰了下，客套道：“王主任，您太客气了，都是为了工作，这点儿辛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辛不辛苦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喽，山区的路虽然是修通了，但是距离远啊，就是开车，走在那弯弯绕绕的公路上一整天，也是难受的很哦。”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邱霁笑道。
“一会儿饭后咱们就去县政府的定点招待所，我都帮你们开好房间了，咱们吃点儿饭就过去，二位今天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对了，王主任。”邱霁道：“咱们这次的摄制组应该是明天到，我想着明天白天先下去实地看看，到时候和摄制组沟通的时候也能更清楚一些，咱们节省时间。”
“可以的可以的，我们这次也是提前整理出一部分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明天一早，我带着材料去招待所，我陪着您一起下去看。”
“好的，那就辛苦王主任了，您这边前期工作准备得越充分，咱们下面就越好开展。”
“应该的应该的，这些都是我们乔县长亲自吩咐滴，我们就提前把相当的材料都整理了一下，也方便你们宣传的时候取材用。”
“哦？乔县长？”邱霁知道华县有个副县长是从北京下来挂职的，听说也就是三十岁上下，家里大约是有些底子，能在这样的老区挂职锻炼，只要不出差子，几年结束，回去后也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资本。“他在吗？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能见见领导吗？”
“乔县长昨天就到市里开会去了。”王主任的胖脸上带着几分遗憾，“不过他走之前倒是交待过了，让我们一定搞好接待，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市里的会议不知道要开几天，他说他尽量往回赶。”
邱霁有几分失望的点点头，这个乔县长的头脑比较灵活，两人之前在电话里交流过一次，还是比较顺畅的，这次来，如果能直接和副县长对接上，就会省了很多中间不必要的环节。
晚饭后，王主任把邱霁和小侯送到了县里的招待所，一百二一天的房间，已是这里的顶级配置。邱霁单位有差旅费报销，出差住宿只要不超标，差不多点的宾馆都可以随便住。无奈人家就这条件，有钱也没有更好的宾馆可住了。
这县里估计平时也没什么接待任务，邱霁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被房间内略显不那么新鲜的空气冲了鼻子，几次忍不住想要打喷嚏，只好用一只手拖着箱子另一只手轻轻点按着鼻梁侧面，试图缓解。
走进屋，邱霁第一时间打开窗户通风，清冷干燥的空气自窗口涌入。华县三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站在窗边向外望，除了马路上的路灯亮得齐整，其余地方大部分都是暗的，街上偶尔有车驶过，不过九点钟，这里似乎已经进入睡觉时间。
小侯在门口敲了敲门，“部长。”
邱霁转身，“怎么了？你房间干净吗？”
小侯环顾四周，“还成，跟您这屋差不多。”
“开窗透会儿气，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有的忙。”
“行，那您没什么事我就过去休息了。”
“去吧。”
小侯是个挺老实的年轻人，相对应的，工作能力也不突出，平时在单位里除了总是被使唤来使唤去，存在感并不强。邱霁一般出差都会选择带上他，一方面因为虽然不聪明但小侯确实是个踏实肯干的，另一方面也是有点护着他，省得自己不在的时候，恨不得能做全单位的杂活。
透了会儿气，邱霁关上门窗，拉了窗帘，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还好，才打开行李准备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王主任果然过来了，几人在招待所楼下简单吃过早饭便出了门。
在车上，邱霁翻着王主任带过来的材料，一边感叹，这个偏远的县城，材料准备的倒是出乎意料，格式标准，内容一目了然，并且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大话套话。
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那位乔县长的杰作。王主任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笑道：“一开始我们也不会写材料喽，被乔县长逼着拿回去改，不改到他满意，他连看都不看，我的材料可是被打回来无数次，才过的关。”
“现在这样就很好，可以看出你们的日常工作，一目了然，真挺不错的。”
毕竟不在一个系统，相互之间也没有隶属关系，邱霁很明白对方对自己的热情完全来自于扶贫项目和资金。他也不摆官腔，认认真真的和王主任沟通起项目详情。
这一次对华县的定点扶贫包括两项，一是对留守儿童的教育扶持，解决老区儿童上学远、教育质量不高的问题。另一个就是设立专项基金，请专业人士来培训当地年轻人，对当地的农副产品进行线上销售，有些类似现在的主播成长计划，同时协助解决外销渠道，让当地的年轻人留下来，让老区活起来。
车子进山之后又开了很久，正如王主任所说的那样，路是修通了，但确实是远，没有车的情况下，一天两趟的长途车，成了县城下面各个乡镇村民出行的主要方式。沿途的民居很少集中，大部分都是隔几分钟的车程才会出现几间民房。
也正是因为交通不够便利，当地的风貌才得以很大程度的保存。小侯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十分感慨，估计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渐渐地话就少了。
邱霁注意到小侯的情绪变化，并没有开解他。有的事劝不了，也没什么可劝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费劲千辛万苦从山沟里考学出来，他不想再回去，但不代表他不期盼着家乡变好。
大约在山路上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一处略显繁华的地方，当然这个繁华也是相对而言的，毕竟比起一路上看到的民居，这里出现了楼房。
大山里建房子不方便，这个二层的小楼就显得格外显眼。还没下车，就看到小楼前的空地上立着个旗杆，一面国旗就挂在上面。哦，原来是所学校。
下车后，王主任扯着大嗓门喊道：“王校长！王校长！”
“来喽来喽，莫这么大声音嘛，一共就这么大地方，聋子也听到喽！”一个老头从一楼的教室里出来，穿了件旧衬衫，下面是条旧军装裤子，外加一双三接头的皮鞋，旧是旧，但收拾得很干净。王校长显然是正在上课，手里还夹着半截粉笔，身后的教室窗户里挤着几个孩子的脸，好奇地向外张望。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里接待的从外面来的邱部长，专门负责给咱们县里对口扶贫的，这位是小侯同志，啊，邱部长，这位呢，就是咱们县石梁子乡中心学校的王校长，好多的娃娃都是他教过后来走出大山滴。”王主任介绍道。
“您好您好。”邱霁对乡村教师一向敬重，连忙主动伸手与王校长握了握。
“您好。”王校长年纪不小，黝黑的皮肤，头发已经花白，还半谢着顶，身上那种农民与知识分子相结合的气质甚浓。“欢迎你们来我们学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因为华县作为我们基金会今年定向扶贫的定点地区，过段时间呢也会有领导过来和咱们县领导签订扶贫协议。我们这次来呢，一个是想实地考察一下咱们县的具体情况，想要把这项工作做到实处，嗯，看看咱们老百姓最迫切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另外呢，也是为下一步具体开展工作来打个前站，过几天会有专门负责宣传的同事过来，我们打算用纪录片的形式，把华县这个革命老区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咱们华县，同时也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引来生机。”
“哦哦，好的好的。”王校长点头笑道：“这是好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王校长，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咱们这附近的学龄儿童入学情况，毕竟现在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留在家里的孩子接受教育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因为家庭困难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辍学的？哪怕是已经入学的，如果确有困难，也是在我们的帮扶范围之内的。”
王校长看向王主任，略有迟疑。
王主任哈哈一笑，“老王，你这个表情，显然我们工作底气不足嘛！没关系，邱部长他们不是上级领导单位，人家就是专门过来扶贫的喽，不用担心，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