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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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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火车上下来,走到地下停车场不多一会儿,顾晓慢就见到了背靠着车站着的赵北垠。

    还是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顾晓慢相信只要赵北垠在n市,只要她从任何一个城市赶来,他都会来接她。

    赵北垠帮着放了行李,顾晓慢上了车。

    稍稍坐稳,空调打了上来,顾晓慢刚觉得舒服了一些,赵北垠就用着漫不经心地调子说,“今天,帮我一个忙吧。”

    “你还需要帮忙啊?”顾晓慢随口一句。

    “先去趟商场吧,给你买一身衣服。晚上,你就知道了。”

    为了方便坐火车,顾晓慢穿了一身t加长裤。

    “我行李箱里什么衣服都有。”

    “你有多少衣服,我还不知道嘛,还是给你好好买一身吧。”在一起住了靠近一年,赵北垠数得清顾晓慢的衣服。

    “呦,这是要带我去相亲吗?”

    “你敢相,我就敢带。”赵北垠逗她。

    “那我就看看今天这相的谁。”

    两个人去了商场,一个月没有见面,顾晓慢肉眼可见地瘦了,体重滑落到一百左右,完全就是一副衣架子,商场里的衣服穿啥啥合适。

    在一众衣服中,赵北垠给顾晓慢挑了一条粉紫色的中袖桔梗裙。用赵北垠的话说,这件衣服比较能遮盖顾晓慢的本性,能够让她看起来显得比较温柔恬静。

    路过首饰柜台,赵北垠买了一对流苏花朵耳坠,随手递给顾晓慢,“试一下。”

    顾晓慢也不矜持,拿过耳坠就带上了。耳洞还是顾晓慢上大一军训不久后宿舍的女孩们一块去打的,那时候顾晓慢还刚来n市不久。刚开始,十几二十的耳钉总会买上一堆,顾晓慢还带一带,后面觉得麻烦,好多年过去了,耳畔都空空的。

    商场的柔光,将耳坠连带顾晓慢的整个脸庞,照的熠熠生辉。

    “好看吗?”

    “还成,配你挺合适。”赵北垠摆弄着手里的首饰盒,继续说的漫不经心。

    从商场出来,已经临近傍晚,天空被染成了粉红色。

    车子从市区一直驶向城西,过了夹江大桥,一直开到江心洲,在一片徽派别墅区旁停了下来。

    顾晓慢还记得,以前她上大学的时候,江心洲还是荒草众生,只有一些闲散的农户。以前去岛上必须要坐船,唯一的一次过河,是为了去看一个陪着老公驻岛画画的远房小姑姑。

    七年过去了,江心洲已经成了n市的豪宅聚集地,富人岛。

    车子还在白黑相间的别墅区行驶着,顾晓慢还停留在到底是见谁的支配中,就看了一个身材高大,目光炯烁,头发乌黑的中年人在路口如路灯一般站着。

    “北垠。”车子还没只是稍稍开近,男人就开了嗓子,挥着手。

    在前灯的照耀下,男人的脸越来越近,顾晓慢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这是赵北垠的父亲,赵明涵。顾晓慢记得这张脸,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赵北垠母亲的病房前。

    赵北垠没有接话,路稍有些窄,怎么停车成了一个难题。

    车头前,赵明涵开始给赵北垠做起了手势。前进,后退,左移……终于,在赵明涵的指挥下,车顺利卡进了自己合适的位置,赵北垠和顾晓慢下了车。

    眼前的别墅在一副闲适气质中,又带着一丝气派,院子就足可以挺三辆车。

    赵北垠扫了一眼赵明涵的房子,院子里没见着赵明涵的那辆宝马,还是同样的车牌,车却换成了国产的红旗。

    “你也开国产车了?”

    “刚换,刚换……”赵北垠的注意点把赵明涵给弄懵了,结巴地把“刚换”两个字说了好几遍。

    就在几天前,赵明涵又升职了。现在,他已经是n大的副校长。

    三个人就这么僵着,再没有了话题。

    顾晓慢看了看眼前脸上表情凝重的两个人,只得机灵地说,“赵伯伯,您好!”

    “你好,你是?”

    “你还真实贵人多忘事啊,我妈病房前,你没见过吗?”还没顾晓慢介绍自己,赵北垠自己先开了腔。

    “赵伯伯,我叫顾晓慢,以前住罗爷爷楼上,小时候我们常一块玩。”顾晓慢只得补充

    “哦,是顾晓慢啊。”赵明涵对着顾晓慢露出了从容和善的笑容,这笑容很公式化,但是明眼人足可以知道,赵明涵明显对顾晓慢没什么印象。即便赵北垠为了她,找赵明涵帮过忙。

    赵明涵太忙,这么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哪里有心思考虑到。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进了屋。

    别墅内是典型的中式装修,颇为雅致,屋里全是酱红色的红木家具。顾晓慢一眼就认得是精贵的小叶紫檀,土木专业的爸爸私下没少接家装的活,所以顾晓慢对家具有着一些了解。

    刚进屋,迎面就看见一个端庄的妇人,整个人笑盈盈的,眼角弯弯,好像也是笑着的。

    “这是你夏惠若阿姨,在省人民法院工作。”

    “我知道,是省人民法院的副院长。”赵北垠的语气恭维里,又带着生硬。

    这几年,夏惠若没少做普法电视节目,其中的一档民生节目更是红遍了省内。

    “北垠,你好。”夏惠若热情地打着招呼,向着赵北垠,伸了手。

    此刻,赵北垠像是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也不接话,只是木愣愣地站着。

    “夏阿姨,算了,我没洗手。”许久,赵北垠终于说话。顾晓慢看了看赵北垠,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是他也依然毫无反应。

    赵北垠这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对面的夏惠若满脸的尴尬,赵明涵像是失语了,整个人倒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于是,顾晓慢只得伸出了自己的手,浅浅地握住了夏惠若的手,跟着赔笑说,又甜甜地说,“夏阿姨,您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

    “你吗?小姑娘嘴真甜。”夏惠若眉头稍舒展了一下,微微一笑,“陈姨,上菜。”

    赵明涵走近了餐桌,将主座旁的红木椅子抽出,轻唤着,“北垠啊,快来坐。”

    此刻,赵北垠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顾晓慢只得先走过了去,在赵明涵抽出的椅子旁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赵北垠看了看顾晓慢,也走了过去,坐在顾晓慢的一旁。赵明涵坐在了主座,夏惠若坐在了赵北垠的对侧。

    应该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菜像是排着队似的,一道一道地上上来了。烤羊排,大盘鸡,红烧排骨,盐焗虾,螃蟹……中间的主菜,完全的西北和海边的混搭,还摆了一道连在海边长大的顾晓慢也不认得鱼。

    桌上摆了红酒、啤酒、茅台……

    “晓慢,你也吃啊。”赵明涵热情地给顾晓慢夹着菜,又给赵北垠夹了一块羊排。

    赵明涵已经很久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了,见了赵北垠,肉眼可见的小心翼翼。

    赵北垠没有回应,只是拿了一旁的茅台,倒入自己的酒杯,满满一杯,上来就是一饮而尽。

    “北垠,不要空腹喝酒。”

    赵北垠完全没有搭理赵明涵的话,又给自己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

    赵明涵愣了,但是很快把那瓶茅台拿了回来,给自己的酒杯也倒了满满一杯,想了没想地,一饮而尽。

    “老赵,你的心血管。”夏惠若显然是被赵明涵给吓着了。

    “吃点菜吧。”顾晓慢看了看赵明涵,赶紧握住了赵北垠手中的酒杯。赵北垠的手滑落下来,在桌底下,顾晓慢用手握住了赵北垠的手,顾晓慢的手很温,像是给赵北垠打了一阵强心剂。

    终于,赵北垠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赵明涵坐定,立马用筷子给赵北垠又夹了最中间的拿盘红色的鱼。一块红润的鱼肉,滑落赵北垠的餐盘。

    “北垠,吃一块鱼,这是我学生今早刚从日本空运回来的。”这也顾晓慢回来后,上网查了,这是金吉鱼,在日本与河豚、鮟鱇并称日本三大鱼,一般在200-500米下的海底活动,一出海水就会即刻死亡。

    “我没有胃口。”赵北垠挑了挑眉,说。

    “北垠,这炸带鱼是你爱吃的,我特地让陈姨又淋了糖醋汁。”

    赵北垠没有说话,尝了一口。

    “这鱼,还是做的不如我妈。”吃了几口,赵北垠不客气地说。

    罗敏在世的时候,并不擅长做饭,唯一给赵北垠做过几次炸带鱼,还都是掌握不好火候,炸糊了。

    赵明涵看了一眼一旁的夏惠若,又沉默了。

    许久,赵明涵终于说,“北垠,我和你夏阿姨是去年别人介绍认识的,之前虽然都是法律系统,也不熟悉。”

    赵明涵的话,像是对赵北垠的一种坦白。

    “那,之前的那个呢?”赵北垠后背向后,倚上靠背,嘴上带了笑了,戏谑地说。

    赵北垠的话堵得一向巧舌如簧的赵明涵,一下子歇火了。下意识地,他斜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夏惠若。现在,倒是轮到夏惠若也一声不吭了。

    就在这正尴尬间,门突然开了。

    “姨妈。”一声娇柔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凝固的空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眼前的女孩留了一头利落的波波头,也就一米六出头,和夏惠若一样,有着白净的脸,一笑眼睛也弯弯的。

    “这是我侄女,省人民医院头颈外科的医生。”夏惠若看了面前的侄女,笑盈盈地介绍着。

    “姨父,真的不好意思,下午有一个紧急手术,我现在才回来。”女孩继续用甜甜的语调说着,又用目光看着夏惠若对面的赵北垠和顾晓慢。

    “姨父。”赵北垠嘴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滑落顾晓慢的耳朵。

    随即,赵北垠起身,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满满吃吧。”说话间,一手拉着顾晓慢走出了别墅。顾晓慢想要拽住她,可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边走边说着,“伯父,夏阿姨,再见。”

    从上车,到将车子驶出别墅,只用了一分钟,身后仍然响着赵明涵一声又一声的“北垠”。

    夜晚,凉爽的江风穿过摇开的车窗,混着赵北垠一身的酒气,吹得人心烦意燥。

    “赵北垠,你在酒驾。”

    “你不要管我。”说着,赵北垠就加大了油门。

    车在高速公路上高速行驶着,直到到了玄武湖公园门口,车终于停了。

    “下车。”赵北垠将顾晓慢拉下车。

    两个人一起进了玄武湖公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也正是玄武湖人最多的时候。

    “你喝了这么酒,还要走湖啊?”

    “带你玩一个,比走湖更好玩的。”说着,赵北垠就带着顾晓慢到了离门口不远的游船码头

    这一顿晚饭,顾晓慢并没有吃饱。游船码头旁有一个零食店,顾晓慢一股脑钻了进去,买了一堆零食。

    刚付完款,顾晓慢就被赵北垠拽了出去,踉踉跄跄地穿了防护服,上了游船。

    “马上都九点了,还坐船吗?”

    “黑点好,没事,有问题,我救你,就吹吹风。”

    “你付钱了吗?”

    “刚才付过了。”

    虽然,他们离玄武湖住的近,平时赵北垠总是忙,但是两个人只有一起坐过一次船。

    夜晚,整个玄武湖黑暗大过周遭的灯光。在夜色巨大的黑暗幕景前,这一艘游船不仅载着赵北垠和顾晓慢,也载满了巨大的孤独感。

    游船穿过树木,远处的高大紫峰,一点一点向灯火辉煌的n市火车站驶去。

    在夜色里,顾晓慢听到了赵北垠的抽泣声,好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再听赵北垠哭过。她见过他最多的泪水,还是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顾晓慢,想什么呢?抱抱我。”

    顾晓慢转过身,抱住赵北垠。可是一下子,顾晓慢又被赵北垠反抱住,继而又越抱越紧。

    “疼……”

    赵北垠没有松手,又继续抱紧。

    大约过了十分钟,赵北垠才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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