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毕业的兵慌马乱
赵北垠家的老房子离火车站很近，就在主城区，靠近玄武湖，很快就到了。
其实，n市主城区的老房子很多，大多数楼层都不高，最多六七层，户型不大，仅限于地理位置不错。
这些房子，因为又老，又破，又小，被大家俗称为“老破小”。
但是，或许是靠近玄武湖的原因，赵北垠家的这个“老破小”附近的绿化着实是不错，树木一层又一层，郁郁葱葱的。
好在赵北垠家的老房子并不高，只在三楼。
两个人就这样上到了三楼，赵北垠掏出一串钥匙，换了好几个钥匙，才把门给打开了。
房子有一南一北两个房间，客厅有些小，装修是典型的老式装修，地板、衣柜，包括墙体的吊顶和包边，通体全部都用的黄色。但是胜在南北通透，户型不错，每个房间都有窗户。
屋里很干净，应该是被人提前早早整理和粉刷过。
“是不是够老的？”赵北垠一边说着话，一边摆弄着房子里的老式沙发。虽然说是老式家具，但是一看就是好家具。
“确实是有年头。”顾晓慢从阳台转到卫生间和厨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你就好好准备考试，等你工作定了。我出钱，把房子好好装一遍。”
“我帮你装啊？”顾晓慢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这是赵北垠会干出来的事。
“可以啊，正好算你住我房子的租金。”
“你不收我租金？！”
其实原本顾晓慢是打算去一个高中同学那里住的，同学的医院宿舍就在玄武湖附近。因为同学也不是一个人，宿舍里还有另一个医院的室友，现在能住赵北垠的房子，这样似乎更好了。
“那当然是没问题，有我在，绝对帮你的房子搞得哪哪都好。”顾晓慢回。
只是说完，顾晓慢就后悔了。
三两句话，自己就被赵北垠给绕进去了。住了赵北垠的房子，像似占了他的便宜似的，可是几句话下来，她又成了赵北垠的雇工。
“啊……有蜈蚣。”顾晓慢刚进了卫生间，就一声大喊，整个人也跟着跳了起来，立马退出卫生间，挂到了赵北垠的身后。
只见，一只蜈蚣，身体长长的，带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触角，正向着顾晓慢和赵北垠一点一点地爬了过来。
赵北垠拿了纸巾，一个健步上去，就握住了蜈蚣。蜈蚣还是活得，红色触角继续张牙舞爪地比划着。赵北垠走到阳台，将蜈蚣扔了下去。
这身手，把顾晓慢看愣了。
“赵北垠，你为什么不把蜈蚣给踩死啊？”顾晓慢从赵北垠的身上下来了，不解地问他。
“蜈蚣也是一条生命。”
“它再爬上来，怎么办？”顾晓慢来到阳台附近，上下张望着说。
顾晓慢从小就有一个坏毛病，想象力总是太夸张，于是，她又疑神疑鬼地说，“赵北垠，你晚上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要帮忙，叫哥。”赵北垠倚在门梁上，双手插着胸说。
也对，怎么着，赵北垠也比顾晓慢要大上一岁。
“好，算你好。”顾晓慢拉长了自己的声音，大声地叫了一声，“哥——”
“什么忙啊？”赵北垠一脸镇定地说。
“这房子附近生态环境这么好，你陪我一起住几天呗。”
虽然，顾晓慢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爬树，翻墙头……这些男孩子擅长的，没有一样不是她擅长的。但是，只要是个人，他一定的是盲点的，顾晓慢的盲点应该就是她真的是害怕虫子，苍蝇和蚊子，她都能发怵。确实是只有一点，
“你直接说你一个人住，害怕不就行了吗。”
“我……”顾晓慢语塞。
“那也行吧。”赵北垠看了看顾晓慢，不再较真，又勉为其难地回答。
“那你衣服带了吗？要不要现在，我们回你学校去拿衣服？”顾晓慢开始示好。
“那倒不用，我昨天从北京刚回来，旅行箱还在车上呢。”
“对啊，你刚从北京出差回来。”顾晓慢想了想，也对。
说着，赵北垠拿上了包，准备出门，顾晓慢愣神地看着他，不解。
“走吧，我们一起去超市吧。”
“去超市？”
“买杀虫喷雾剂啊，有石灰的话，再买点石灰，蜈蚣最怕石灰了。”
“这不错，还真是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说着两个人就一起去了超市，直奔主题买了一些杀虫剂，路过蔬菜区，顾晓慢又拉着赵北垠停了下来。
“买点菜吧。”
“你确定，你要做饭吗？”赵北垠一脸惊异地看着顾晓慢。
“上次，我不是说了嘛，要请你尝尝我的手艺的吗？”
“嗯，你确实说过。”赵北垠点头，默许。
真的落实到衣食住行，就刹不住脚，两个人开始战斗力满满。
电饭煲、坐垫、碗、筷子、桌布、牙刷、牙膏、杯子……在顾晓慢的指挥下，莫名其妙地买了一堆。
提了满满两大袋战利品，两个人从超市回家了。
东西分门别类地收拾好，顾晓慢做饭，赵北垠开始收拾屋子。
赵北垠把顾晓慢的行李搬到了有窗户、靠南的房间，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北房间。
顾晓慢的手速挺快的，一个小时就做了三菜一汤。
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青菜汤。
“吃吧。”顾晓慢招呼着。
赵北垠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尝了一口，点点头。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其实我还想放一些话梅的，但是怕你嫌弃。就凭我爸那做饭技术，我怎么也是有点遗传基因。”顾晓慢开始自夸自擂。
赵北垠又夹了一些土豆丝。刚吃了一口，他就开始不住咳嗽起来。
“顾晓慢，你这是放了多少辣椒啊？”
顾晓慢赶忙尝了尝，一脸无奈地说，“我就放了三个辣椒啊？从c市带的。”
在c市待了两年，顾晓慢一点点地爱上了那里的麻和辣。所以这一次回来，她专门去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辣椒和花椒。
“以后，你最好不要放辣椒。”赵北垠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看顾晓慢不说话，又补充着“或者实在不行，放一个辣椒就好了，我吃不了这么辣。”
“好。”顾晓慢给赵北垠盛了一些汤，看着他喝下去。
可是，她又觉得不对，这“以后”两个字……
“哪那么多以后啊，后面，我要经常去图书馆看书，估计也很少做饭了。”
“行行行。”赵北垠低声回。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平淡的同居生活，因为太过于熟悉，日子倒是过得十分妥帖和自然。
白天的时候，顾晓慢每天去附近的市图书馆看书，有时候也会去母校师大附近看书，赵北垠总是在学校实验室，两个人总是晚上才回来。
经过一周多大大小小的快递的收入，这个老房子倒是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生机。两个卧室被顾晓慢换上了奶茶色的整面墙的窗帘，她也买了一些贴膜工具，把房间所有的衣柜都贴成了白色。
同时，在母亲的指示下，顾晓慢还给房子里添了一些家电，比如说微波炉和恒温水壶。
比起两年前，现在的顾晓慢目标确实更加专注而简单，她还是最想做老师，所以主要瞄准n市六城区的教师招聘考试。
但是，她解决了一个选择性困难症，另一个选择性困难症就又接踵而至了。
一个月后，n市的教师招聘公告出来了。虽然只是两年，但是不得不说，n市的教师工作就变得更加严峻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中学语文老师是30个名额，也是80个小学名额，但是如今顾晓慢又毕业了，中学名额变成了20个名额，小学名额还是80个名额。
按照n市教育局的招考要求，n市户籍的应届生可以报考一次教师编制，n市户籍以外的应届生只有一次报考教师编制的机会。
因为，顾晓慢并不是n市的户口，所以她只有一次考试机会。
虽然，顾晓慢拿的是高中语文教师资格证，可是形势逼得她不得不考虑下，是不是要考虑报小学。万一报中学冲不上，那该怎么办。
招考公告出来的晚上，顾晓慢整个人都变得分外忧愁和焦虑。
“你怎么了？”正在沙发上看着书的赵北垠看着刷着手机的顾晓慢问。
“没怎么。”
“没怎么，你不看书，在这里一直刷手机。”
“你觉得我应该报小学，还是中学呢？小学招80个人，中学招20个人，我本科毕业的时候，中学还是招30个呢。报小学要稳妥一些，中学没准就不过线了。”顾晓慢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个问题，其实顾晓慢也问过卫哲，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他并没有接顾晓慢的话。
顾晓慢从桌上拿了一个橙子，开始一点一点地剥着。
“你就这么不自信啊？平时那山大王的气质呢？”赵北垠放下书，一阵嘲讽。
“什么山大王的气质？”
顾晓慢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从桌上拿了水果刀，在刚剥好的橙子的身体上扎扎实实地挖了三个洞，然后将橙子塞到了赵北垠手中。
“舍我其谁的气势啊。”赵北垠看了看顾晓慢说，他的话倒是一下子就捋平了顾晓慢刚冒出来的生气的小火苗。
“还气势呢？现在不漏气就不错了。”面对现实，顾晓慢显然是有些气馁。
“那就报小学吧。”
“如果我是本科毕业，报小学好像也没什么。可是，我又去读了研究生，是不是有点太亏，太憋屈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去小学，你更容易脱颖而出呢？小学的研究生没有中学的研究生多啊。你看看现在的新闻，还有一大堆清北的博士去北京的中学教书呢？”
赵北垠说的没错，有条有理，切中要害，这都是现实。
“那难道，我真的要一辈子教小学生汉语拼音和笔画吗？”顾晓慢带着哭腔说。
“谁天生都会认字呢？你的汉语拼音和笔画不是小学老师教的呢？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你用不用心。不甘心的话，那就报中学，然后只管拼命努力。你担心，别人也担心。你焦虑，别人也焦虑。说白了，人生是一场心理战，没有这个心理素质，更高的战场，你就不要上。”
顾晓慢愣了，一时被赵北垠堵的说不上话来。
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凝固，两个人瞬间沉默了十多分钟。
终于，赵北垠抬起了头，两只手相互摩挲着，漫不经心地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我小时候的梦想……”顾晓慢将赵北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
从小到大，在各种各样的老师的要求下，顾晓慢写了太多叫做《我的梦想》的命题作文题，多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到底哪个是她想要的了。
说实话，当初选择师范专业，一是顾晓慢母亲觉得老师是一份体制内的工作，很稳定，二是女孩做老师是相亲市场上的香饽饽，有利于成家。
顾晓慢倒是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做老师较为简单一些，不用处理较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只需要付出真心，简单地教好自己的学生就好了。
“你上小学的时候，不是写了一篇作文吗？你说你长大了要做一个播种星星的人。”赵北垠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可乐，一边喝着，一边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着。
听了赵北垠的话，顾晓慢倒是想起来了。
这一篇作文无疑是顾晓慢学生时代的高光时刻。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顾晓慢这篇《我长大了要做一个播种星星的人》的文章不仅获得了全区作文比赛二等奖，而且还在学校的橱窗里展示了两个月。
顾晓慢还大概地记得自己在作文中写的话，她想要在所有黑暗的地方都播种上星星，让世界亮亮的，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
“做小学老师，你也是个播种星星的人，只是受众不同而已，一个对中学生，一个对小学生。”赵北垠说的。
“这倒也是。”
听了赵北垠的话，顾晓慢低头，若有所思。
顾晓慢这个人有个问题，其实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可就是喜欢到处问别人，来加强自己的决定。
晚上，顾晓慢又给郑月打了电话。
“月月。”
“嗯，你等等。”
“你还在图书馆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复，好久，终于…
“嗯，什么事？”
“你最近忙什么呢？”
“晓慢，我报了外交部的考试，每天都在刷题。”
“你要考外交部啊？那个是不是很难？我听说师大的外院，每年几百个毕业生，能有一两个去外交部就不错了。”
听到“外交部”三个字，顾晓慢瞬间就觉得自己low爆了。
别人都要“一步登天”了，自己还在为考小学还是中学，在犹豫不决。
你说这短短几年，差不多的两个人的人生差距。
“嗯，就是想试试，有机会总要冲一把。”
“挺好的。”
“晓慢，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晓慢沉默了，但是很快就机智地回，“没什么事情，就是我们好久不联系了，我很想你。”
“晓慢，我也想你。”
……
给耿月打完这个电话后，顾晓慢第二天立马在n时教师编制报考系统里填了中学语文。
她反复在心中和自己说着，有机会总要冲一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