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牵手
后面几天，顾晓慢继续去照顾吴教授，卫哲仍然去省人医进行心理治疗。
每一次，顾晓慢都会陪着卫哲一起。
为了逗卫哲开心，顾晓慢翻遍了网上的各种笑话，只为了偶尔的时候可以给他讲几个笑话。
可是这一天，在医院的时候，顾晓慢和卫哲竟然碰上了王忆南。
刚看到顾晓慢和卫哲的一刻，王忆南的表情很是尴尬，远没有了往日学霸的万丈光芒和潇洒劲。此刻的顾晓慢无疑也是尴尬的，因为她身边站着的卫哲。
可王忆南还是主动打了招呼，眼神里满是看到顾晓慢和男生在一起的吃惊，“顾晓慢。”
“王忆南。”
王忆南将顾晓慢拉到一边，很认真地小声和她说，“晓慢，我怀孕了。”
“什么？真的，假的啊？”顾晓慢满脸惊诧。
“已经四个月了，很快你们大家都会知道的。”
“你们领证了吗？”
“这都决定把孩子给生下来了，还不领吗？”
“你男朋友……奥，不，你老公，也来了吗？”说着，顾晓慢看了看王忆南一旁的女人，“她是你妈？”
“瞎说什么呢？那是我婆婆。我老公每天都要做实验，很忙的。不过还好了，我婆婆过来了，租了房子，专门陪着我。”
“王忆南，你这真是可以啊，研一把国奖得了，研二把孩子生了，研二已婚已孕，找工作就凭这些先决条件，再杀掉一批人……”顾晓慢掰着手指头，历数着王忆南的“光辉事迹”。
“行了，行了，我很幸苦的，好吧。刚才那男孩是谁？”
“我的一个师兄。”
“就只是师兄？我和你说。”王忆南挺了挺还没有隆起的肚子说，“必要的时候，你也要采取点手段。就我老公，清华还一堆小姑娘盯着呢！”
“不是吧。”
“骗你好玩吗？好了，我婆婆要等急了，下次咱们在宿舍好好聊聊，我当面给你传点真经。”
说着王忆南拉着婆婆走开了。
“你同学吗？”
“嗯，一个宿舍的。”
这几天，卫哲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会时好时坏，顾晓慢还是有些担心他。
就这样，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多了，似乎更亲近了些。
这天，顾晓慢还在图书馆看书。晚上九点，她就突然接到了卫哲的电话。
“卫师兄，我在图书馆。不好意思，你等一下。”
“好。”
接到电话，顾晓慢简单地收拾了下桌子上的书，就跑出了图书馆，一直到镜湖边上。
“好了，师兄，我出来了。”
“嗯，我有点难受，和你说说话。”对面卫哲的声音像一个孩子。
“哪里难受啊？”
“头疼，像裂开了一样。”声音很乖。
“严重吗？”
“师妹，晚上，你能过来住吗？我的状态很不好。”
“这……我……”
顾晓慢瞬间就有点顿住了，孤男骨女共处一室，这样好吗？
“你方便吗？”卫哲继续穷追不舍。
“我……我明天一早还有课。”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其实研究生宿舍要求的很松，春研和婷婷就经常不在宿舍。
但明天早上确实还有课，是专业英语课。授课的老师总是查岗很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翘她的课。
“好吧，我……”
还没等卫哲继续说完，话筒里就传来了一阵排山倒海的呕吐声，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师兄，你怎么了？”顾晓慢问。
问了好几遍，可是对面没有回答……
夜晚，镜湖边的风有些大，将顾晓慢刚剪的刘海吹得一阵凌乱。
“卫师兄，我现在就过去本部吧，你的宿舍是多少？”终于，顾晓慢不假思索地回。
“我在四舍440。”
顾晓慢匆匆忙忙地赶回宿舍，换了一身新衣服，拿上了明早专业英语课的书，就出门了。
刚要出门，就和门外要进门的陈婷婷撞了一个满怀。
“顾晓慢！我的书！”
书洒了一地，顾晓慢赶忙来帮陈婷婷收拾。
最近，陈婷婷常驻s大听心理学的课，中了拉康的毒，每天总会不知道从哪里搬回来一堆书。
“婷婷，真的不好意思。”
顾晓慢一脸的尴尬，书很快收拾好了，陈婷婷后退两步，开始上下打量起顾晓慢来。
“这么晚了，顾晓慢你穿的这么齐全，提着包，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本部。”顾晓慢用极小的声音说，随即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还是上次的那个目标人物？”
顾晓慢沉默。
“晓慢，加油哦，这是个好机会。”婷婷笑了，用手拍了拍顾晓慢的肩膀。
“婷婷，这……没有的事。”顾晓慢吞吞吐吐地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说“帮我保密啊，宿舍如果有人问我，你就说我去我姐姐家了。”
顾晓慢确实有个远房亲戚姐姐在c市，但是真的不熟，她还没去拜访过一次。
“放心，我会保密的。”陈婷婷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进了门。
顾晓慢扭头，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已是c市的秋天，校园里四处都开满了紫薇花，整个学校里弥漫着花儿的芬芳。
顾晓慢根本无心沉醉于花香，已经将近十点，为了赶上十点最后一班校车，她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终于，踩着最后一班校车的尾巴，顾晓慢气喘吁吁地赶上了校车。
新校区在郊区，到本部要二十分钟。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校车在黑暗的夜色中疾驰着，望着窗外一盏又一盏一闪而过的路灯，顾晓慢又想起了高中的时候，自己常常踩着点进教室，快速地奔向高一楼，赵北垠从高二楼下来，检查迟到的学生的情形。
那时候，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赵北垠常被老师安排做检查，只要有他在，顾晓慢如果迟到，总不会记名。
想着想着，顾晓慢的嘴角，渐渐地蓄满了笑意。顾晓慢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回家了，现在她有些想家了。
半个小时候后，校车到达了本部。
从校车站到四舍，顾晓慢走的慢慢腾腾的，虽然她从小就有些男孩子气。可是，顾晓慢并不曾去过男生宿舍，连赵北垠的宿舍，她都从来没有进去过。
四舍是博士楼，男女混住。上了四楼，在440门口，顾晓慢稍微作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敲了门。
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就开了，眼前的卫哲嘴唇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顾晓慢进了卫哲的宿舍，一双眼睛安静又乖巧地打量着里面的一切。这还是顾晓慢第一次见识博士楼，可是本部的住宿条件真的是和新校区没法比，虽然是单人间，可还是上下床。
卫哲的房间很整洁，一切仅仅有条，墙上只贴了他的一张个人大幅照片，床上摆了几个布偶娃娃。桌上的东西很少，但摆放的两瓶抗抑郁药物显得尤为碍眼。
见到顾晓慢来了，师兄又挣扎着要去拿电水壶烧水。
“我来吧。”
看着跌跌撞撞的卫哲，顾晓慢当即就止住了他。只是他们当即就撞了一个满怀，顾晓慢赶忙握住了卫哲的一对胳膊，卫哲的身子很沉，两个人一齐跌倒了后面的床铺上。
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夹杂着衣服经过阳光晾晒的洗衣粉味，涌进了顾晓慢的鼻腔，还有迎面对上的卫哲的双唇。
随即是重重地一吻。
空气瞬间静止了，只剩下顾晓慢眼睛睫毛上下拍打的声音。
终于，惯性结束，两个人瞬间分开。
刚才，还全身软乎乎的卫哲也瞬间坐直了，顾晓慢尴尬地起身。
“卫师兄，我去烧水吧。”顾晓慢赶忙拿着水壶，走出了卫哲的宿舍。
此时，顾晓慢的脸颊已经被烧的火热，这是她的初吻啊，她的脑子空了。可是更尴尬的还在后面，顾晓慢找不到打冷水的地方了，整个四楼，她转了两圈，为没有找到。
“师妹，水在三楼。”
顾晓慢转头就看到了卫哲，脸刷地一下更红了，说“三楼啊。”
她快速地头也不回地跑去了三楼，打了水，就赶忙跑上了四楼。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把水烧上了。
两个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屋里安静得只剩下热水壶的烧水声。
时间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终于，卫哲打破了平静。
“我的房间号是440，倒过来念，是不是很恐怖？”卫哲笑着说，这笑里带着些许的苦涩。
“440，044，你死死。”顾晓慢脸还在红着，嘴里念叨着点点头，说着“被你一说，还真是这样的。”
顾晓慢抬头看向卫哲，眼神正好和卫哲的眼神撞上。一瞬间，她又低了头。
“师妹，前一段时间，我常站在窗外，一次又一次，终于明白了新闻里那么多博士为什么要跳楼。”
卫哲又说，“我在想，是不是跳下去，就解脱了。”
顾晓慢向来以伶牙俐齿自诩，一时竟无法接话。
“卫师兄，你已经很好了。”
“我很好吗？”
“本科s大是985高校，硕博连读的专业是全国最好的轨道交通专业。对于普通人，这是很好。”
“那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卫哲笑了。
“怎么会，只是你不够满足。”
顾晓慢脱口而出，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
显然，顾晓慢和赵北垠每次拌嘴时候的麻利劲头又来了，一时间，卫哲竟然被顾晓慢堵的说不上话来。
“不够满足”两个字狠狠地刺痛了卫哲，他转过头去，轻声低咳了几声。
“卫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只是说……现在你的很多东西，都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及的。至少，对我是这样。”
“是吧，是我想要的太多，不是现在，是以前想要的太多。”
向来桀骜的卫哲竟然认错了，顾晓慢愕然，再次语塞。
屋里又沉默了，桌上的时钟的声响有节奏地打着节拍。
不一会儿，窗外就传来了一阵火车的鸣笛声。g大本部离火车站不算远，其实也不是离得特别近，可是每天还是能听到火车的鸣笛声。
“你听，是火车的声音。”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卫哲的眼睛里多出了几处星光。
“嗯。”
“这火车声是不是很好听？”
这理工科男生的脑回路！顾晓慢懵了，稍有些尴尬：“还……可以吧。”
上一次顾晓慢在火车上吐了一夜，那一夜的火车声，让她记到现在。
“我很喜欢听火车声，在兰新线的时候，我就住在铁轨边上，每天夜里总会经过很多趟火车。最开始的时候，总是被吵得睡不着。可是一个月后，我每天晚上听不到火车撞击铁轨的咣当咣当声，我就睡不着。”
说着，卫哲又笑了，顾晓慢也笑了。
眼前的卫哲像一个孩子，此时，他身上的简单的单纯感是顾晓慢喜欢的。
说话间，烧水壶突然停了，“咕噜咕噜”的烧水声顷刻间戛然而止。
顾晓慢很自觉，拿着桌上的杯子，给卫哲倒了水。怕热水烫，她又找了一个杯子，互相倒着，想要冷的快一些。
几十个来回后，顾晓慢将水杯靠近脸颊，直到确定水不热了，才将水递给了卫哲。
今天的卫哲很听话，开始顺从地乖乖地喝水，喝了水，又躺下了。
顾晓慢有点担心，摸了摸卫哲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
“头有点烫啊，你发烧了。”
“嗯，今天导师有应酬，喝酒了，估计回来的时候风大，受凉了。”
“还好，我带了医药包。”这还是和赵北垠一起养成的习惯，顾晓慢的宿舍总会常备一些常用药。
顾晓慢打开医药包，将温度计递给卫哲。卫哲坐起身子，将温度计塞到自己的腋下。
卫哲的动作很慢，肉眼可见的虚弱。
几分钟后，顾晓慢看了看卫哲的温度计。
“386，高烧，怪不得你这么难受。”
顾晓慢拿出退热贴，给卫哲的头上贴上，又倒了满满一大杯水，让卫哲吃了退烧药。
卫哲乖乖地吃了药，任由顾晓慢摆弄。
这一夜，卫哲和顾晓慢各睡一张床。
夜里，卫哲开始说梦话，顾晓慢只能起身，到他身边坐着。
卫哲握紧了顾晓慢的手，顾晓慢拍着他的被子，就这么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顾晓慢再醒来，她已经睡在了卫哲的床上。而且，床上只有她自己。
刚下了床，整个房间就开始震动，床也在动。
c市地震了。
此时，卫哲进了门，一把拉住顾晓慢的手，两个人就一起往楼下跑。
楼道和楼梯上都是人，大家都在往下走，还有拿着大喇叭，一直喊着让大家注意安全的宿舍管理园。
到了四舍楼下，这个校园已经站满了人。
可是，卫哲和顾晓慢的手依然牵着。两双眼睛再次对视，两个人自觉地地松开了各自的手。
“师妹，你还好吗？”
“嗯，我可能今天的课没法上了。”
说话间，顾晓慢就接到了陈婷婷的电话：“晓慢，上午的课停了，你昨晚在本部，怎么样啊？”
“不上课了？我啊……我，挺好的。”
“那就好。”
因为离得太近，卫哲显然听到了顾晓慢的电话。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