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围巾
已经是寒假，大批学生启程回家。此刻，作为中国西南部的重要枢纽城市，c市火车站附近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在火车站的人海大军中，坐火车回老家，像是一场逃难。
赵北垠拿了一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包，顾晓慢只需要拖一个小行李箱。在人流里，在上上下下的台阶之间，赵北垠握住了晓慢的手，人流拥着顾晓慢，于是，她又将赵北垠的手又握紧了些。
在漫漫的人潮中，他们俩像一叶扁舟，行驶有力，而目标明确。
穿越了将近半个小时的人海，他们终于顺利上了车。放好行李，顾晓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感到万分的庆幸来，幸好有赵北垠在。
火车开始缓缓开动，赵北垠先在卧铺区待着，打算等列车员来查票的时候，再换回硬座车厢。
这次买票，顾晓慢的运气不错，买到了中铺。
怕赵北垠晚上撑不住，顾晓慢让他赶紧上自己的床铺休息。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赵北垠刚躺下，就呼呼地睡着了。
车厢里人声吵杂，已经是饭点，空气里漂泊泡面等各种食物的味道。
不一会儿，顾晓慢对着的中铺躺着的男孩，就从卧铺上下来了，坐到了下铺的高个子女孩一起。男孩很贴心，取泡面盒，去灌热水，到泡泡面，全程忙前忙后，呼呼地忙个不停。两个人极其腻歪，一起吃一份泡面，你喂喂我，我喂喂你，这甜度爆表，差点没把顾晓慢给齁死。
很显然，两个人是一对，但是仅仅是坐着，就可以看出女生比对坐着的男生还高，肯定有175cm+。
进站前，赵北垠早已经拉着顾晓慢吃了晚饭。现在，顾晓慢并没有什么食欲。
从上火车开始，她只是是不是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两天前，她把织好的围巾寄给了卫哲，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了。
可是，手机从中午开始，便始终没有动静。她从包里抽出一袋牛肉干，认真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手机来短信了。
顾晓慢赶忙翻出来看，好吧，只是10086的提醒缴费通知。
于是，她又翻出了手机，开始翻起手机里的新闻和小说来。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快9点，车厢快要熄灯了。
闹铃响了，赵北垠像一个机器人，按时从卧铺上下来，把床铺整理好，准备回硬座车厢。
赵北垠刚想走，车厢里就忽然传来一则急促的广播：
“各位旅客，您好，现在在xx车厢xx号，有一孕妇羊水破裂，即将临产，本次列车是否有专业的医生，孕妇十分需要您的帮助，希望您听到广播，可以及时赶来，谢谢各位旅客。”列车员一遍又一遍广播，把整个车厢都搅得乱糟糟的。
所有人都从自己的火车车厢里钻出了脑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传递着前方产妇的消息。
“我是医生。”对面下铺的矮个男孩站了起来，果然不出顾晓慢所料，他只有170cm高。
男生站起来了，身边的高个女生也站起来了，女孩足足比男孩高了半个头，这应该是180cm左右了。
这奇妙的组合，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
“我和你一起吧，给你们搭把手。”赵北垠和对面的矮个男孩说。
“好。”矮个男孩点点头。
顾晓慢愣了，她不知道赵北垠是什么神操作，他是学核物理的，不是学医的。
赵北垠走了，顾晓慢并不放心，紧跟着他一起去了。
等到他们走进xx车厢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妇女围在在孕妇身边了。她们一边遮住孕妇的肚子，一边急吼吼地大喊着，“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有热心的乘客送来了剪刀和酒，这酒还是好酒，列车员打来了一瓶又一瓶的热水，车厢里的灯光打得雪亮。
“我们先接生，下一站是德阳站，下了车，就让孕妇下车，请尽快联系下一站最近的医院。”赵北垠和列车员说。
列车员立即拨通了电话，联系了下一站德阳站的120救护车。
只见，170高的男孩极其熟练地按压着产妇的肚子。赵北垠也过来帮忙，照着男孩的姿势，有节奏地给孕妇压肚子。
男孩转身去，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慢慢地接孩子。
“不要大声喊，跟着我的节奏，使劲。”
“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像是一场漫长的拔河比赛，四周旋绕着极其有规律的口令声，每个人的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不一会儿，忽地，只听到“哗啦”一声，孩子就从产妇的肚子出来了。
此时，高个女孩从矮个男孩手中接过孩子，赵北音则把已经用酒消毒好的剪子递给了矮个男孩。
“咔嚓”一声，矮个男孩麻利地剪断了孩子的脐带，又继续按压产妇的肚子，直到胎盘完成地排出。
“哇……”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整辆火车……
高个女孩也过来了，认真地给婴儿做起了护理，轻轻地安抚，孩子竟然不哭了。
孩子被认真地擦洗后，高个子女生将孩子抱给了产妇。
“孩子很健康。”高个女孩温柔地笑着说。
听到孕妇顺利生了孩子，整个列车的人们都分外欢呼雀跃。
一通忙乱后，大家又回自己的车厢，列车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卧铺车厢里的灯依次熄灭，很多乘客都开始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你也是学医的？”回9车厢的路上，矮个男孩问赵北垠。
“不是，中学的时候为了照顾我母亲，休学过一年。所以，对一些普通的护理，还算熟练。”赵北垠说。
“他是学核物理的。”顾晓慢很认真地解释。
“我只是看过一些医学书，毕竟医院里有核医学科，和我的专业很相近。”赵北垠补充道。
“我舍友就是核医学科，你们这专业真的确实挺难的。”
夜里11点，列车抵达德阳站。早早等候在站台上的医护人员将产妇和婴儿接下了火车。窗外，从站台到广场，已经被民警开出了一条紧急通道，产妇被抬上了救护车。在黑夜中，救护车在车站上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火车又开动了。
因为孕妇提前下了车，卧铺车厢空出了两个卧铺来，列车员了解情况后，优先给赵北垠补了卧铺票。
一直在顾晓慢下床沉默不语的大哥，满脸笑意地主动要求和赵北垠换位置，而赵北垠又将下铺让给了顾晓慢。
于是，顾晓慢住在了下铺，赵北垠住在了中铺。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夜里12点。可是，大家都还兴奋头上，都没有睡的意思。
晚上，赵北垠早没有白天的神采奕奕，状态开始变得很差，开始反反复复的呕吐，矮个男孩给他吃了晕车药也不管用。
到了下半夜，吃了一颗安眠药，赵北垠才终于沉沉地睡去。
赵北垠不睡，顾晓慢就也不睡，等到确定赵北垠睡着了，顾晓慢才糊里糊涂地有了一些睡意。
临睡前，顾晓慢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上一眼。只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顾晓慢妈妈。
顾晓慢有些不高兴，像烙煎饼上在卧铺上辗转了好久，才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将近中午，顾晓慢才醒来。
赵北垠已经起了，脸上又是往日的神采，完全没有昨天夜里的倦态。
等到顾晓慢洗漱完，桌上早已经摆上了两盒盒饭。
顾晓慢早已经饿了，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了饭来。吃完饭，赵北垠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许多水果，分给了左右的人。
窗外的风景犹如一个胶片电影，一段接着一段，顺序播放。车厢里，大家开始有一谱，没一谱的聊天。
这一路上，顾晓慢并不专心，她总是盯着她的手机。
高个女生和矮个男生又回到了连体婴儿模式，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在下铺坐在一起。高个女孩正在看电影《末日崩塌》，高个子女生一边看，一边开始问矮个男孩：“如果，明天就世界末日了，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东西，你带什么？”
“带一张照片吧，带我和你的合照。”
显然，这个答案，女孩很满意。然后，她又完全出乎意料地，探过头来问顾晓慢，“你呢？”
“我？”顾晓慢有点被问愣了，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带个哆啦a梦。”
谁让顾晓慢是一个日漫迷呢，这个答案一点问题也没有。
女孩又问赵北垠：“喂，大帅哥，你带什么？”
赵北垠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就带顾晓慢，如果一个人太久了，有顾晓慢就不闷了。”
顾晓慢反应的很快，当即说：“人家说带个东西。我是个东西吗？”
“你能说自己不是个东西吗？”
赵北垠的话堵得顾顾晓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憋了一口气，笑了，伸出手来，锤了他一拳。
顾晓慢又低了头，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上显示，“你有一条新短信”。
顾晓慢前一秒还在笑呢，后一秒整个人都紧张地不行。
她的预感很准，这一次，是卫哲的短信。
于是，她赶忙迅速地点开。
“谢谢你的围巾，但是c市的天气，可能用不到，开学我还你吧。”
这是拒绝，很含蓄的拒绝。一瞬间，顾晓慢的心跌倒了谷底。
往后的一路，顾晓慢不再说话，沉默地像一只青皮葫芦。
终于，火车到l市了。
赵北垠和顾晓慢与小情侣告别，彼此交换了微信联系方式。不长也短的三十多个小时已经足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待到分别，大家竟然都多出了许多不舍。
高个女孩将顾晓慢拉到一边，靠近她的耳朵，说着悄悄话：“这个男生是个好姻缘，一定要好好珍惜。”
顾晓慢只是笑，声音低低说，“你想多了，他是我哥哥。”
l市在中国的北边，又靠海，冬天总是非常冷。
才从温暖的火车上下来，冬天里寒冷的风，更显得凛冽，顾晓慢和赵北垠两个人都不由得被冻的直哆嗦。
忽然，顾晓慢想到了什么。
这人生真是每一步都算数，就没有白走的路啊，顾晓慢不禁心中扬起一丝得意，极其麻利地从旅行箱里掏出两条围巾。
一条红色的围巾给自己带上，一条灰色的围巾给赵北音带上。
“送你的礼物。”
“你自己织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个围巾上下满满的打结和线头。”赵北垠用手轻轻地摸着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说完又笑着说，“但是很暖和。”
“这围巾是我一针一线织出来的，纯手工，无价的，都是我满满的心意。”
顾晓慢说的极其骄傲，当然，心里又不禁扬起了许多的失落，她又想起了她送给卫哲的另一条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