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围巾
这一次冒失的表白,就这么无疾而终。连续好几天,顾晓慢的心底仿佛是空了一般。
日子依然如旧,不会因为一人一事的变更,而变得日夜颠倒。
缓了好几天,顾晓慢开始好好地回归自己的生活。这几天,顾晓慢从早到晚地待在图书馆。
“这顾晓慢现在是王忆南附身了啊。”苏紫薇说。
“晓慢,这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王乐薇说。
可是他们再怎么问,顾晓慢都不说。苏紫薇纳闷,问高山,他也一问三不知。
图书馆前有一条湖,叫镜湖。心里实在难过的时候,顾晓慢会去镜湖数鸭子。
镜湖里有数不尽的鸭子,一点儿都不比师大校园里的猫要少。如镜子一般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鸭子们在镜湖里的芦苇之间游来游去,时而一个“噗通”落水,时而一个快速的低头啄鱼,多么自由,多么自在,是现在的顾晓慢最喜欢的状态。
完成学期论文后,因为顾晓慢在学校档案馆做了一份勤工俭学,要帮着档案馆的老师整理一些资料,顾晓慢需要在c市继续待上一周。陈婷婷已经收拾好一切,去s大了。王忆南也打了包裹,去了北京。苏紫薇随着王乐薇一起去了c市附近的景区玩。
宿舍里,只剩下了顾晓慢、孙宁好和彭春研,只是彭春研除了学校校史讲解团的事,其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本部陪男朋友小陈。
每天需要整理几个小时的资料,干活的时候,顾晓慢倒是极其认真,时间走的也极快。
可是,每天有二十四个小时,这几个小时以外的时间,原来可以这么长。
顾晓慢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想去图书馆,也不想出宿舍门,要么看小说,要么找个地方,一个人发呆。
或是中间,学姐李梦楠来学校有事,宿舍只有她一个人。李梦楠有些怕黑,总是叫顾晓慢来她的宿舍,和她作伴。半夜,听着她和男朋友吵架,吵完了哭,哭完了,再和好。
“感情的事情,总要有些波折,哪有一直和和美美的。”李梦楠和男朋友吵完架,稍有些不好一丝地和顾晓慢解释着。
假期的临界点,往日拥挤的宿舍,变得异常空旷,只剩下顾晓慢和孙宁好。
时间不慌不忙地走着,宿舍里格外安静。
顾晓慢目光呆滞,看着阳光从窗户照下来,打在正在织围巾的孙宁好的身上和手上,出了神。
不得不说,孙宁好的手很巧,两只手像一对展翅的蝴蝶,在缠绵的毛线之间,翩翩起舞,一点儿,一点儿地勾勒出一段又一段好看的花纹来。
“宁好,打毛线难吗?”
“不难啊,其实挺简单的。”
“真的吗?”顾晓慢走近孙宁好,拿着她手里的已经织好的部分,仔细打量着,突然灵机一动说,“宁好,可以教我吗?”
只是一瞬间,顾晓慢心里有了个好主意。
“嗯?”
“我说教我织围巾。”
“怎么,转性了?想做贤妻良母了?”孙宁好斜着眼睛看顾晓慢,又笑着说,“怎么想到织围巾了啊?”
“我只是想打发下时间,你看我最近这么闲。”
“也是,你平时活得像拼命三娘似的。好,快下来,帮我拱毛线。”
孙宁好很耐心,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细致入微,清晰透彻,没几遍,顾晓慢就学会了。顾
晓慢嘴甜,一口糖,一口蜜的,将孙宁好夸的心花怒放。
一时高兴,孙宁好又从柜子里拿出这几天刚织好的几件成品围巾,并且顺道儿给顾晓慢示范了好几种围巾的织法。哪里知道,这时候,顾晓慢又给孙宁好刨了坑。
“宁好,能带我去买点毛线吗?”
“我昨天刚去过,现在我可不想出门啊。”
“你带我去,开学,我给你带一大包鱼干,怎么样?”
孙宁好面露难色,停顿了几秒,随即抬起了右手说,“这怎么也得两包吧。”
“两包,就两包。”
已经是深冬,傍晚的c市也并不算冷,穿一件大衣就足够了。
走出学校大门,走过一大段长满枝蔓纵横的榕树的街道,孙宁好就将顾晓慢带到了学校附近的毛线店。
毛线店很小,但是很精致,一整面墙的格子货架上,错落有致地塞满了五颜六色的毛线团。
毛线店的店主应该是有深度洁癖,毛线团按照色阶仔细排列着,好几个色度的红色,好几个色度的灰色,其中的区别,顾晓慢也分辨不出来。
“买红色和粉色吧,这两个颜色,女孩围着好看。”孙宁好开始给顾晓慢挑选颜色。
顾晓慢只拿了红色中的一种,然后看着一整排各色的毛线,对孙宁好说:
“宁好,男生围什么颜色好看?”
“灰色和深咖吧,或者黑色。”孙宁好说完话,突地撇了嘴和顾晓慢说,“怎么,有情况?要给哪个心仪的男生织围巾?”
“我……”几秒的停顿后,顾晓慢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送给我哥哥,赵北垠。”
“诶,你这北垠哥哥还真是有福气,有你这知冷知热的妹妹,那就快买吧。”
“宁好,一条围巾要多少毛线啊。”
“男生,怎么也要三两吧。”
说话间,顾晓慢就要了三两红色毛线,八两灰色毛线。
“顾晓慢,你这是打算给你哥哥织毛衣啊?买这么多毛线吗?”孙宁好凑过来,看她。
“我是新手,不是需要练练手嘛。”
孙宁好点点头,顾晓慢好像说的也蛮有道理的。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傍晚,顾晓慢拿着手中的线,像是提了一大罐甜甜的蜂蜜,心里甜甜的。
虽然,孙宁好很有耐心,教得也很好,但是作为新手,顾晓慢还是经常出错,不是漏针,就是忘记换针。
但是,顾晓慢似乎和织围巾这是杠上了,从拿起线团开始,就再也舍不得放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在拆拆改改,磕磕绊绊之间,顾晓慢终于完成了第一条围巾。
“宁好,你觉得怎么样?”
孙宁好接过顾晓慢手中热腾腾的围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远看着还行,近看着还真不怎么样。还别说,顾晓慢,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得亏买了一斤的毛线。”
顾晓慢又利索地从袋子里抽出了另外一卷灰色毛线,开始在毛线杆子上打起了一圈圈的毛线,又认真地织了起来,她准备再完成第二条围巾。
可别说,这第二条真的好了很多,几乎和孙宁好打的一样了。
在回家的前一天,顾晓慢终于搞定了手里的全部毛线。晓慢的床上多出了三条围巾,一条红色围巾,两条灰色围巾。
顾晓慢拿着织得最好的那条灰色围巾,去了快递点,填了卫哲的地址和电话。
明天就回家了,从快递点回来,顾晓慢就开始整理行李。其实,她的行李很简单,除了夏天喜欢买裙子,冬天的衣服也只是那么三四件大衣。
很快,顾晓慢就收拾好了行李,换上了一件红色大衣,准备去新校区的取票点取火车票。
一月份,c市的各个高校都陆续开始放假。最近的火车票真的是不好买,顾晓慢的票还是七天前,铁路局app上刚放票的凌晨十二点,顾晓慢卡点刷了好几次抢到的。
匆匆忙忙地坐上了校车,顾晓慢刚眯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会儿,电话铃声就响了。
是赵北垠。
“在学校吗?”
“不在,在去市区的路上,要去取明天回l市的火车票,怎么了?”
“把你的火车票拍给我,再将取火车票的地址发我,我先去帮你排队。”赵北垠说。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c市。”
“嗯,和导师来开会,今天刚好结束,正好和你一起回l市。”赵北垠在西北已经待了有小半年,本来导师已经给赵北垠预定了飞机票,可是他还是拒绝了,紧赶着就马上来了c市。
听到赵北垠在c市,顾晓慢开心地感觉自己就快要飞起来了。
“这么好!我马上发你地址。”顾晓慢赶忙将地址发给赵北垠。
到了本部,顾晓慢赶忙下了校车,一路小跑出校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已经是假期了,每个售票点买票的人多,取票口的人也足够人满为患。
在学校附近的天桥上,顾晓慢远远地就看到了在排队人群最前面背了黑色双肩包,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高大而挺拔的赵北垠。
顾晓慢笑了,加快了脚步,向着赵北垠跑去,心中的委屈也在快速的奔跑中达到了一个极点。
终于,快靠近时,顾晓慢迅速地抱住了赵北垠。
“晓慢,你怎么了?”赵北垠的整个声音都放缓了,瞬间温柔下来,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慢慢地,赵北垠准备放下了双手,轻轻地拍一拍顾晓慢。
他们身后排了一长排的人不住地向着他们行着注目礼。
可是,还没等他悬着的手放下来,顾晓慢忽地就害羞,赶忙快速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我,我就是心里有点难过。”
“见到我感动的嘛?”
“怎么会!”顾晓慢又昂起了头。
“顾晓慢,你身份证呢?”
顾晓慢把身份证递给了赵北垠,赵北垠快速地在售票机里取出了两张火车票。
“你什么时候买的票啊?"
“你发我地址和票的时候,在手机上买的。”
顾晓慢从赵北垠手中拿过票,发现是一张硬座。
“怎么是硬座票啊。”
“这还是我反复刷出来的。没事,中途,我再补卧铺票就可以。”
也是,这个时间点,能买到一张硬座就不错了。
赵北垠停了停,又说“我都来你们学校了,不带我去逛逛吗?”
“好啊,当然是可以了。”
其实,来学校这么久了,顾晓慢并没有怎么好好地熟悉过g大的校园。在校园里走着,顾晓慢对学校的介绍仅仅限于,这是我们学校的一条湖,这是我们学校的主教学楼……其他再多的,她还真说不上来。
终于,顾晓慢在路上,看到了一尊茅以升雕像。
顾晓慢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夸夸其谈的由头,“茅以升是1911年考入我们学校的,学习土木工程专业。1919年,他获美国卡耐基理工学院(现卡耐基梅隆大学)博士学位后,又回到母校任教……现在,我们学校还有茅以升学院,是强化培养学院。”
“我知道,你们学校里一共有4尊茅以升雕像。”赵北垠说的漫不经心。
“是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爱我们学校嘛。”赵北垠比自己还了解学校,真是让顾晓慢始料未及。
赵北垠只是笑,并不回答。
在顾晓慢还想继续深究的时候,她的目光,竟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准确地说,是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高山和卫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晓慢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过卫哲了。
顾晓慢马上拉过赵北垠的手,向后转,快步地走。赵北垠有些搞不清楚顾晓慢的节奏,一脸懵逼,只得跟着她的步伐转头。
这时候,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不识时务的声音,而且音量极大。
“顾晓慢!”
是高山在叫她!啊,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顾晓慢头回也不回,拉了拉赵北垠的袖子。
“晓慢,有人叫你。”说话间,赵北垠双手已经将顾晓慢原地转了一个身位。
面前的卫哲像一面平静的水,和学校的镜湖一般,直愣愣地看着顾晓慢,还有赵北垠。但是,他的眼神显然瞥到了赵北垠握着顾晓慢肩膀的双手。
顾晓慢瞬间脸红了,条件反射地挣脱了赵北垠的手,礼貌地笑着说:
“高山”,然后又红着脸,笑着说,“卫哲师兄,你好。”
“晓慢,这是你的?”高山一下子不怀好意的微笑,仿佛是瞧见了什么奸情。
“这是我哥哥,叫赵北垠。他在n大读书,这几天来c市开学术会议,正好来找我玩。”顾晓慢赶忙解释。
“哦。”
“你好!我叫卫哲,在交大读轨道交通。”一直没有说话的卫哲,突然朝向赵北音,很正式地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赵北垠,在n大读核物理。”赵北垠微笑着,也伸出了手。
“交大轨道交通的导师有沈一伟,赵伯初,王衡……你的导师是沈一伟?”
“我是沈老师的学生,你对交大很了解啊。”
“交大最好的专业就是轨道交通,轨道交通最好的老师就是沈一伟,这个不难。”
……
尴尬!顾晓慢的额头汗水直流,时不时地,用眼睛狠狠地瞪一下高山。
高山很显然是接到了顾晓慢的指示,于是,很认真地说:“顾晓慢,导师正找我和卫哲师兄呢,不能让他等太久,我们要先走了。”
高山的话刚说完,卫哲就看了看手上的表,客套地说,“顾晓慢,你和你哥哥在学校多逛逛吧,我们先走了”。
半个月没有联系了,卫哲还是那个卫哲,说话和行为方式一点没变。
“好的。”顾晓慢的回答声很轻,像是一只畏畏缩缩的猫。
说着,高山像是一个小太监似的,尾随着卫哲,匆匆地离开了。
“晓慢,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看着卫哲离开,赵北垠摸了摸顾晓慢的头说。
顾晓慢确实流了不少冷汗,但立刻转移话题,明目张胆地说,“被你们的相互恭维给渗的。”
赵北垠只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晚上,顾晓曼和赵北垠吃了饭,送赵北垠回宾馆,就回了宿舍。睡前,顾晓慢洗着脚,听着彭春研在练习校史馆最新的解说词,她突然求知欲满满,随口一问:“春研,我们学校校园一共有几尊茅以升塑像啊?”
“4尊啊,本部两尊,新校区还有一尊,最近新校区又盖了一尊。”彭春研很认真地回答,毕竟她干了一学期的校史讲解员。
“奥。”顾晓慢一脸惊异。
这么冷僻的知识,赵北垠竟然都知道,赵北垠不愧是赵北垠,顾晓慢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