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山婴灵神6
chapter06
弹幕炸了：
“鬼婴还有两张面孔？！老鼠见了猫似的被吓跑了”
“漂亮小哥哥老婆妈咪怎么你来啦”
“等等，问得好！各位，一般在这种情况下登场的，不都是玩家这边的carry大佬吗？？？（伸臂请问”
“小哥哥，原来你才是玩家队伍这边carry全场大佬！你藏的好深好坏，我真以为你是萌新。破案了，一定是大佬回新手村披的马甲！大神不装开始秀了，事态终于有趣起来！”
花宴恹眼睛没兴趣地从两个人类身上掠过。
确保鬼女婴好好的，正像人类小孩晚上藏被子偷玩手机被发现，阴影里眨巴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花宴恹敲敲玻璃灯盏，灯盏随即在吴择眼前微亮，礼貌笑笑：“打扰了，晚安。”
吴择跌坐在地背靠床边木栏杆。他不至于全傻，在濮鑫重新响起的鼾声中如坠云里雾里，也明白他自己被曾经恶意对待过的玩家救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道谢也不是，道歉也不是。
弹幕：
“低调不留名”
“这个稳住全场淡然一笑离场的比我给满分”
“他好温柔，我真的哭死”
“今天也是怒敲juice娱乐的一天，客服呢程序员呢快给漂亮小哥哥开直播间！或者告诉我大号我想关注”
“技术党陷入沉思，认真说这个新人玩家知道自己刚阻止了鬼婴杀戮吗？瞎猫碰上死耗子，天生有特殊体质技能，还是扮猪吃老虎？确实有点意思，开直播吧”
花宴恹把女婴阴魂护在玻璃灯盏里。
离开前感知了下屋里，趁没人注意拿走了些东西。月下细看，果然，他的预感自始至终就没有失误。
——猎人。
玻璃灯盏抖抖，传出纤细孱弱女童声：“我错了……”
花宴恹把拿走的东西展示给鬼婴看，叮嘱：“茉玲，能感知到上面的恶意吗？记住了就不能忘。”
鬼女婴丁茉玲被温温柔柔叮嘱的青年嗓音心软得直撒娇，乖乖记住了：“这是什么味道啊，好恶心。”
花宴恹：“这是猎人的味道。”
回到屋里，鬼婴们正背后疯的嬉戏玩闹，扯掉缝线把人头和四肢丢来丢去的玩。
见它们心目中“脆弱胆小”的妈妈回来，手忙脚乱地把四肢拼凑好。
花宴恹推开满是灰尘的桌椅坐下，拍拍手：
“排队。”
然后给垂头丧气走过来，大鞋子啪嗒响的鬼婴们，把错位置的四肢安对，又让它们记住：“这是心术不正，想驱策你们的猎人的味道，闻到就快跑。”
鬼女婴丁茉玲小别扭：“为什么妈妈不让我下手呢。”
花宴恹笑了，轻轻说：“是呀，为什么呢？”
二十岁那年，即四年前开始全心全意运营鬼怪界，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只对鬼怪们照顾，对圣光普照去照顾人类没什么兴趣念想。
但他恐惧人类社会，还是不会看玩家陷入必被鬼怪们裁决的险境，或者鬼怪们陷入必定要出手，染上血孽被追杀的境地，最后杀人如草芥的尸横遍野。想起来，他一直做的是两边端水的事情。
为什么呢？
鬼婴们的断肢，小手臂小腿垂落连着缝合的丝线，拼接像给人偶安装四肢。
这感觉有点熟悉。
花宴恹想起了小时候回到宴家，看到替代自己位置得到宠爱的“哥哥”摔碎bjd人偶的情形。
小时候，回宴家那天正好是“哥哥”的“生日”。
后来他才明白是下马威，两个男孩同月同日出生，偏那年多过一次。但童年他只记得，宴家少爷的生辰礼最昂贵二十多万bjd人偶，美丽得不可方物。
“哥哥”把他叫到二楼露天天台问第一件玩具是什么，又问他喜欢这个bjd人偶吗？
bjd人偶坐在堆叠华美服饰上，点缀钻石熠熠生辉，陶瓷光泽的手臂有着流畅美丽的年轻肌肉线条，蓬松的白发披散，瑰丽带蕾丝边丝绸带蒙眼和蒙口，仍然有种它在别墅二楼露天天台俯瞰聚会人群的高贵冷艳。
小宴恹屏住呼吸。
感觉里面有生命。
“它很美啊。”
也就导致宴家少爷居高临下笑了笑，然后伸出双手把bjd人偶从二楼推了下去。
——你喜欢珍惜的东西，我能轻松毁掉。
之后记忆混乱不堪，就记得惊动了救护车，好像有鲜红血色在簇拥人群之中流淌出来，在香槟金地板上面蔓延而来。bjd人偶被宴家别墅院子里的女神雕像托举，鲜血从指尖滴落，染红了雪白蕾丝边，恰好构成了某种绮丽诡异的宗教意味景象。
……bjd人偶哪来的血呢？
……为什么又会惊动救护车呢？
十岁后，宴家“两位少爷”更在人鬼两界殊途长大了。
在同龄人，像“哥哥”玩bjd人偶的时候，花宴恹已经在抱着鬼怪头骨到处跑了。
有次他抱着人头在小巷撞到不知内情的外卖小哥，一个赶单，一个赶命，外卖小哥懵逼：“好胆大的小鬼，抱着人头模型？”
鬼怪惭愧的求他：“小大人，我这样太吓人太丑陋，您放下我吧”，他仍然在副本和人类社会的缝隙，入梦里拼凑着鬼怪大将军的遗骸残骨，争分夺秒把鬼怪将军带离了生前被围困襄城万剑穿身的噩梦。
但凡那些人知道宴家真少爷现在鬼怪世界做核心，外人眼中，算是恐怖界翘楚，都会觉得花宴恹他将带领鬼怪们杀回人界，狠狠复仇吧。
为自己复仇的动机还不够强吗？手拿爽文金手指，游戏打怪般砍瓜切菜多爽啊。但凡换个人，也许已经回人界轻松杀人如草芥。
花宴恹把鬼婴的手腕接上，轻轻吹了吹。
有些浪漫的说：“比起报复仇人，保护你们对我来说更重要。”
身在鬼怪界，更知道生命亲情的重要。比起仇人，家人更重要。他的家人们虽然都是鬼怪，但这复杂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鬼怪好惨，全员工具人。
这场浩大的无限流闯关秀大竞赛，发生在摩天大楼的一个个房间里，浑然一个大型的鬼屋主题游乐园。
又结合了综艺直播形式炒cp卖明星，比鬼屋一次性恐怖消费还厉害长久。鬼屋密室逃脱玩几次就腻，可加上孵化的情感cp、杀出来成名的俊男美女呢？恐怖环境下观众的肌肉精神高度紧张，再苏爽释放和甜蜜发糖，短时间按摩似的满足感，吊桥效应的上瘾，经久不衰。
juice娱乐无限流闯关秀大竞赛，如火如荼。
观众围观着绑在铁轨上的人体被撞得血肉飞溅、顿时爆米花汽水撒上天仿佛烟花般璀璨、气球般爆炸。
会有欢呼雀跃和心疼尸体的；
会有同情做抉择之人的；
从来没有人问过电车的感受。
只有花宴恹会在乎鬼怪们充当游乐园里的人偶沾染一身血、被迫裁决人命、被迫以恶事人的感受。
不知不觉间花宴恹出了神，迎上鬼婴们好奇的仰头疑问。
“什么叫心术不正，想驱策我们的猎人呀？我们心甘情愿被妈妈驱策！”
可花宴恹掌心躺着的是一截粗糙的绳子，贴符咒。
——这是一个设置好的，捕获鬼怪的陷阱。
是呀，无限流玩家们通关后，通常会得到鬼怪卡牌作为奖励道具。熟悉无限流的玩家和观众应该脑海都会浮现出几个大佬的例子，与他们缔结的鬼怪契约。
心甘情愿的双向契约当然很好。
但问题就在于，还存在“猎人”。
有利润的地方就有不顾一切追求利润的疯子，而有买卖就有产业链，这是自然生态。
真心实意的救赎鬼怪难度很大，速度也慢，偶然性也强。相比而言，捕获鬼怪在黑市变卖贸易方便很多，据他所知，很多高级玩家都私下从猎人手里买卖鬼怪，已经成为了产业链。
毕竟，小动物都有被不负责任送来送去送人情的，谁会在乎看上去可怖又阴森的鬼怪的感受呢？
黑市买家里面还有一些变态的“鬼怪虐玩者”。
类似于可爱的猫狗会遭受虐待，当鬼怪成为宠物，亦然面对这种情况。
花宴恹身体不好微微咳嗽，脸上的表情有种孤独的勇敢，天真的奇幻和浪漫：“我绝对不想看到家人们成为被发泄恶意的玩物。”
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可当他说到“我的家人们”时候，在他的面前悬浮着乍看与玩家差不多的面板，其实根本没有作用的“假面板”，发出了淡淡的冷光。
不是幻觉。
耳畔的透明人先生微妙顿住。
脚边的鬼婴们也好奇的仰头左看右看，穿的过大的鞋子啪嗒啪嗒响。
“妈妈，在亮！”
耳畔声音：“……”
花宴恹：“透明人先生？”
耳畔声音罕见露出了丝缕冰冷压抑的情绪：“大人，是在激活发亮主动联系您。”
花宴恹困惑于透明人先生第一次的失常，但不至于挑开明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新奇感受着玩家们使用面板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呀。
不过他的界面完全与玩家们截然不同。
玩家们界面华丽璀璨绚丽五彩，juice娱乐图标绽放爆米花图案。
他漆黑桌面上唯独的应用程序，开发公司candle，蜡烛，黑暗中的孤寂冷清点燃一柄红烛。
并且是用一朵小红花充当应用图标。
花宴恹：“我虽然不太懂，不过这朵小红花……”
鬼婴们依偎在身边小脸蛋肉嘟嘟的：“和我们送妈妈的小红花贴纸不一样。真的是小红花耶。”
花宴恹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小红花贴纸，明亮正义鼓励意味浓浓。生病前话外音是“可靠成熟稳重好学生”，生病后话外音是“坚持挺过病痛的好孩子”，来到鬼怪方，话外音是“好鬼神之母大人”。
这朵小红花却娇气惹怜，这是一朵不用强撑厉害，可以被保护弱势的小红花。
花宴恹不太懂暧昧情爱，却也见过不少bg和bl的cp在他的无限流里面营业的，微妙感知到什么。
耳畔的透明人先生更压抑了，一言不发。
花宴恹点开这个应用，几行血字浮现在了屏幕上：
【亲爱的花宴恹大人：】
【您好。】
【针对您一直困扰的事宜，我有建议。】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面。一辆失控的电车鸣着笛驶来，即将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面前有拉杆，你可以拉动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疯子在另外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
【电车难题左边铁轨绑一个人右边铁轨绑五个人，你手里握着铁轨调整的把手，要让电车撞向哪边呢？】
【摆在您面前的向来三个选择：】
【a、撞死一个人】
【b、撞死五个人】
【c、妥协隐忍协调两边，之后某次过程中失手，两边撞上撞死六个人，营造出娱乐大众的最终节目效果】
【作为电车的驾驶者，听天由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无论怎样选择，一定会受到谴责，反而大家会忽略那个把人绑在铁轨上的疯子。】
【我为您带来第四个选项：消灭导致问题的人。】
花宴恹：？
外人看来，这个漂亮温柔的小哥哥呆愣，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议。
电车难题的答案从“拉”和“不拉拉杆”到了更高层面。仿佛能看到在电车难题的提问褪去后，电车越行越远，那个疯子和另个拉杆的人已经不见了。
但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拉着电车往回走一直拉到了起始站，让电车再度启动。
电车继续前进，拉杆再次浮现，所有再度循环。
花宴恹的眸光凝了凝。
停在头衔上。
知道他在“宴恹”前加了姓氏花，顶替原来在人类社会的宴姓……包括鬼怪们在内，不超过三个。鬼怪向来只知道该称呼他大人或母亲。这是他十四年前作为鬼怪本体在诞生之初就写下的开端。
还知道他从未与鬼怪道来的困扰，所以对方是……
耳畔声音终于响起来，调整之后变得如往常的理智帮他思辨分析：“大人，值得与对面沟通一番。”
花宴恹“唔”，沉吟问道：“你是谁，你想要从我或者从我身边获取到什么？”
“让我看到你是谁，我才能相信。”
几秒过后，屏幕面板浮现出了新的字迹。
【我是一个爱慕者。我想要您利用我。】
【我还不能来见您，只有您真心实意想见我时候，我们的相见才有意义。】
“你的目标是甘当为我提供便利的工具人吗？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
更加奇怪了。花宴恹如坠云里雾里，偏偏鬼婴们更对暧昧情爱一窍不通，透明人先生又怪异的保持沉默。
“好吧。”花宴恹，“我理解每一个人有不方便言说的秘密事情，我也一样。不过，交易对方是人还是鬼怪，对我很重要，系统背后的你是活人吗？作为系统的你，目标是什么？”
又是几秒。
【不是。】
徐徐缓缓浮现一句。
【我已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