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会死多少人？能不能防住？
冤魂纠缠在姜玖的身上，跟以往他送走的那些一样，迷惘无措。
半空中再度悬起一个黑洞，无相的身影浮现出来，正看见姜玖身前那一片灰烬。
“姜玖！”
听了人这声喊，姜玖也不急着回头，反倒是继续抚着手边的冤魂。
只是从冤魂不安的抖动上看，他现在的眼神应当柔和不到哪去。
“仙家何必生气？我不过是做了一个魔头该做的事情罢了，这种事你见的还不多吗？”姜玖转过身，眸内血气翻涌。
无相不自觉的摩挲着腕骨，面上的震怒消失了个干净，勾起唇角又显出一副风骨来，反唇相讥：“魔尊的手段众人皆知，眼下这又算什么，毕竟对您来说挖心之苦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能让魔尊觉得难看的，也就只有方青明囚禁你的那件事吧。”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找话。
姜玖哼笑了下：“即便难看也只是在他面前。没将你们打到魂飞魄散才是最让我难看的。”
风沙卷起，秽土蒙天，黑雾笼盖，哀鸿遍野。
在生死交界之地，阴暗之物将受到照拂，得以加持。
“你最好安分一些，别去招惹方青明，他来不了这儿，可不代表没人能来。”交锋之际，姜玖轻声说道。
紫焰晃过，黑洞拉开，姜玖闪入其中，在无相的攻击赶到前彻底封死。
无相看着早已恢复平静的半空，一甩手将腿边炸出个坑。
“啊！”无相猛的捂住自己的肩头，那里不知从何时多了一道露骨的疤痕。
昏黑的天空，幽远的呼唤空荡的传来。
“无相，把白江顺带回来。”
“……是。”无相狠咬着牙，最后看了闵央化成的飞灰一眼，就扯开黑洞离去了。
从冥界出来，便是长泽湖。
姜玖盘着手上的小玩意儿，气定神闲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魔尊，您回来了。”文祥率先起来迎道，就是面色不是很好，看上去蛮焦虑。
此战不是第一战，也不会是最后一战。
这次是长泽湖，下一次是哪？下下一次又在哪？
会死多少人？能不能防住？
这都是问题。
转眼扫过如今的长泽湖畔，黑液侵蚀土壤，碎尸断臂遍地，烈焰席卷草房，各处地面崩裂，各种力量扫过后独有的狼藉，生机全无，死气盎然。
姜玖的左手藏在袖中，轻轻搅动了下，几缕魔气顺着地面爬上在场的修士的身体，悄无声息。
“好了，先把这个地方收拾一下，我和方青明处理湖里的东西，你们把村子里看一下，要是有……要是有幸存者，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就送走吧。”姜玖的声音显得温和有力，很安抚人心。
在此刻，他才是所有人的长辈，所有人的安心针。
“封掌教，麻烦您带着这些孩子去村子里了。”姜玖吩咐道。
封宇应承下来，接管了这些小辈。
瞧着所有人进到村子，姜玖才走向一直站在远处的方青明。
这一番争斗，两人都有点狼狈，心里的结梗着，也算不上舒坦。
但就是这么无奈，天道要他们站在一起，无论多么曲折，也无论间隔多少情仇。
姜玖在离方青明几步远的地方停步，没吭气。
天边阴云逐渐展开，耀目的阳光重新透出，打在两人中间，就像一条不太明确的界限。
看着方青明满是血污的脸，姜玖将手上一直盘着的物件丢过去，笑了下：“小孩儿。”
阳光彻底穿下，姜玖飞回水面上，方青明则摊开手，方才人扔来的正是他放出去的纸鹤。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许是过了快一天一夜？又或许更久。
反正众人记不太清了。
姜玖将湖底阵法散出的几个记忆碎片收起来，清理完身上的血污，却没回到岸上，而是一直看着某个地方。
方青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是在看那个少年的家。
他们的房子离村远，现在算是唯一安好的地方，就那么坐落在那，沐浴在夕阳和微风中，显出几分静好。
“要过去看看再走吗？”方青明问了句。
姜玖默了会儿，终究摇头：“走吧，把文祥那边安排好，我们就转道去永州。”
方青明点头应下，跟着人飞往岸边。
岸上各项事务都处理完毕，众人相互搀扶着站立聚集，封宇站在前面，看着方青明欲言又止。
“封掌教，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提出来。”方青明说。
封宇捋了捋胡子，慎重的说道：“两位尊者，当前人间灵力渐失，人族鼎盛，妖族没落，仙家难守，鬼族猖獗，对我辈局面本就不甚乐观。更不必提当下之事有与混沌年月比肩的艰难，牵涉的都是两百年前的人物，可人间早已凋零，法术断代，大能无有啊……”
话说到这，封宇的面上尽是悲楚。
方青明点头肯定人的担忧，然后说：“这件事也是我和魔尊一直想跟诸位提的。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众仙门可以与我们协同作战。不必冲在前面，只是帮我们守住封阵，具体的可以等神女召集众位会谈时详谈。至于灵力方面……”
这是个难事儿。
天道所趋，人力难为。
“我会尝试再次打通天界与人间的通道，让灵力再次灌入人间，我会尽力赶在决战前。”方青明的语气很是坚定，虽然口头说‘尝试’，可谁都相信他能做到。
“诸位回去后，还望能跟自家掌教禀明情况，相信不久后我们就会再次遇见，希望我们会再次并肩作战。”姜玖舒了口气，难得笑了起来：“今天的事可以稍微拿回去跟自家同门吹吹，跟我们俩凑一起打架的机会可不多。”
悲情的气氛被这句调侃吹了个干净，压抑的心总算是能复跳起来。
“魔尊，你们之后要去哪？”文祥问道。
姜玖也没隐瞒，直接说：“去永州，找柳芸。就你们史书上写的那个‘妙手回春’。”
“永州……”文祥的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准备离开，走前又回头喊了句：“千万小心。”
留意到人的怪异，姜玖微微抿唇。
要是小心就能避免伤亡就好了。
各家修士都不敢乘船走，能御剑的都走了天上，迎光离开。
岸上，所有被感染的村民尸体都被归拢到了一起，被烈火包裹燃尽，随着风吹入湖里，海里，天际。
姜玖上了方青明的剑，走前又看了眼少年的屋子。
在暖光下，一个少年站在院子里朝他大笑着，还把手圈在嘴边大喊，听不见说的什么，但应该是‘再见’或者‘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