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暖香
“子修，这衣服并不像是你的。”
王府里，霍钺傅珏对坐喝茶，昨天终究是把人哄好了。
饮茶的傅珏：“……”
两人身形相近，一些日子来不及回府，他都是直接穿傅珏的衣服了事。
而现在他身上的这件，风格不似傅珏的淡雅，倒是合他口味。
不远处，傅珏的奶嬷嬷，正在指挥丫鬟们扫洒的，听到了这句话，笑了起来。
“相爷有所不知，这是前些日子王府裁制新衣时王爷的吩咐，特意给您裁的。”
辅成王随和，王府里的丫鬟也大多都是从太傅那边带来的，自小跟着伺候的。
并没有太大的规矩。
“当真？”
霍钺听得眉眼含笑，傅珏有些脸热，把人往外赶的是他，这会儿还帮人家做新衣服。
总觉得还像他们小时候，互相闹别扭。
“老身可从来不说胡话！”
“嬷嬷！”傅珏有些急。
“哎呦小主人，不是嬷嬷说你，相爷才大了你两岁，做什么一直宠着你嘞！年轻人，不要总闹别扭咯！”
被嬷嬷教育的，傅珏的脸都都红透了。
殿下说的规矩他都知道，而且也不认为有什么错，将相相和虽然是佳话，但过从亲密就是不妥的。
只是人真走了他才发现，这人不在身边，他连发带都不会绑。
且，他也没有闹别扭，明明是霍钺不理人。
“子修已经知错了，嬷嬷就饶了他罢。”
老嬷嬷努努嘴：“都是相爷你和太傅大人宠坏的。”
说完便带着小丫鬟们下去了。
出了房间，小丫鬟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个的都低声讨论了起来。
“欸～相爷和咱们王爷的关系真好哩！”
“相爷真是风流俊美，世家小姐都比不上嘞！”
“嘻嘻嘻～仔细相爷剥了你的皮！”
“还是我们王爷更俊些！”
习武之人耳目清明，这些小丫鬟说什么傅珏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能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窘迫。
也不知道如深听见了没有，竟然拿如深和女子比较，这些小丫头们真应该管管了！只是若单单论样貌，也的确如此……
“子修怎知我的尺寸？”
霍钺双眸狭长，睫毛似翎羽一般，眼皮似单非单，似双非双，混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不过是微微侧身的一个抬眸，便活脱脱是一个是邪魅妖精。
“你我身量相近，总是差不多的。”
霍钺像是想到了什么，吃了口茶点自言自语：“这可差多了……”
“嗯？差什么？”
他们明明身量就差不了很多。
霍钺起身坐到傅珏那侧，罗汉塌上宽敞，坐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妨碍，只是挨得近一些。
“子修的意思是，以后我还可以在王府睡是么？”
傅珏微微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本也没有想赶你，明明是你惹殿下不快，又自己闹脾气。”
傅珏说完之后，霍钺眉眼低垂，像是被抛弃了的幼崽，很委屈的样子。
早就看惯他这副知错不改，又总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傅珏并不是很想上当。
但是仔细想想，自从陛下下旨让越苏入殿下府中之后，这人便经常和殿下闹别扭。
想了想，傅珏说道：“殿下私下同我说过，再过些日子阿玥要去东海领兵，届时殿下想让越苏一同去军中历练。”
“去哪里不好？偏去那莽夫的地界。”
这回傅珏绝倒是没说他失礼，只是掩唇浅笑。
霍澈继承了老霍将军的武学，自然更亲近学武一派的南宫玥，每每被揍得哇哇大哭，事后还总是越挫越勇的缠上去讨教武功。
这大概就是源自不会武的亲哥哥的嫉妒吧！
“我知你是开心的，只是嘴上不饶人。”
当年殿下年少，他们这些少年郎，哪个没有对如此耀眼的殿下动过心思呢？
早些年霍澈还小，他们都随他闹，如今大了，也该扔到军中去了。
太女殿下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值得他们所有人效忠，但是殿下并不是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霍家的小少爷生来就应该为国守境。
所以无论是他们还是太女殿下，都不会霍澈蹉跎在后院之中。
“殿下知你心思，殿下若是真的幸了越苏，看你还哪有这时间别扭。”
霍钺垂眸不语，玩着两人垂在身后的头发，手指翻飞转眼间便将两人的发编到了一起。
傅珏也不理这人作怪，知道他不说话便是听进去了，亲哥哥当然觉得弟弟哪里都好，不想殿下宠幸，但弟弟不得宠幸又总觉得不舒服。
他总是猜不透如深和殿下都在想什么，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又总是因为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朝堂上你来我往。
半晌，霍钺才开口。
“我一会儿就差人到宫里去取折子。”
就算是休沐，有一些事情也是要太女殿下知晓的。
奏折分军折和朝折，各分四级例折、平折、急折和面君折。
一般的例折，大多都是各地收支、军需之类。右相及各部收到时就直接着手处理了，只需将结果呈上再转呈司国府入档便可。
个别数目过大涉及较广，文武是分别给他和子修的，然后入司国府。
平折则是奏请、政绩以及一些日常重要事务，由左相处理之后上禀。
急折便是要直呈左相的，左相亲自处理需与太女殿下商议。
面君折顾名思义，直达天听，一般除了战祸天灾便是舞弊贪墨由太女殿下圣裁。
天烬疆域旷阔，水陆地貌皆有，平折每日不知有多少，这回是一股脑的全送进宫了。
傅珏笑他若不去取，怕是殿下能宣他进宫，让他在明熙殿全部处理完再放回来。
傅珏从霍钺手里专心解救自己的头发，然而霍钺巧手，傅珏如何也没解开哪个看着好像很漂亮简单的结。
看着傅珏忙活，霍钺低头嗅了嗅：“香淡了”
傅珏道：“嗯，暖香快用光了。”
“是我疏忽了，今夜在制些罢。”
说来这暖香也是古怪，半分不似其他香料，乃是一盒脂膏。
淡淡的药香混着一种仿若熟悉至极的味道，香味隽永融融暖意，不仅淡了他身上总是萦绕不去的药味，还十分暖身。
傅珏定是不会如霍钺说的一般涂在身上，只是每日沐浴时混一点子在水里，便可整日身子都是暖的。
也是，这人足足钻研了三年才做出来的东西，如何能不好？
只是霍钺就是不肯说此香如何制成，若是问深便插浑打科。
“今夜是花朝节我与姽婳约好了，我这还有些，过几日再说吧。”
“嗯？”霍钺挑眉，“子修和姽婳仙子有约？是何时的事？”
傅珏想了想，是上次与姽婳切磋的时候：“半年之前，姽婳听闻花朝节热闹，所想想我带她去看看。”
霍钺略微思索了一下：“今年怕是不成了。”
傅珏疑惑：“为何？”
霍钺表情有些凝重，傅珏也重视了起来。
“这次殿下遇刺，对外说是因为陛下数年前与强敌的私怨，但事实上，这便是使当年圣医门覆灭的真凶。”
傅珏惊怒站起，忘记了两人还交缠着的头发，一时间被扯的生疼，霍钺赶紧安抚他“子修，冷静些。”
“如何能冷静？当年圣医门中多少高手？能让圣医门一夜之间覆灭岂是好相与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如何敢以一己之身对上他们？”
看到傅珏这般着急，霍钺眼底闪过一丝阴暗，好在傅珏此时气急了没有注意到。
“殿下与陛下自有考量，不破不立，殿下此次晋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怕是早在计划之中了！霍钺如是想到。
“昨夜我接到消息，慕容先生已经回了仙界，怕是已经有了眉目动向，姽婳仙子为四仙首之一，大概这个时候应该在仙界驻守。”
傅珏平静了一下心绪，殿下说过，这些事情不会让他参与。
他专心悟道，便是最大的助益。
“若是如此，姽婳应该会传我书信告知，现在书信还没到，大概是还没有接到消息，我这便去命人个讯去。”
霍钺点头的同时，已经将两人的头发拆开。
傅珏出了门，霍钺的表情便立刻阴郁了起来，仿佛山雨欲来的，最后霍钺猛的站起来，扬起手将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
“姽婳……”
当日的警告，你是都当作耳旁风了啊！
殿下，这是不是又是你做的呢？
“相爷，这是……啊！”
前厅的丫鬟小厮刚刚都被嬷嬷带下去了，外间的小丫鬟，有一个听见了些许动静，小丫鬟走进来便看见霍钺猛地看过来还未收敛的表情，当时便骇的坐在了地上。
“相爷，奴婢，奴婢只是听见……”
一换眼间，霍相还是那个笑吟吟好脾气的霍相。
她刚刚是……看错了么？
霍钺走了过来：“外间的？本相不过是摔了茶杯，怎就这么胆小？”
霍钺蹲下身子，靠的很近。
小丫鬟瞬间红了脸，转眼便忘了刚才，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奴婢，奴婢只是听见声音想来看看，冲撞了相爷，请相爷恕罪。”
丫鬟头垂的低低的，耳朵都染上了红。
霍钺笑了：“有意思，生的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越发不好意思抬头，声音小小的：“奴叫春桃。”
“面若桃花，好名字。本相府上缺了个伺候的，你可愿意过来？”
霍钺声音柔和靡丽，嘴角也笑着，眼睛里却是冷的想冰锥一般。
“奴……愿意。”
“好，一会儿便和府上的管家说一声，稍后有人来接你。放心，你是王府出来的人，本相自然不会亏待。”
春桃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她本来是个外间的伺候的丫头，却不想能突然得到这天大的福分。
“好了，下去吧。”
“是。”
春桃起身出门，末了还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霍钺，那一眼含羞带怯。
霍钺依旧静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当夜，一辆小马车便将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