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前
琰京多温泉,这荷塘原本就引着温泉水的,三月份里荷叶就遮天蔽日了。
中间还有不少待开的花苞。
荷叶层层叠叠的掩映之下,一艘精致的小船顺着水流缓缓飘荡行进。
船头挂了一盏精致的琉璃花灯,灯下燃着香,小船舱的镂花格窗上覆着碧纱,隐隐见一双璧人相依其中。
纳兰玉儿靠在软枕上,半个时辰前百里予渊蹬了靴子,摘下了他头上的金冠随手一扔,便倒头枕在她腿上睡了过去。
船舱不大,百里予渊一个人便占了大半。
一朝陛下如此任性,倒也可爱。
武学到了一定的境界便会有所感应,如她父皇这般当世无二的高手,将念力覆盖整座城也不是问题。
她虽然感知不到百里予渊,但是他父皇一定是知道的,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大概是真的很满意百里予渊。
阿疏那边大概也知晓了,只是现在阿疏有事要忙,怕是顾不上这边。
手指拂过百里予渊的眉眼和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瓣上。人都说薄唇的人薄情,百里予渊的唇不薄,很好看。
大概是个深情的样子。
她本以为会觉得无聊,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大概是秀色可餐,让人没了睡意,也忘了时辰。
“在看什么?”
百里予渊没有睁眼,他的手很大,抬起手,轻松将在他脸上作怪的小手包裹其中。
“醒了?”
其实百里予渊不过是精神紧绷后骤然放松了,想要浅眠片刻罢了。
百里予渊将纳兰玉儿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怎么不休息?明日要做什么?”
“自然是休沐。”纳兰玉儿伸了个懒腰。“谁人过生辰还想看折子。”
她像一只惫懒的猫儿。
当年她羽翼未丰,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忙得很,就连宴会上都要与人论政讲学,之后几日更要与各方势力周旋制衡。
现如今大局已定,她也是时候过些闲情逸致的日子。
百里予渊起身,发髻散成了马尾。
他抬手摸了摸纳兰玉儿的侧脸:“明日休沐,让我陪你?”
之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雪茗陪在她身边的。
今年……
“好啊。”
纳兰玉儿侧头将脸颊贴在他的手掌上,那一眼,明媚动人。
弯月,轻云,微风,荷香。
两个人好像都受到了蛊惑,渐渐靠近,拥抱,接吻
直到分开,百里予渊依旧凝视着纳兰玉儿。不同于少年时的贪婪炽热,也不同于再次相逢的志在必得。
他只是看着她,着了迷。
纳兰玉儿伸手在百里予渊的肩膀上轻轻一推,他顺着玉儿的力道倒下,眼看着她欺身而上。
男人的肌肉,只有在用力的时候才会变得坚硬,放松的情况下,其实是软的。
玉儿伏在男人的胸膛上十分舒适,笑的明媚诱惑:“就这么喜欢看?”
百里予渊将玉儿抱在怀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好小,抱着你一定很轻松。”
其实他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闭上眼睛,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高坐上的凰儿,圣洁而又高贵。
他当时的想法是,这么璀璨耀眼的人,理应是他一个人的。
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将她像金丝雀一样关在黄金笼子里……
之后的想法他不想去想。
纳兰玉儿挑眉,玉儿的身高照比一般女子是高挑的多的,事实上,任何人在百里予渊面前都很难显得不娇小。
就这么伏在百里予渊身上,闻着阵阵荷香,有些昏昏欲睡。
许是自打从北疆回来便未好好歇过几次,又或是这怀抱太过舒服,竟真的渐渐睡了过去。
百里予渊拉了拉手边的丝绦,小窗缓缓关上,小门也合上了。
轻轻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纳兰玉儿身上,将人拥的紧实,看着纳兰玉儿的睡颜,百里予渊看的痴痴的,随后低低的笑了。
“凰儿……”
侧身让纳兰玉儿枕在他的臂弯上,轻吻纳兰玉儿的额头,便拥着纳兰玉儿睡去。
风徐携香缠丝缚,月露星河,小船清梦,一夜暗渡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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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阶初月宫依山而建,满山的玉兰花树,泼墨点翠,每一处都似画中韵味,丝毫看不出大劫后的模样。
近二十年了,圣医门重建后虽不再似当年鼎盛,但圣医妙手,枯树亦能再逢春。
凝霜阁
“确定是妖界了么。”
慕容疏白衫青带,领摆皆绣玉兰,先主慕容疏长姐慕容离故去后,慕容疏便继任圣医门门主之位,重建圣医门。
二十年前圣医门覆灭的血仇,今日终于明了。
“太女殿下算无遗策。此番妖界来袭,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
是啊,别无二致。
残尸断臂,染红了边城的大雪。
以北境一千条性命,和她自己的安危为代价的试探……
她以此了解了百里予渊的真正实力,晋升地蒙八重境,震慑了天极,更彻底的收了百里予渊的心。
不着痕迹的损了他的境界,即便百里予渊天赋再盛,至少十年内他也不能进一步。
她找出了当年圣医门灭门真凶,迷了妖皇神智,妖境大乱,更甩了妖境大祭司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虚度斤千年光阴,却进退优柔,从不似她取舍自如。
夜宴过后他便离开了琰京,登临天虚便彻底不再是凡人,瞬息千里。
“嗯,着人转告太女,边境一千将士的抚恤,圣医门全权负责,家中亲眷凡有天赋者,皆可入圣医门求学。”
“是。”
六界自有天道约束,妖界灭仙界一门,不会就此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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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玉儿醒的时候,是百里予渊的吻落在她面颊上的时候。
“醒了?时辰还早。”
轻轻理着纳兰玉儿的发丝,眼神温柔细腻。
“嗯。”
她是真想在躺一下,美色误国,她竟真的就这么合衣睡了一夜。布料虽然柔软,但却睡得实在是不能说舒服。
“怎么了?”
百里予渊大半生都在军中,更有的行军艰难的时候,石头堆里也是能睡得,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
仔细想了想,应是这小舟中空间有限,凰儿自小便是金枝玉叶,大概睡得不太舒服。
百里予渊轻柔的揉捏纳兰玉儿的手臂关节,试图让纳兰玉儿更舒服些,而纳兰玉儿也坦然享受着武帝陛下的按摩。
小舟顺着水流飘荡一夜,一时间也想不出此刻在哪。
“朕替凰儿梳妆如何?”
小舟虽小,五脏俱全。
小镜中映着两人的面容,百里予渊手中拿着昨夜的银梳,细细的理着玉儿头发。
纳兰玉儿笑道:“陛下会的真多。”
百里予渊顿了顿:“天下归元之后,曾为母后梳发过,后来便不了。”
“为何?”
“父皇说,母后的头发,比朕要重要些。”
纳兰玉儿愣了半晌,不禁莞尔,百里予渊也不恼继续说着:“所以如今只会梳发,绾髻的话还是不会的。”
美人之所以称之为美人,便是骨肉皮相无一处不美,纳兰玉儿的发丝浓密柔顺且极黑,长及脚踝,理起来也要费些时候,所幸珍养的极其柔顺,方才没有弄疼了她。
“陛下还会描妆?”
百里予渊手指在纳兰玉儿鼻梁上轻轻一刮:“叫予渊。”
“我若为母后描妆,父皇怕便要将我打出宫了。”
早便听闻天极出情种,文帝励精图治,发妻早亡,娶了第二任皇后之后便为皇后六宫空置,是一代美谈。
“若是将孤描丑了,今日便回你的天极去。”
纳兰玉儿也抬手捏了捏百里予渊高挺的鼻子,百里予渊眼中笑意更深,握住纳兰玉儿的小手。
“眉不画而黑,唇不染亦朱,如何也是丑不得的。”
况且我曾无数次为你画过像,又如何不记得你的眉眼?
百里予渊一手执妆笔,另一手两指轻抬起纳兰玉儿的下颌,竟是无处下笔。
只能沾了些花脂,在纳兰玉儿的朱唇上晕染,末了突然灵犀一动,在纳兰玉儿的左眼下一点,平添三分魅色。
“花脂可香?”
在纳兰玉儿点头之后,百里予渊一吻而上。
“朕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