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永不灭去的灯火
“我原以为你是对你的母亲感到好奇。”彭格列平缓的声音落下。
格洛丽亚手撑着脑袋，垂眸沉吟了片刻后道：“我不否认我对她很好奇，我很好奇她把我一个人丢掉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对她而言是不是代表了罪恶和耻辱……”女孩漠然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副消极的讥讽模样，“不过，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即便那个女人对她心怀愧疚，那又如何？
抛弃自己女儿的人是她，逼她选择这条黑暗道路的人也是她。她一边将自己的女儿放逐，一边在她身上缠满了风筝线，就怕她的女儿会不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
真是令人作呕的亲情。
女孩笑得轻松，“尊敬的彭格列九代目，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我需要多了解一下您的儿子，毕竟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去送命。”她没有忠心可表，但却因为无端的羡慕而想要不断靠近那发光的一点，即便如同飞蛾扑火。
格洛丽亚跟九代目聊了很久，基本是九代目在自言自语着那位儿时的故事，女孩瞧着老人眼中依稀的光亮，莫名产生了一些嫉妒的情绪。
真好，即便做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依然有人跟随他，有人记挂他。格洛丽亚虽然没有办法认同那位的所作所为，但还是给予了彭格列九代目承诺，她也很好奇，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直到沢田家光敲门进来，才打断了这次的“茶话会”。
在格洛丽亚准备离开的时候，原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撑着权杖站在窗前，窗外的灯火映照着那双明亮锐利的眼，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惋惜：“他其实是个好孩子。”随后，老人又将目光转到了格洛丽亚身上，“你也是……那么，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格洛丽亚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九代目口中的那副模样，“我尽量。”毕竟，那位能为自己的野心疯狂到何种地步，她也说不准。
就在格洛丽亚准备离开时，九代目突兀地提起她不想知道的人：“你母亲她，很爱你。”这样的措辞不仅在彭格列九代目这里听到，还在艾伦他们那里听过数次。
格洛丽亚深呼吸了数下，扭头往外走，直到脚步将要踏出书房时才堪堪停下。
她背对着书房里的人，将头埋在阴影中，开口的语气漠然且生硬：“与我无关。”那说话的声音飘渺，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起伏，冷漠到让一旁的沢田家光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彭格列的话语中夹砸着一抹叹息……
后面的话格洛丽亚没有听清，她一直往外走，步履匆匆，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此刻的情绪。直到身后响起沉重的关门声，不停往前走的女孩才缓缓地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她阖着眼，想象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将内心的躁动与不耐按下。
彭格列的夜晚，即便是此刻也不会让人觉得孤寂，与杀手训练营完全是两个世界。
格洛丽亚倚着墙，看着走廊另一侧的窗外，月明星疏之下，是永不灭去的灯火。
真好看啊……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感受着被包容着的平和，好似即便身处黑暗的漩涡，也会有一双手搂着她，让她不至于孤立无援。
可格洛丽亚也能清楚地感知到，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假象。这些她所感知到的平和，都只是当下她竭尽所能交换而来的，而不是本来就属于她的。
这些平和大概会在她毫无用处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女孩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是怅然与迷茫。
她又能如何？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也就是从第二天开始，格洛丽亚正式加入瓦利亚。瓦利亚的一切她都很满意，除了一样……那就是她的“带教保姆”——跟她差不多大的贝尔菲戈尔。
“带教保姆”这个称呼还是玛门起的。
于是，死气沉沉了好一阵子的瓦利亚，至此变得热闹非凡。斯库瓦罗几乎是忍着将他们俩切碎的怒气，眼不见为净，独自一个人跑到了北意大利去。列维要训练他的雷击队，根本无暇管他们。而与贝尔形影不离的玛门，每天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合便开始吵闹。最后，连着他也很少出现在瓦利亚的会议室里。也只有路斯利亚会在两个人刀剑相向之时劝上两句，不过仍是徒劳。
“你要是再敢折断本王子的刀，我就把你扔到蛇窝里去。”
“你要是再敢拿刀指着本小姐，我就把你的头发全都剃光。”
“你再说一次！”
“你再说一次！”
……
在经常围观他们吵架的路斯利亚看来，格洛丽亚和贝尔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他们二人之间或许不大清楚，但对于旁观者而言却有着格外的感知。
连偶尔来接格洛丽亚去上课的詹妮弗发现，自从格洛丽亚加入到瓦利亚之后，女孩心底所压抑着的幼稚因子全面爆发，在别人面前还能装个小大人的模样，在贝尔面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叉腰挺胸，怼起人来毫不畏惧。
詹妮弗看得有趣，还时不时将两个人吵架的内容转播到家族内部。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瓦利亚被要求前往北意大利执行一项暗杀任务。
命令是由九代目下达，门外顾问部门传达。玛门预估此次任务的成功率会在百分之九十三以上，又是彭格列九代目亲下的命令，瓦利亚没有理由拒绝。
看着面前的这一份任务书，格洛丽亚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摩挲着剑柄，意味深长道：“我以为彭格列是不会想在这时候动瓦利亚这把刀的。没想到……”格洛丽亚欲言又止，目光在周边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斯库瓦罗身上。
她想，斯库瓦罗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斯库瓦罗看起来不似往常，默不作声地将任务书收起，沉声道：“贝尔菲戈尔，格洛丽亚·梅迪契，明天跟我出发去目标地。”
看来，即便彭格列九代目有容人之量，但彭格列内部的其他人，未必希望瓦利亚这般强势。